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辆雕花马车娓娓而来,践踏地上枯叶的声音格外清脆。
庆书皖慵懒的靠在软垫上,双手交叉方在宽大的衣袖中来取暖,一边闭上眼睛想事情。
南锡一案在权威下很快翻了过去,该惩治的人一个都没放过,太子也只得舍弃了这两颗棋子,只求自保,这件事情看似就这么了结了。可这样,对于庆书皖来说,远远不够。
“柳姑姑的病怎么样了?”庆书皖没睁开眼睛,随口问道。
阮邺君把视线眺出去,落在远方山巅之上,“这几年恢复的还算不错,只是已经不能说话了,手脚能动。”
庆书皖有所动容的动下眼睑,点头道:“还能写字就好。”
大约过了半刻钟时间,车夫勒令马儿停下,二人依次下了车。
庆书皖伸了个腰,游目四方。这个地方常年翠竹环绕,现在已入冬,再看已是满地的枯黄碎叶了。
往前走不远,便是一座房屋了,远远的便听见从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剧烈沙哑的咳嗽声,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似的。
等庆书皖推门走入,只见一个年近三十,面容枯槁、憔悴的女人正坐在床头上,手执帕子咳的厉害。
两年前的惨剧,可谓闹得满城皆风雨,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全部处死。
而这个柳姑姑便是母亲身边的唯一心腹,赴死将消息带给了她,本来只剩下了半条命,全凭阮邺君的医术吊着,才活到了现在。
庆书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替她拍背顺气。
那女人抬起头,无神的双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亮光,拖着骨瘦如柴的羸弱身体想要下床行礼。
“快躺下吧,天气这么冷,别再感染风寒。”庆书皖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
柳姑姑神色焦急,嘴不停的张开闭合,看似有许多话要跟庆书皖说,可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会儿便急的满头大汗。
庆书皖明白她的意思,站起身从桌上拿了笔墨,放在她手中,无言的点点头。
她伸出瘦弱的手,颤抖的在纸上写着,可因为体力不支,写几个字就累的几乎提不起笔。
“姑姑,写重点。”庆书皖将手放在她手上,鼓励的道。
很快的,纸张上出现了几个字,一个帝,一个淑,这两个字之间画了一道,仿佛是在暗示有什么关联。
庆书皖想起了什么,取出随身携带的锦囊,从中拿出一张很破碎勉强拼凑在一起的纸条,沉重的问道:“柳姑姑认得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我母亲?”
柳姑姑张开嘴咿咿呀呀的点头,那这就是确认属实了,再看柳姑姑给她留下的这两个字,庆书皖将这几个点联系在一起,秀眉不由一蹙:“柳姑姑的意思是,真正想要母亲性命的,是皇帝陛下?”
柳姑姑又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佟氏’。
“姑姑是说,这个人与我母亲的死有联系?”庆书皖出声问道。
庆书皖慢慢的想,母亲的真实身份是元国安插的耳目,一旦得知了情报,便通知内应送出消息。陛下突然想要设局加害于她,那就是已经怀疑起了母亲的身份,怕她对燕国构成威胁。
“姑姑累了,歇下吧。”庆书皖沉默了片刻,慢慢的站起了身,虽然她已经猜测过,但直接的看清真相,还是觉得心头像被堵住了一般。
推开房门,阮邺君正站在那里等候,看她走出来立即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
“我们先回去,感觉有点累了。”庆书皖沉默的摇了摇头,面容疲倦的很。
见她沉默不语,阮邺君也并不再多问,只扶住她轻飘飘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一同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阮邺君将狐裘毯给她盖上,捞起她的手来把脉,“你受了点刺激,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煎一副药。”
“我好的很,吃什么药,歇歇就好了”庆书皖摆着手,很随意的说道。
“歇歇?你连晚上睡觉的时候这脑袋就不停转。刚刚你从哪里出来,我看你好像老了两三岁的样子,知不知道我被你吓死了?”阮邺君生气的道。
庆书皖听见他焦急担忧的语气,反而噗呲笑出了声,伸出手指指着脑袋,朝他眨了眨眼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它,让它别再胡思乱想了。”
阮邺君瞟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可劝不了它,它的主人脾性倔得像头驴,万一劝不了反踢我一脚怎么办?”
“能这么明目张胆骂我的人,除了你阮邺君就没第二人了。”庆书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道:“他们只会在背地里偷偷骂我。”
阮邺君憋住笑,索性别扭的转过头去不理会她。
一回了府,庆书皖便靠在软垫上,手中拿着那张字条认真的看。
在庆书皖四岁时,因燕国一场狼烟战乱流落民间,对于自己的生母陌生的很,现在拿着这张唯一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她却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不是母亲的字迹,想起来也是挺可笑的。
阮邺君推开门,将熬好的药递了过去,语气强硬,“喝了它!”
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庆书皖捏住鼻子,难为的道:“你先放下吧,等一会儿我自己喝。”
“不行。必须当着我的面喝光它。”阮邺君分毫不让,眉眼坚定,大有庆书皖不当着他面喝完药,他就不出去的架势。
庆书皖无奈的点点头,端过那碗刺鼻的药,捏住鼻子灌了下去。
阮邺君这才满意的笑道:“你看,不是也能喝下去吗?以前我给你熬的药,你不知偷偷倒了多少,你真当我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药材贵得很。你倒的全部都是我几个时辰的心血、精力。”
“出去吧,絮絮叨叨的。”庆书皖挥了挥手,撵他出去。
阮邺君又小声嘟哝了几句,才不情愿的转身出去,手脚很轻的掩上门,刚走了两句,便瞧见一个家丁神色慌张的朝后方跑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阮邺君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出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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