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平阳率兵挥戈南下,在洛阳城中手刃隋炀帝,完成了母亲窦氏的遗愿,以雪鲜卑族之恨。
两年后,宇文化及自立为帝,国号“许”,年号“天寿”,立长子宇文成都为太子。翌年,唐王李渊召集众儿女,率领攻打长安。
百姓们已然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如今这里又要换主人,长安城恐怕是要变成地狱的修罗场了。百姓们如同惊弓之鸟,纷纷外逃。
皇宫大门口挤满了背着包袱出逃的宫女和宦官,守门的侍卫拦都拦不住,最后都拔出刀子一通吓唬,也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离开的决心。
宇文成都站在角楼上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冷傲寒愤然道:“太不像话了!待我下去砍死几个带头出走的,他们才知道我的厉害!”
宇文成都沉吟片刻,凄然道:“随他们去吧,你若是想走,我也不留。”
冷傲寒忙问道:“太子这是何意?您难道真要把江山拱手让人?”
宇文成都问道:“最近战况如何?”
冷傲寒担忧地道:“唐军气势大盛,我军连连失利,恐怕不日就要攻到京城里来了!”
“京城还有多少兵马?”
“只有一万人马,要对付李家的十万大军恐怕是……真可恨,听说这几日唐军打头阵的居然是李平阳!她居然还活着!”
“平阳……”他唤着她的名字,凝望远方停顿良久,长叹一声道,“这个名字最熟悉不过,但为何此刻听起来却觉得如此陌生?”
冷傲寒恨声道:“那个小婊子攻下玉麟山庄,害的我表姐生死未卜,早就该死了!”
“不许你这样说她!”他突然用力握着冷傲寒的胳膊大吼道,手臂上青筋暴露,脸色十分吓人。冷傲寒从未见过宇文成都气成这个样,此时的胳膊顿时剧痛无比,骨头仿佛被捏的分碎。
“太子,我知错了!”他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宇文成都一怔,方知自己情绪失控,松开手缓缓地道,“没事了,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冷傲寒垂首躬身,满腹委屈不敢言,即便拱手默默离开了。
宇文成都闭上眼睛,宫门处的吵嚷声和悲泣声在空中飘荡,但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无尽的黑暗包围过来,刺痛他的全身,最终统治了他的心。
他叹了口气,声音很低。
这一声叹息如同这苍凉的暮色一样萧索、沉重。炊烟袅袅,自那寻常百姓家的烟囱飞出,瞬即四散,他站在凄凉的楼台上,如孤鹰般无助。
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完美的邂逅瞬间,换来的却是一生的煎熬与矛盾,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从未遇见过她。没有遇见她,或许自己一生的命运就会变得迥然不同了。然而世事难料,谁有能说得出这感情的对与错呢?
她现在,正在赶往长安的路上,明明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心却越来越远。
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与她注定要成为敌人,即使抗拒也是枉然。
他累了。
宇文成都凄然一笑,走在石阶上,平静地、有规律地迈着脚步,到大殿中央方停下了步子。
金光闪闪的龙椅上,宇文化及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扶手。
“父皇,现在京城很危险,您必须马上离开。”宇文成都道。
宇文化及苦苦一笑:“朕哪里都不去,朕为了得到这宝座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受过多少苦难,任谁也别想夺去!”
宇文成都道:“父皇,等他日东山再起,我们必定将李渊擒而杀之。”
宇文化及吼道:“好了!别在这里打扰朕了,赶快出去!”
宇文成都下令道:“来人,立即把皇上送出城去!”
两名侍卫立即闯入大殿,直奔宇文化及。
“你们要干什么?”宇文化及慌忙道。
宇文成都转过头去,任凭侍卫将父亲架走。
宇文化及激动地道:“成都,朕要留在这里与他们周旋,你应当快些离开才是!”浑黄的老泪顿时在脸上纵横。
“爹,保重……”这是宇文化及被拉走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兵临城下。
高高的城楼之上,那些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种刺目的光芒让城下的士兵们不自主地避开目光。明晃晃的金光之中,却似夹杂着一抹静逸温柔的淡紫色,那身穿便衣之人的目光如同身上的紫色绸缎般带着忧郁和深邃。那棕色的瞳眸里藏着比海还深的心事,即使在烈日的暴晒下也无法看清那其中包含的情感。
平阳没有抬头,却知道那个人一直在看自己。那目光打在身上清润柔和,却抵挡不住这暗藏其中的冰针阵阵刺痛。她手握缰绳,冷不防地一激灵。
“别怕。”一直温暖有力的手轻轻搭了上来。
短短的两个字却像是一剂定心丸,让平阳的不安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真奇怪,明明前面是悬崖峭壁,冷箭四射,但自己却好似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心情也如阳光般晴朗起来。她朝柴绍轻轻一笑,柴绍立即摆出那副风流邪魅之态,调皮地一眨右眼,平阳当下便甩开他的手,对他侧目而视。
城楼上的那个人清清楚楚地看着下面的这一幕,眼眸一缩,双手攥紧,旁边的士兵甚至能听到那手指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但是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神态从容,如果不是站在他身边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你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不为任何感情所动、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
“我说宇文大公子,你也太能装了,嫉妒就嫉妒吧,何必绷着一副棺材板的脸看着我们夫妻二人说悄悄话呢?”柴绍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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