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地暗,风若游丝,狭长谷道之内声息全无,死寂一片,唯有空气中时时弥漫着一股淡有若无的花香,渗入鼻孔令人生厌。狄仁杰小心地将收集来的一小撮砂土投入绢帕细细包裹纳归袖筒,这才一脸阴沉地徐徐起身,驻足四下观望。李元芳神态安详地静静注目他的每一个动作,精细入微,丝毫无漏,自眼中不时闪烁出几缕狡黠的光芒。狄仁杰转目间猛然注意到他的神态,不由微微一愣,讶然道:“元芳,你是否有话要向本阁问起?”李元芳徐徐摇头,眼光直投入他眼底去,含笑道:“大人,卑职对此颇有信心,知晓一旦时机成熟,您定然会一语道破玄机,因此卑职并不着急。”狄仁杰顿时一鄂,瞪大眼珠直直凝视李元芳,倏地拈须大笑,抬手指点他道:“嗯,好啊,非常好,本阁向来引为自傲的这一点观人之术,看来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他随手揉搓几下双掌,面色转沉道:“临行之前,皇帝曾经向本阁出示了一份蜀州方面发来的塘报。”李元芳自知事关重大,登时蹙眉道:“塘报?”狄仁杰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据蜀州刺史卢怀真的上报,原来半月之前,为了协助地方堪平苗变,皇帝曾秘密派出一支人数达三百余名的铁甲禁军,由左武威大将军崔元冲亲自统帅,前来蜀州作战。”李元芳动容道:“三百名铁甲禁军!且不必计算当地的驻军,就凭这支铁甲禁军的力量,也足以能将那些乱民连根拔起,碾成齑粉。”狄仁杰点点头,叹道:“是啊,正常的情形下,结局定会如你所料那般。”李元芳心头一震,惊诧道:“大人,难道,难道这里面出了什么状况!?”狄仁杰叹了叹,面沉如水道:“根据塘报上的记载,那三百名铁甲禁军,竟然全都战殁于这道‘幽灵谷’内……”
李元芳骇然道:“这、这怎么可能!”他老脸绷紧,瞪目四下张望,摇头道:“即使深陷重围,凭借我方大军的战力,也足以拼死一搏,杀开条道路向前突围,决计不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这时就听如燕从旁笑道:“我们的李大将军难道忘了,这里并非别处,而是恐怖万分的死亡之地‘幽灵谷’吗?”他登时一怔,转头问道:“你的意思……竟又会是……”如燕俏脸一扬,随口应道:“难道这一路之上撞见的女鬼女妖还少吗?”她抬手将一朵紫色野花凑至鼻前轻轻一嗅,微蹙着眉头道:“明明说是死亡地带,幽灵怪谷,原来竟也不是寸草不生的。”
狄仁杰细细盯了她手中花朵几眼,忽地面色一变,急问道:“如燕,你这花朵从哪儿来的!”如燕呆了呆,伸手向前指去,讶然道:“这谷道两旁生满了野花,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狄仁杰一脸凝重地伸手接过野花,皱眉道:“你们不觉得它很有些眼熟吗?”如燕登时一鄂,眼波猛然大闪,抬手指点道:“啊,如燕记起来了!这,这是曼陀罗花!”狄仁杰深深一叹,长声道:“不错,除了颜色有别外,形状大小就跟书房中的那一株曼陀罗花一模一样。”如燕点点头,转目瞥了瞥李元芳,讶然道:“伯父,可是如燕记得听您说过,似这样的曼陀罗怪花,唯有吐蕃一国方能生长,于我中原大地极难一见,又岂会出现在这幽灵山谷?”狄仁杰摇摇头,转身向狄春命道:“狄春,速速将骡车赶往前方。”说着话复向李元芳和如燕说道:“哦,还是边走边说罢。”
