他将裙子递给我,我接过,心中一惊。
这裙子上依稀残留着故人的气泽,古老得不属于这个时代。
“神君不是独居此处吗?”我问。
苍之淡淡笑答:“你穿上,我就细细告诉你。”
我只能在疑惑中将裙子穿好,然后走出里屋,“好了。”
他灿然回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凝住。若那一瞬间我没看错,他眼中的情绪应名为惊痛。
我俩在这迷之沉默中对峙,他的表情渐渐融化,微眯起了双眼。
他轻轻开口:“珫虢。”
我说:“啥?”
他眉头一蹙,甩袖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我警惕地慢慢移步,怀疑这人莫不是一个人闷了四万多年闷疯了。
他紧握着水杯闭目沉思,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却分明让人感受到一层透顶的失望。
我对着屋里镜子照了照,并没觉得自己的长相糟蹋了衣服。
“神君?”我小声凑过去,“神君?”
他叹了口气,睁眼的瞬间表情明丽如初:“嗯?”
我道:“……神君还未告诉我,这衣裙所属的‘故人’是谁?”
苍之微笑:“你既然能猜出本君,便也猜猜这位故人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四周地动山摇。我持身坐定,感到一股陌生的气泽扩散出来。
苍之凝眉,霍然起身。
我紧跟着他飞进了那座恢宏的神坛。
一座比人高出三倍有余的巨大石门此刻半掩着,苍之纵身进去,我默默跟在后头,来到里面的密室。
密室中隐约传来女声,苍之正要推门的手在半空霍然中定住,就这样立在了门外。
我顺着门缝望进去,看见了荻凛。他微仰着头,面前矗立着一座神女雕像。雕像太高,看不见面容。
一道青烟在雕像前凭空而生,徐徐托出了一个残像。
那残像升的不高不低,正巧看不见脑袋。我看着那神女残象的衣服,只觉在哪里见过。
然后我就惊了。
那幻象所穿的衣裙,正是苍之方才让我穿的这件!
此乃大不敬。
我看着于我一样站在门缝前偷看的苍之,突然想一脚把他踹进去。
屋里传来声音,神女残像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出来了。”
荻凛没什么反应,好像不是在和他说话。
神女残像声音感慨:“如何?再看见我,你可还气吗?被关在里头这么多年……换做是我,定然会恨之入骨罢。我自诩成神,看破红尘,但此间心上,却至死愧对于你。可惜我熬不了,只能先走,不然这些话,真想亲口对你说。
“当年我对你说过,这一生最悔的便是授你灵识。可我竟是错了……错得那么大、那么深。我一人回到西海,想了很多。若当年能陪你渡劫,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你恨了我这么久,我不懂,直到死前才明白……本想留给你什么,可思来想去,除了一句抱歉,竟是什么也留不下了……”
我听得一团浆糊。
荻凛乃是一介凡胎,和此处的神女八竿子打不着。祟桓是谁?这残像该不会认错了人?
可残像也是神识,是神迹,又岂会认错?
神女残像道:“祟桓,我们都死了。魂归天道,仙身化成这片土地。你既出来了,便将一切前尘放下,重新开始吧。忘了我们,忘了从前的一切。就让一切纠葛恩怨随我灰飞烟灭,你不要再苦苦为难自己。
我从未真正的相信过你,但你却一直对我赤诚相待,所有的这些,我都是死前才明白。可这时才明白……什么都晚了……祟桓……祟桓……这一生离苦,终是我对你不住。
我平生唯一的憾事,便是不能与你常伴,护你平安。若能重来,允我自作多情,与你莫失莫忘……”
那缕残像消失,化成最初的青烟,永远弥散在了虚空之中。
我很遗憾不能看见那神女的模样,苍之霍然转身,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离开了神坛。
我没再回头看一眼荻凛,直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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