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元子攸攒紧了拳头,眼神充血,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张奏折,上面洋洋洒洒写了驻咸阳的官员调动,鲜卑八部所剩无几,全部换成了尔朱荣的人,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欺人太甚。拳头松了又握,反复几次,元子攸方才敛了脸上怒容,把奏折放在一侧,继续打开其他内容,直到在一处奏折上看到几个显眼的名字,方才冷笑,御笔一勾,以示同意。
黑衣的侍卫抬头看着主子,鹰部自河阴事变,几乎伤亡殆尽,所余不过五人,除了他其余尽被元子攸留在宫外,秘密培植新的杀手。
“奚毅,高欢那边今日可有异常?”元子攸头也不抬,幽幽问着。尔朱荣明目张胆放在洛阳的眼线,他有心收买。能放开手的,要么是极度得宠的人,这种人必然有手段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存活,要么就是并不是很被信任,又值得利用之人,他和高欢接触数次,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透着看透时局的尖锐,又有着一股子远离高位的疏离,矛盾无比。
越是捉摸不透的,就越可能藏着别的心思,而这别的心思,就是他元子攸要小心拿捏的,就算拿捏不了,他也要先尔朱荣许够足够的好处,断不能和此人彻底成为劲敌。
“回皇上的话,”奚毅一抱拳,“高欢处最近动作频繁,和京城富商来往颇多,尤其是和晋阳的人马往来也是频繁。”
果然不出所料,元子攸看着眼前一堆奏折,怕是好处收多了,都不知道藏着掖着,又或者真是狂妄无比,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只是,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元子攸从奏折中抬起头,俯视着台下的奚毅,犹豫良久,手指一下下拍打着,还是忍不住问着,“近日,可有再见皇后和高欢联络?”
“不曾。”奚毅快速的回应,身为一个侍卫,自是尽忠职守,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虽然他见绿冉去过,虽然作为一个双面间谍又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他看的更清楚。
元子攸松了一口气,“好吧,你退下吧,对朝中大臣的言论继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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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的时候多少有些热,到了傍晚,就是六月的洛阳城最舒服的时候,天色向晚,大片大片的蓝,比午时更高远更空阔,不消半个时辰,蓝上又烧上大片的红,不停翻滚着变幻着。
入了宣光殿之后,我才发现宣光殿地形比雪晴宫好上很多,单说这后院,就坐落于各正殿的最后方,最是隐蔽,比起雪晴宫进门就能看见整片院落相比,这里的安静我极为喜欢。就好像此刻,我斜靠在椅上,看着远处的天空,那从宁静到变幻再到入夜的黑,好像人的心情。我极为喜欢那大片的蓝和深沉不见底的黑,而眼前的时局就是那不断变幻的颜色。
元子攸的一系列朝政直面天下,是以后宫也得以知悉,我看过后也是赞叹连连,还地于民,减轻税负,重新划地盘给曾经的鲜卑军士,听绿冉说,京城数个欺压百姓的官员直接被革职。元子攸,真是一个不错的君王。
我决意助他。目的和理由一如从前。
“娘娘。”绿冉轻手轻脚拿了个薄毯走来。
“办好了?”我扬眉,看她样子很是妥当,已心知必定交代好了。
“恩,”绿冉点点头,还是困惑的看着我,“娘娘,奴婢只是不知,区区一个世妇而已,娘家又不是有什么背景的,有什么需要拉拢的。”
“拉拢?”我苦笑,“对于这种凭钱上位的官员,本就是前头草,哪边风大往哪倒,拉拢又岂是那么简单?”所谓见利忘义,那拉拢的就是银子的朋友,而这种人,也总会被更多的人拉拢走,更何况是这种位份并不高的人,于大局影响不多。
“那娘娘又为何出手,特意命奴婢通知高大人提拔崔世妇的父亲呢?”绿冉不解,突然大悟般,喜悦的看向我,“哦,我懂了,娘娘是想在宫中给自己留个线人?我看皇上对我们防范的很,娘娘是怕消息闭塞不能及时通知高大人。”
我再次苦笑,眼神疲惫,看的太远太久也会疲累,我懒洋洋的解释,这宫中除了绿冉是个放心的人,我也不想隐瞒太多她太多事,“皇上若是要防范我们,就不会给默许我们自由出宫,”我却隐瞒了皇上指望我多和宫外联络,以抓住父亲把柄的心思,“我只是怕我们在宣光殿待久了,多一个人和我们说说消息总是好的,再说,崔世妇的父亲官也不大,这洛阳城随便一个官员都能压死他,他不会嚣张惹事。”
绿冉点点头,“还是娘娘思虑周到。”
若不是崔世妇这番作为,我尚不知晓,登基不过一月,父亲就如此大动作干预朝政。我且等着,等父亲消了胸中这股怨气,再行劝告,若是今日就提出建议,怕是要火上浇油,越发干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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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刚尚公公通知,请娘娘接驾,说是,皇上稍后就到。”丫鬟有些谨慎,说的也是小心翼翼。
“嗯?”我和绿冉皆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般看向丫鬟,“你是说皇上要来宣光殿?”
丫鬟面上有些喜色,竟带着些恭维讨好我,“回娘娘话,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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