主从三人沿着碎石铺成的狭长谷道徐徐向前踱去,果然就见谷道两侧的山脚下生满了曼陀罗花株,大部已然含苞待放,枝叶间亦能间或露出三两朵紫色的花儿来。狄仁杰手拈胡须,不时左顾右盼道:“看样子,这些花株绝不会是凭空降临,定然有人精心移栽。”李元芳点点头,蹙眉道:“大人,照您这么说,那种植此花的人绝不会仅仅是爱花如命、突然心血来潮为之了。”狄仁杰抬手指点道:“嗯,你说的很对,根据格桑公主的描述,世间的一切曼陀罗花,全都生有剧毒,人若是给花香沁得久了,便会心生幻觉,陷入疯癫,最是歹毒邪恶。”
他随手一指道旁,沉声道:“就比如这样的紫色曼陀罗,其在吐蕃花典中的含义即指,无尽之恐怖。”如燕登时手拍心口,咋舌道:“幽灵谷、恐怖花,真真好生吓人!”李元芳叹了叹,拱手道:“大人,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前面您提到的那些战殁于此的铁甲禁军,只怕定然和此有关。”狄仁杰点头道:“嗯,由此推之,关于那些所谓‘阴兵过境’、索人魂魄的怪异传闻,理应亦是受花毒影响,从而产生的诸般幻觉了。”李元芳点点头,忽听如燕从旁低叫道:“啊,伯父,您书房里的那株毒花!”狄仁杰摇头一笑,摆手道:“龙生九种,个个不同,本阁那一株花儿,乃是曼陀罗中的异种,先不说每日以茶水浇灌祛除它的毒性,便是似其那般的嫩绿颜色,于吐蕃花典中的含义,取得也是‘永恒之希望’的意味,这跟它的那些同类便殊不相同。”
三人行出里许之地,这时天色愈发阴沉,眼见又是一场大雨。李元芳默然走了半晌,这才拱手问道:“大人,如果说这一切全系有人精心谋划,目标直指我铁甲禁军,若以此推论,那么这个人定和乱苗难脱干系。”狄仁杰点点头,就听如燕从旁笑道:“然而倘若这‘幽灵谷’的传闻已久,那么这些个恐怖毒花定然也早已存在,因此种植毒花之人,除非毫无目标,便是具有未卜先知之能,耐着性子静静等候十年八载,直到铁甲禁军来到为止。”
狄仁杰听得一怔,喃喃道:“不错,这样说来,确是不通……”此时忽听身后车轮声响,原来一直紧紧吊在后面的骡车,急急加速赶了上来,狄春扬鞭叫道:“老爷,眼瞅着便要下雨了,还是上车快些赶路罢!”狄仁杰皱了皱眉,登时向李元芳命道:“元芳,速速察看地图,谷道前面是什么地方!”李元芳点点头,立即自怀中取出地图展开察看,急声应道:“大人,出了山谷前行二十里,即是阜江驿!”狄仁杰低声念了念“阜江驿”三字,顿时面容一凝,挥手命道:“好吧,即刻上车,赶往阜江驿!”李元芳立即拱手领命,同如燕一起将狄仁杰扶上骡车,便在狄春的高声吆喝下,驱车径向前方奔去。
位处晋原、安仁两县间的“阜江驿”,构造精炼,布局小巧,以白墙黑瓦、绿树红花简单勾勒出一方清雅庭院,房屋主体三间四架、庑廊环抱,堂前一条碎石曲径,逶迤绕过假山碧池,直通往院门外去。狄仁杰下得骡车,抬手轻轻抚摸骡首,点头笑道:“今趟可辛苦骡兄你了。”狄春从旁嘿嘿笑道:“是啊,老爷,那老姜村真个穷乡僻壤,小的挨家挨户求遍,可也没曾见到一匹像样的马儿。”他随手自车上摸了把稻草,小心喂给骡马咀嚼,笑道:“还真亏得老村长家这只大骡了。”狄仁杰点头道:“过会儿教驿卒好生待它,抽空还须给那老丈送回去,山高水远的,家家的生计都不容易。”
