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脸色当即变换，他猛地抬手，一掌拍向胸腹处，薄唇微张，那颗椭圆的滑溜溜的毛蛋便滚落在地上。
风姽抱臂，看着地上的毛蛋，哀声叹气道：“阿缘，你吃都吃了，干吗还吐出来？这样也不能掩盖你犯戒的事实呀！”
淡然无波的眼光中闪现着点点危险的星芒，他看着风姽，久久无声。
风姽被他这眼神看得不自在，后退了脚步，不觉间就已柔柔弱弱：“你干嘛呀！犯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还没出家吗？”
随缘闭目，挡开那双盈盈漾波的眸子。
“女施主可曾想过，每一个生灵形成之艰难！可曾想过，万物生灵皆同样珍贵！今日你捕杀这两个未成形的生灵，又可曾想过，孕孵它们的鸟儿！不会担心，他日你亦会遭遇这种痛失亲子之苦吗！”
他问得铿锵，言语间却又那么无力。
风姽脑子转不过来弯了，这干嘛呀！至于到“诅咒”她未来宝宝这一高度吗？不就两颗毛蛋。
“照你这么说，我昨天还吃了鹿肉呢，我是不是也得担心担心万一哪一天自己也被人给吃了呀？”她生气道。
“自然”，随缘说道，“欲己何如，以此照物。”
“是吗？那如此说来，岂不是人人有罪，物物该罚。”风姽笑，微冷。
她迎着随缘的目光，接着说道：“地里的麦苗，山野的草儿，这些不算生灵吗？没有生命，它们又如何成长呢？你们修佛的，自以为不食荤只食素就少造杀业了吗？再有，动物之间就没有厮杀死亡吗？今日这两只未成形的鸟儿丧命我手，但你又怎能保证，明日不会有其他的什么把它们给叼走呢。或者明天一场大风，将它们的巢窝都给掀翻呢？”
随缘竟一时怔住，半晌无答。
“天生规律如此，狼吃羊羊吃草草食腐质，人呢，就想吃他们谁就吃他们谁了。”风姽摊手总结道。
随缘摇头，抿唇。
“这是女施主看到的规律，随缘眼中，万物同等，即使今日随缘食麦素蔬亦是戕害生灵，但这只缘于贫僧修为不够。未能达到忘物忘己的程度。”
沉沉的声音，满是遮掩不住地忧郁。
风姽只觉随着这声音，心底蓦然涌出一股心疼的感觉。她上前，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地说道：“阿缘，你干吗要这样想？忘物忘己都可以，但是不能忘了我呀！”
这话说地多么自私嚣张，随缘却竟觉得心口流过一丝暖流。
他垂眸看了眼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女子，随即抬手将她推开。
“女施主说得没错，但入其樊中则鸣而出则止。女施主如今寄居敝寺，所以请您能够尊重并遵守寺里的规矩。”
随缘说着，蹲下身捡起了地上已沾满了尘土的鸟蛋，随即起身，伸手到风姽面前。
风姽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见此，手指一松，便将鸟蛋落入他的手中。
“阿弥陀佛！”
他低头，施佛礼，一声佛音动人心弦。
风姽霎时间都要觉得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一点点走远，突然她握手在唇畔，喊道：“阿缘，我喜欢你呀！”
白衣身影几不可见地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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