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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扭转乾坤(1 / 1)

泪雨红晴池上绿。白雪吹歌,宝剑春啼目。斜梦画眉飞影菊,相思不寐人秋淑。

翠尾柔香裁月竹。萧瑟寒山,往事如何哭。独立花中犹解读,回眸燕子凄凉木。

(词牌《蝶恋花》)

澄明的天空居然下起了秋雨,淋淋漓漓,一只白鸽飞旋在屋梁之下,宛如秋留的燕子在望穿秋水。一个丫头仓皇跑来,神色慌张道:“大事不好了,霍夫人,老爷被杀了!”加金阙登时傻眼,锁眉不展,急忙跑去加府,却见横尸遍野,无一生还。她泪扑红颊,胭脂粘稠,冲进加逸德房间——只有一滩血水在地,还有那枚玉扳指和一只乌黑的左手。她抹泪哭啼道:“叫你不要炼‘魔量手’,你偏不听!”她用丝绸包裹遗物,忧伤而回,凶手毒辣,到底是谁?

她想扑在霍帘熙怀中大哭一场,便到房门前,刚欲开所,忽觉背后寒凉,急忙转身,却见一把宝剑指着自己的喉咙。不禁惊愕道:“你怎么在外面?”

绿玲珑宝剑前伸,紧紧的顶着她的雪颈,再多一丝力道,便将戳入。他冷声道:“开门。”金阙怒目道:“休想!”玲珑宝剑上挑,竟然把她挑在空中,脚不着地,又冷声道:“再说一遍试试?”金阙寒毛直竖,把钥匙丢在地上,玲珑落剑,但始终不离咽喉。金阙开门领入,玲珑一剑直点了她的穴位,金阙登时被打在床上,一动不动。这锁上有封印,用剑斩不断,故引诱她抽身来此,霍帘熙身上的铁链亦是如此。玲珑冷声道:“解开咒法,放他出去。”

金阙念咒,让他自由,又哭诉道:“他杀了我爹!”

霍帘熙震惊道:“你不是被浮石收了?”

玲珑道:“那是泪造影,我不会如此轻信。我见你是条汉子不杀你,浮石咒语是何,跟我去救人。”

霍帘熙道:“那也不必杀她爹。”绿玲珑道:“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所以去加府拷问了一番。”这时,他忽地一声咳嗽,用剑拄地,憔悴不堪。原是自己功力多用在分身上,导致内伤过重,体力不支。金阙叫道:“快杀了他,替我爹报仇!”霍帘熙唏嘘不已,他不想让无辜人都残死于炼药之下,又不忍夫人伤心,心头两难。

玲珑道:“女人都是阁中物,不必顺着,做你该做的事情。不就是哭嘛,关起来多哭几天就没泪了,眼不见心不烦,等哪天平静了,你再来宠她。”

霍帘熙错愕不语,眼下也只能如此,遂与他进入后花园。钟离雪一见玲珑,登时拔剑以对,回眸望那浮石中的分身,已然化成了水,继而消失。

申猴挥棒笑道:“你还真够机灵的,就这么来?”玲珑不语,霍帘熙施法解术,却无动静,大惊道:“我明明试验过的!”钟离雪笑道:“你施法的时候,可是加金阙在身边的,她不会暗中动手脚吗?今天你们就是来送死的!”玲珑依旧不为所动,轻声道:“那可不见的,你能抓住我吗?”这时加金阙忽地跳出,冷声道:“那你逃跑试试,就你那点穴手法也太拙劣了!”话已,合掌念咒,浮石发亮旋转,分把二人吸了进去。

她气鼓鼓的指着霍帘熙大骂了一番,但始终狠不下心里,便把浮石缩小捧在怀里,潸然泪下。

端木红溪瞪着玲珑道:“你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玲珑轻吐一声道:“怕你碍事。”红溪气道:“那现在呢?”玲珑回道:“看你们的。”话毕,二指一勾,只见从加金阙体内飞出一只白鸽,速即鸣叫几声——浮石登时光明洒落,全员悉数逃出阵法。

钟离雪大惊失色,欲重施阵法,却见加金阙已昏迷了过去,只得与其硬拼。婷儿冷笑道:“子沐、荷千水断后,其他人跟我走。”钟离雪晃动身形,兀自一剑,这时子沐宝剑插地,登时蓝火肆虐,满地蓝冰,敌人尽皆被冻住了。灵芽冲破冰冻,然人已消失不见。

子沐冷声道:“钟离姑娘,不如今天我们分个高下吧!”钟离雪红唇一笑,往东飞去,子沐持剑紧跟其后。那亥猪见仅剩一人,乐呵道:“二对一,有希望。”话音刚落,突然戌狗从房中飞出,两手死死的掐住了亥猪的肩膀,疼的他咿呀直叫,急忙变小,趁机脱开身来,挥耙怒喊道:“你吃错药了!”戌狗两眼深邃,竟是离娄,登时飞出一黑鸦,变化为人。申猴瞠目道:“怎么是你!”