狄春登时拱手领命,这时就听“吱呀”一声门响,自院内现出一具五短身材,他抬眼一张,立即满脸堆笑道:“山不转兮水长转,天涯翻向有缘人,这位大人哥,小人有幸又得跟您相见了。”狄仁杰顿给他没头没脑、似通不通的一阵寒暄闹得头大,转目向旁一瞧,却见李元芳拱手向那驿卒笑道:“原来竟是林兄,人生际遇,确是常常出人意料。”他眼光流转,但见狄仁杰正兀自眉头微蹙、一脸茫然地向他张来,顿时拱手应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他抬手一指那驿卒,介绍道:“这位林二兄弟,以前曾在王屋山下的驿站‘清风馆’供职,因此跟卑职曾有一面之缘。”狄仁杰心头一动,数月前的那些前尘往事登时浮现脑中(详见前作《鸳鸯谱》),一时竟念得呆了。林二一对大眼徐徐环顾一周,立即福至心灵,向着狄仁杰拱手笑道:“这位老先生,想必定已舟车劳顿,还请速速随小人入馆休憩。”
他说着话自行将道路让出,躬身退至一旁。狄仁杰点点头,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哥你了。”林二立即口称不敢,抬手将狄仁杰让进门去,转头向李元芳笑道:“这位大人哥,小人思来想去,还是以为那‘平之’二字比较中听,因此早已决定附庸风雅一回,好歹沾惹些读书人的味道也。”李元芳登时哈哈一笑,拱手道:“在下李元芳,正式见过平之兄。”林平之不由老脸泛红,连连将大手拱了几拱,忙不迭赶往前头引路去了。李元芳摇摇头,便听如燕从旁笑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位驿卒大人倒是能跟那位王老板凑成一对。”李元芳莞尔一笑,自顾迈足前行,却听如燕在身后笑道:“喂,管家大人,在下可是好意提醒,千万须得照看好这位骡公子,切莫放任它随意走动,拈花惹草,大快朵颐!”
李元芳顿时眉头大皱,快步赶上林平之,陪着狄仁杰一路说笑,径直进入堂屋。林平之随手擦抹桌案,如酒楼小二也似满脸花枝招展,笑容可掬道:“您老暂且宽坐,小人这便去置备酒食。”狄仁杰拱手笑道:“有劳小哥了。”他目送林平之离去,这才抬手示意李元芳坐下,点头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人,这确是美事一件。”李元芳摇头笑道:“话虽如此,然而在卑职看来,却总会有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狄仁杰随手提起茶壶,径自倒上一杯,头也不抬地笑道:“看样子,你这是‘睹物思人’了。”不待李元芳应答,忽听如燕自门外笑道:“何止是睹物思人,睹人不一样能够思人吗?”她话音未落,娇躯已然端坐于桌旁,由狄仁杰手中接过茶壶给自己满了一杯,举起来便饮,点头赞道:“固然平淡如水,却也了胜于无。”
李元芳顿给她夹枪带棒的诸般挖苦勾得心头厌烦,蹙眉道:“不管物是人非,抑或物非人是,终属这世上的大不圆满,阁下以为呢?”如燕顿时一鄂,柳眉剑挑冷冷盯向他道:“你!”狄仁杰眼见势危,立即重重一咳,摆手道:“好啦,凡事皆有定数,忍到头来自见分晓。”他举杯啜了口茶水,点头道:“嗯,虽然淡了些,却是正经的新安茶。”这时管家狄春安置好骡车,大步穿门而过,静静在狄仁杰身后站了。狄仁杰立即转头命道:“狄春啊,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无须这般拘泥,快快坐下罢。”狄春忙不迭拱手应道:“多谢老爷。”说着话亦在桌旁坐了。
