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避三舍。平阳最终还是向宇文成都妥协了,冷雨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打在脸上。天地间的草木之气顿时蔓延开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
在长安城的东宫内,宇文成都在缓缓地踱着步子。冷傲寒焦急地道:“太子,您这一招虽然可以拖延一时,但是等到李渊他们十万大军赶到的时候,我们可就……”
“嗯?”宇文成都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战战兢兢地瞧着宇文成都的脸色。
“你着急了吗?你听说过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吗?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吧,十万大军不到,突厥方面怎么动手?”
“您是说……”冷傲寒干咽了一口唾沫,讪讪地道,“您已经向突厥借兵了?”
宇文成都微微一笑:“我早已与突厥可汗商约,若是他们此次能够击退唐军,河套地区将归突厥所有。如今他们十五万铁骑已经埋伏在李渊来到长安城的必经之路上,只要唐军大部队一到……”
冷傲寒睁大眼睛,仔细地听着太子的每一句话,不住地点头表现出赞许和惊讶之色……
三十里外的帐篷里,平阳望着雨幕出神。
等一下,不是退避三舍吗?怎么只变成了一舍?
柴绍才不会那么守规矩,宇文成都能厚着脸皮屠杀无辜百姓,唐军就不能厚着脸皮少后退六十里吗?反正宇文成都也不会派人来查,只要唐军撤离出视线,他们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柴绍正暗自得意自己的小聪明,只听平阳道:“真不知长安城的百姓们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晴天……”
柴绍挑了挑眉,撇撇嘴道:“整天忧国忧民像个士大夫一样,你不累么?”
平阳道:“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却整天装的一副吊儿郎当放荡公子哥的模样,你不累么?”
这样的反问让柴绍哭笑不得:“你学我什么不好,非要学我说话伶牙俐齿!”
平阳并不理睬他,目光凝望远方。
柴绍扯了扯嘴角道:“我看你不是在担心长安城的百姓,是在担心某一个人吧!”
只听平阳幽幽地叹道:“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哼!”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那么今天两方对阵时会是什么样子……”
“哼!”
“你说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
“哼!”
平阳眯起眼睛,朝他浅浅一笑:“原来你……吃醋了!”
柴绍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会吃他的醋?哼!少得意啦,你三年前就跟我有了婚约,绕了一圈后还不是乖乖嫁给了我?”
平阳低眸暗自调侃道:“那是我年轻不懂事。”
柴绍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白了她一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看你巴不得想让他把你掳走做太子妃!”
平阳一听嫣然一笑,轻轻捏了捏柴绍的脸:“想不到你这醋坛子比女人还大。你放心好了,要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在宇文成都面前自尽……”
“说什么疯话!”柴绍心疼地握住平阳的手,“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掳走你!”
忽地,一股寒气似从远处袭来,平阳望了望帐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琴殇站在幽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望着柴绍和平阳的这一幕,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紧了紧身上的鸦青羽缎,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皇宫里的那些主人们可以安然躺在榻上,悠然地观赏雨景,可是依旧站岗守卫的禁卫军们可就没那么舒服了。冷风嗖嗖刮来,虽然头顶上打着油纸大伞,但大雨还是淋湿了整个下半身。一个大雨点“啪”地打落在睫毛上,他不自主地一哆嗦,暗骂活坑人的鬼天气。更糟糕的是,在这样一个鬼气森森大雨瓢泼雷电交加的夜晚,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带着犀利和怨恨的目光缓缓向自己靠近。鸦青羽缎将她的身形藏得若隐若现,只能看到那些在脸上滚动的雨珠衬得面色白如纸。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鬼啊——”
那个女人则是阵阵冷笑,摘下帽子柔声道:“对于李平阳来说,我就是厉鬼;对于你们太子来说,我可是救命的神仙呢!”
太极殿上,宇文成都似笑非笑地瞧着浑身湿漉漉的琴殇。
“殿下,我知道您一定在怀疑我。柴绍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轻易出卖主子,向敌人透露军情呢?可是我的确有重要秘密要告诉你们。”
冷傲寒道:“殿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当初为了救柴绍宁可背叛庄主夫人,她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您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让她说下去。”宇文成都打断了他。
琴殇拢了拢耳边被于打湿的鬓发冷冷一笑:“冷傲寒你这条狗才是吃里扒外,李平阳攻打玉麟山庄夫人孤立无援时,你又在哪里赔笑?直到现在我仍留在夫人身边照顾她,而你呢,除了给你这位太子爷溜须拍马之外,还会做什么?”
“你!”冷傲寒气的直发抖。
琴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至死都不会抛弃她;我恋慕少庄主十几载,他生死一线时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只可恨那李平阳……”她咬牙切齿,眼睛精光闪烁,“是她害夫人成为了阶下囚,是她把少庄主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我恨不得她——马、上、死!”
宇文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站起身来,绕着琴殇踱着步:“小小年纪,杀气这么重,这可不好。”
琴殇轻一蹲身,恢复温柔的深情不紧不慢地道:“其实,太子殿下对李平阳的恨意要远远超过琴殇,对吗?”
宇文成都停下脚步,沉默不语。他漆黑的眸子那么深邃,深不见底,里面却似剧烈翻腾的黑色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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