虞夏冷冷道:“在唐刀刺穿他腹部的时候,我就将黑火注入了他的体内,作为你们欺负婷儿的下场,我就让他死在你们面前!”他双手合掌,念法施咒,只见戌狗仰天大叫,被黑火焚烧,一只只黑鸦从他体内飞出,不下万数,直至化为尘埃。申猴雷霆大怒,挥棒抡来,荷千水猝然拔刀格挡。虞夏捡起伽罗寺袈裟披在身上,说道:“他就交给我了,趁机逃跑,我只是个分身,能暂时抵挡一阵。”荷千水笑道:“看得出来。”话即,虚晃一刀,往南飞去,申猴亦驾云追击。须臾,落于一处林中,溪水潺潺,燕柳鸣声,皆如随风而舞,见水而欢。但见:

蔹蔓扶疏绕晴野,飞花蔌蔌惹尘埃。

溥原深处茅庐酒,一树桃花岭上栽。

哕哕苞林有醽醁,啾啾野鸟醉云垓。

年华思媚兰翘首,一抹红霞落凤钗。

荷千水闭目养神,深呼吸少许,却转身面向申猴道:“我们一较高下吧,十二灵株也该归于自然了。”申猴以为是调虎离山之计,担心亥猪性命,欲转身而回。荷千水又道:“不用担心,那确实是个分身。我想与你交手,只是想换个人情而已。无乱是今日的猎龙团,还是昔日的红人馆,我都有理由把唐刀指向天劫。”申猴笑道:“这如何讲?”荷千水道:“你们天劫将叶幽欢亦师亦母的白泽送向了死亡,而我又带他误入歧途,怎么说也该回报一下……你的命我收了!”

申猴闻此怒火燃眉,挥棒奋勇而上,荷千水速即唐刀劈斩,气如雪白飞龙袭舞,名曰“剑龙烛火”。申猴当即一捧敲碎,矫健灵敏,继而兀自抖大一砸,这棒离地方有九丈,地面就已受不住气压的力道,轰隆裂开,流云如飞瀑而下。荷千水使劲浑身解数,气蹿印堂,露一丁烛火形纹,体魄摇曳好似帘内烛光,又如荷花水中倒影,忽地定住身形,聚精会神一斩,气芒锋利,竟然将砸来的铁棒一分为二,宛如劈竹。申猴惧惊,变小如意棒,注灵顺抹,又合二为一。他重抖精神,跳跃挥棒,落地再跳,借而挥棒,一起一落,攻击不停,俨然山地跳猴。正是:

草木离离,铿锵有声。虎蹿龙飞凤撵空,落花流水随风。银光照破乌云溅,铁柱敲开大岳横。变化随心应千万,造形魔像蜡人生。或无或出或如雨,可恨犹怜可似灯。偕偕英雄,沧然武夫。蹀躞山林,胥教天诛。蓦然唐刀迸银彩,忽地相触惹鹧鸪。漫天林下倒沙场,直教垂杨绿发无。翩跹,起舞,兵乓好似牲屠。

两人交手四五十回合,皆大汗淋漓,气粗心慌。申猴道:“我先喝杯酒,再与你战!”说着跳进茅庐,拍桌叫喊道:“快给我拿坛烈酒——这破地方也倒有个伪天空,那太阳怎不落下。”老叟胆颤上酒,哆嗦道:“它不会落下,只会渐渐无光,便成黑夜。”申猴满饮几口,用酒冲脸,捋捋毛发,又喊道:“再来!”荷千水冷冷一笑,倒转刀柄,插于地上,只见地如傅粉,煌煌似莹莹雪花,他走步无声,寂灭吓人。俄而,水流汇聚一湖,春风吹菡萏,花落欲飘摇。

申猴棒搭肩头,懊恼道:“这又是什么伎俩,斩境?”