如燕自觉语多伤情,立即话峰一转道:“伯父,看来市井传闻果不足信。”她随手为李元芳倒上茶水,笑道:“适才咱们明明在那‘幽灵谷’中漫步一游,却也没见什么妖魔鬼鬼跳出来吃人……”她掩嘴一笑,娇声道:“总不会是咱们天生好运,正巧赶上那些索命的幽灵全不在家罢?”狄仁杰摇摇头,皱眉道:“也许就像你们眼见的那样,谷道旁的毒花大多含苞待发,并没全都开放,因而所产生的毒性仍不足以害人。”李元芳点点头,倏地问道:“大人,如果卑职没有猜错,那位丧命于老姜村家里的死者,想必正是幽灵谷一役中,三百铁甲禁军内侥幸逃脱的一名生还者罢?”狄仁杰立即面色转沉,叹道:“不错,这个死者姜夔,正是大将军崔元冲的副将,蜀州刺史的塘报内确实曾有提及他的名字。”
李元芳点点头,皱眉道:“如此一来,他的死亡背后,显然别有意味,山高水长了。”如燕小手徐徐转动茶杯,插言道:“明明便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凶手定然不出乱苗或是狗官之一了。”狄仁杰摇摇头,叹道:“你的判断固然大胆,然而却苦于尚无证据支持啊。”这时驿卒林平之手托食盘上来,小心将酒食布上桌案,不住笑道:“山野田间,穷乡僻壤的,可没啥像样的美味招待各位,还请老先生多担待些。”狄仁杰低眉环过案头,抬眼笑道:“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本属平常,能得如此一桌酒食,已然丰盛得很,丰盛得很了。”他抬手接过林平之斟来的一盅酒,笑问道:“哦,请恕老朽冒昧,不知小哥你因何背井离乡,远来此地当差呢?”
林平之一面给众人斟酒,一面随口应道:“不瞒您老,这件事倘说起来委实一言难尽。”他将斟好的酒盅递给李元芳,抬眼笑道:“自打上回大人您离了清风馆,小人从此便再没见过上峰大人。”他摇摇头,复转往狄春一侧,边倒酒边叹道:“后来小人也曾亲赴那醉云山庄,然而事实情形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原本偌大的一座山庄竟然不翼而飞,只在当地遗下大堆残砖败瓦,仿佛历了天灾也似。”李元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徐徐道:“大千世界,万事无常,身为我等这些肉胎凡夫,也唯有见步行步,向前长看了。”林平之登时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正因为如此,小人才作别心灰意懒,辗转流离至此,从操旧业混口饭吃啊。”他这时已给桌上四人全满了酒,倏地蹙眉问道:“请恕小人冒昧问上一句,近来蜀州一地苗匪横行,世道极不太平,诸位因何还要取道此地呢?”
李元芳摇头一笑,转目望向狄仁杰,后者立即拈须笑道:“哦,不瞒小哥,我等此行乃是奉了新任剑南道观察黜置使曾泰大人的命令,先期来此查察我大周铁甲禁军战殁一事。”林平之闻言顿时一鄂,忙不迭拱手施礼道:“原来是黜置使大人的特使,小人,小人多有失礼,还望诸位大人宽宥!”狄仁杰摆手道:“好啦,老朽向来最烦这些个繁文缛节,小哥你无须拘谨,且坐下来陪我等喝上一杯罢。”林平之急急摆手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狄仁杰摇摇头,抬手示意狄春将他按坐,笑道:“平之啊,怎么这里平时也这般冷清吗?”林平之手捧酒盅,不住颤抖道:“回大人,这阜江驿乃连接邛、蜀二州的大站,亦是临近三县通往晋原的一条捷径。”他猛吞了口唾沫,眼珠迅疾转了几转,面露惊怖道:“然而,然而只因附近出了条恐怖谷道,致使行客大都宁愿绕道远行,也不敢随意穿行此间,是以这馆驿自然亦就显得冷清无人了。”
