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夜风吹动窗外的树枝,发出有如鬼魅般的声音晃动,不知是灯幢还是月色将那摇晃的黑影投下在纱窗上。
过不多久,采衣带着几个人前来复命,几人身上皆有伤痕,阿娇朝母亲看过去。
“我叫人打的。”馆陶公主理直气壮:“叫你受伤还不该打?”
“奴才们失职,该罚。”几人跪地叩头。
馆陶公主叫人在外面守着,刘彻出来,细细问了情况,与他们猜测八九不离十,刘彻的太子物件一应都在他们几人身上带着倒是派上了用场,韩嫣受伤,是以坐在车内,刘彻想到韩嫣定是假借受伤做了车内军师,担心终于少了一些,此次随侍出巡的石建公孙贺等人也都是勇果的武士,对他忠心耿耿,一番听下来兀自点头。
“那个,诶,就你,往前面站一点。”阿娇指着其中一个身量矮小的说道:“你?好像不是我堂邑侯府的人?”
空气瞬间紧张,几束目光扫过去,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道:“奴才是平阳侯府马倌,奉侯爷之命送信给太子殿下。”
“噢,仲~仲什么是吧?”阿娇看着他瘦瘦小小的身形,似乎想了起来。
“奴才仲卿。”
“信呢。”刘彻问道。
名叫仲卿的马倌恭恭敬敬的把信奉上,刘彻展开来看,言简意赅,看得他却心受震动。
“信上说什么?”阿娇问道,“有信息?”
“嗯,”刘彻脑子一转想到什么,平心说道:“姐夫说这个仲卿可信能用,嗯,你站起来。”
阿娇这才看清他,似乎还是个孩子,低着头,双手紧抓着身侧的衣服,看起来很紧张很害怕,她不禁怀疑起来:“你很怕啊?能干什么呀?头抬起来。”
马倌抬起头,面上尽是卑微,却倔强的道:“我不怕,我能养马。”说到马他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好,我不要你养马,要叫你护人,你练过功夫吧?”刘彻终于想起来少年驾车的功夫很好,见少年称是,转而说道:“阿娇姐,未央宫里现在没有可用之人,你一个人总叫我不放心,虽说有姑姑照应,身边没人跟着总是不行,司马门外的马厩里,这种饲马扶车的小黄门多的是,咱们正好鱼目混珠。”
“好是好,可是,”阿娇仍有疑虑:“你多大?”
“奴才十二。”
“你听,少年才十二岁,看着瘦小的都不满十岁,”阿娇忧心道:“你让人家扮小黄门诶,万一,那个……不好吧。”
“哼~”刘彻不由笑了,“你脑子转的可真快,不会的,看着他也机灵,有些本事,能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停住马车,很厉害了,少年,你愿意吗?”刘彻看向他。
“奴才愿意。”他始终低着头说话。
“好。那就这样,你们出去准备吧。”刘彻吩咐,看着他们出去转身对阿娇道:“阿娇姐,我写好的东西你一定装好。”
“放心吧。”阿娇拿写了信的锦帛将信物包好放进暗袋。
“万事以安全为先,你记住了吗?不要笑嘻嘻的。”刘彻挨着她坐下打量她的脚。
阿娇皱了鼻子说道:“干么?说这么严重,又不是生离死别的……”
刘彻瞪眼看她,阿娇闭了嘴,点头说道:“我相信你,彻儿,我在宫里等你来救我。”
刘彻紧紧抱着她说不出话,阿娇拍拍刘彻的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十指交握,说道:“彻儿,此一趟,非生即死,咱们无论生死都在一起,好不好?”
“好。”刘彻笑着,眼里泪珠顺着他带笑的脸颊滑落。
俩人都点头不说话。
天高日朗风烟俱静,长安城的大街上喧闹一如往日。
阿娇脑子里还是方才风卷帘起时瞥见的谁家门上如夕朝天边的晚霞般绚烂的一树繁滚火红的海棠花。那红色久萦绕着脑海不去,只是她的神思却在意识之外不知飞向哪里,就连馆陶公主叫她也没有听见。
馆陶公主瞧着女儿出神心中不禁担忧,轻轻拍了拍她道:“司马门要到了。”
“司马门”,阿娇终于收回神识瞧着就在眼前的宫门,随意展展衣袖仪态万千的坐着。
终见往日阿娇了,馆陶公主舒口气出声道:“方才你不是瞧上小仲子要他来为你扶车,怎的小仲子行礼你倒视而不见?”
阿娇神情展开轻笑一声,转头看走在轿撵边的少年,少年身着宫里小黄门的衣饰打扮,他听话抬起头来对阿娇弯腰施礼,高顶帽子戴在头上盖着他的小脸甚是滑稽,阿娇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例行检查。”
“参见长公主,参见阿娇翁主。”
司马门的守兵拦轿叩礼,人手显然比往常多了。
“放肆,知道是本公主的轿撵还敢查?”馆陶长公主威严的声音传出。
“还请公主恕罪……”
阿娇哗得掀开前面的帘子,以肘支颌靠在栏上闲闲道:“查吧,公车令大人,咱们真是有缘啊,每回都能遇上您呢,”戏谑道:“小仲子,还不伺候公车令大人。”
“大人。”少年抬头弯腰坐出请的姿势。
“不敢,”公车令略略看了看说道:“您二位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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