狄仁杰点点头,沉声道:“原来是这样,却也委实难为平之你了。”林平之急急摇头道:“小人吃的便是这口饭,可从不敢心生抱怨,消极怠工,还请大人明鉴!”狄仁杰拈须一笑,摆手道:“你不要如此紧张,如此紧张嘛,呵呵。”他兀自举起酒盅,拱手敬道:“好啦,山高水远,故友重逢,实乃人生乐事一件,老朽便借花献佛,在此敬诸位一杯。”他言罢举杯将酒饮尽,点头道:“酒色如花似乳,味道绵醇甘厚,端的好酒,好酒啊!”林平之一杯酒下肚,紧绷的神经顿为之舒缓,黝黑面膛上亦泛出红晕来,拱手笑道:“大人好见识,这乳酒乃年前刚刚酿造,普天之下除了蜀州一地,别无二家。”
如燕从旁笑道:“好见识也须有好口福来搭配,方能够相得益彰,花团锦簇。”狄仁杰哈哈一笑,拈须道:“嗯,说的好啊,据本阁所知,这蜀人酿酒之法,乃于每年十二月间,取山泉流水五斗,渍小麦麴二斤,以红泥密而封之。直到来年正月过后,方解冻释发,并滤去残渣酒滓,再取汁三斗、杂米三斗,合而发酵,只因酿出来的酒,色泽如花似乳,味道甘醇绵厚,方以‘乳酒’命名,此实乃蜀州一绝也。”林平之直听得眉飞色舞,点头不住,急急拱手赞道:“老大人果然见多识广,令人钦佩!”如燕登时附和道:“是极,是极,林先生您也果然近朱者赤,见识不凡,要知道我家大人乃货真价实的诸葛孔明转世,学问通天彻地,世上人可再没有谁比得过他老人家呢!”狄仁杰立即摇头大笑,示意狄春为众人倒酒,拈须应道:“好啦,喝酒,喝酒。”
这时就听李元芳问道:“对了,我等来此之前,亦曾听人传言,说这附近的‘幽灵谷’十分恐怖骇人,竟时常会有阴兵过境,索人性命……”他笑了笑,抬眼凝视他道:“不知林兄对此有何看法?”林平之登时神色大变,猛打哆嗦道:“这,这委实千真万确,童叟无欺,吓人要命!”狄仁杰蹙眉道:“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形?”林平之吞口唾沫,老脸绷紧道:“回大人,小人虽然来此不久,但也对其多有耳闻。据小人所知,这‘幽灵谷’地势险绝,百千年来向为兵家必争之地,因而,因而为此丧命者不计其数,难免阴气滞郁不散,逐渐化为鬼祟……”
他举杯将酒干了,猛打饱嗝道:“然而平日天清气朗的时候,倒并没听说有何异样;可是但凡赶上雷雨天气……”他话音未落,忽听得院外一声闷雷,碾过虚空,登将他骇得心头狂跳,愕然无语。狄仁杰点点头,面色阴沉道:“这么说,那‘幽灵谷’唯有撞见阴天下雨,方会怪状横生,以致阴兵索命,害人性命了?”林平之立即点头道:“正是,正是,就在半月之前,由朝廷派下的三百铁甲禁军,就是误入那‘幽灵谷’,不幸撞见阴兵索命,这才、这才全军覆没,无一逃脱啊!”狄仁杰登时愕然道:“怎么,你亲眼见过那些战死的士兵!?”林平之猛吞口吐沫,喘息道:“是的,当时蜀州刺史卢怀真大人亲赴谷道,指挥官军清理现场,也曾将那些尸首暂时停放于敝馆驿之内。”狄仁杰心头大震,急声问道:“当时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林平之神情紧张地抬眼张向院外,眼珠瞪圆欲裂直直观望良久,仿佛是要确定并无亡魂前来索命也似,这才舌尖猛吐,舔过干裂唇口,双手撑紧案头,徐徐道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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