荷千水道:“红莲烛火照,相望忆天涯。古月秋风白,孤灯便落花。”

申猴待要骂他个妖人,忽见他身形飘忽,好似黑夜谢落之红萼,飞舞之刀刃又如明月凄白之凌光。惊愕间已被他斩伤了右手,忙即挥棒来打,一棍砸去,却只砸了一根蜡烛,其真身已落于明月枝头。申猴气得抓耳饶腮,将欲跳起,却见他平白挥刀,疑惑间脚下登时钻出剑刃穿破了脚掌。他倒地哎呀,痛不能忍,晃晃脑袋,铁棍猛然砸地,顿时山崩地裂,将其斩境悉数销毁。

荷千水继而弹点烛火,申猴翻转扭跳一一避过,气力运足,忽觉伤口麻木,有心无力,马步一扎,突然两腿化为齑粉。当下倒地,挣扎不起。本是可以运气祛除的,怎奈一心暴躁,便生要攻,已为时已晚了。那手臂也渐渐被风吹散,继而整个身体。他两眼惺忪,轻叹道:“怎么不落……”

荷千水收刀坐于桌前,气喘吁吁,喝了口酒,说道:“或许你们的存在是为了抵抗风沙,让天下免成不毛之地。如果连你也厌倦了,那人间可真是够可悲的。秦越为了黎民,东方红为了法界,谁来保卫自然。说不定你们自打一开始就拜错了师父。”申猴两眼一瞪,锁眉不语,随风而化。荷千水见老叟腰间系带族徽,非海香族也非贪狼星族,便问道:“老伯,你是哪族人?”

老叟道:“以前是鬼族人,逃亡进此,又成了‘三王五卫’建立的陵都月龙人氏。”千水道:“那你干嘛来这?”老叟道:“这里安静。”千水放下银两,待欲起身,却见子沐灰头土脸而来,他惊疑道:“你来此作甚?”子沐沉吟道:“我不敢回去,又怕你回不去,特来找你同行。”千水哈哈笑道:“那钟离雪呢?”

子沐道:“半路杀出个未羊,我战败了。未羊手上起码有十几张残页,钟离雪还呵斥他为什么不立刻毁掉,他言杀心正旺,急于狩猎,忘记细听那销毁之术。我最近发现西府灵芽的行动越来越怪,满地搜索的同时还顺便控制各地族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荷千水起身笑道:“别说了,我们该回去了。”两人遂同行而回。

原来地点依旧是海井里的府邸。先前戌狗所入的乃是幻境,但又怕漏出马脚不得不把小栾也叫去,与虞夏商议后,觉得要破浮石阵必须身入其境方可得些眉目,便佯装被抓,又担心小栾,遂让她找尤梦。

子沐到后,单膝跪地,宝剑拄地,轻声道:“我错了。”婷儿回道:“算了,没事,下不为例。”子沐喜出望外,刚要起身,那伙人便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就是一阵猛揍!子沐抱头苦求道:“饶我这次!”婷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起码在我生前是最后一次!”子沐跪地沉吟道:“我戒酒就是了,你别拿这事刺激我。”

婷儿收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虞夏始终与她形影不离,所以她并不伤心。牵制亥猪的分身也没撑多久,就消失化为尘土了。经过几日的参悟,终于破解了皇陵的浮石阵法。虽然对付垆城是用不上了,因那加金阙也被捆了过来,关在屋子里,由霍帘熙看着。那玲珑常飞出白鸽去啄端木红溪的秀发,想是瞒着她,惹她生气了,自己又不善言辞,故这般戏弄她。

红溪假若无视,顶着白鸽与姐妹们谈心。玲珑躺在门口,宝剑出鞘,插于地上,受天地灵气。子沐觇其举止,觉得分外温和,震了震筋骨也陪他闭目养神。移时,尤梦与小栾走来,众人惊讶不已。婷儿忙问道:“你与神月没交手?这太令人意外了吧!”

尤梦道:“是我被揍了而已。”子沐疑惑道:“什么意思?”尤梦叹道:“本来我是要跟他动手的,可是他居然哭了……我不懂什么意思,就没还手。”婷儿阴笑道:“所以呢?”尤梦道:“所以……我把法界残页还给了他……”婷儿深深呼吸,兀自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又对子沐骂道:“滚出去!”子沐被吓了个踉跄,丢丢而出。婷儿令人把大门关上,不许进,不许吃饭,就晾在府外。婷儿越想越气,忽地把手伸入唐刀里,攥住黑虞夏也隔墙仍了出去。

虞夏起身盘腿而坐,三人面面相觑。子沐道:“那残页上写得什么字?”尤梦道:“只八个字——‘复土还株,拟正人形’。”虞夏道:“他以为是灵株创造之术,想借此还原肉身?”

尤梦叹道:“或许是吧!就月龙人遗址来看,这句话是他们建造法界的初衷。修复自然,打算清澈人间。可惜他记忆不全,人性扭曲。他已经越来越迷茫了,今天可能跟天劫一伙,明天可能跟我们一伙,后天可能跟陵都一伙。他随时在变,巳蛇死后他已经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肉身和记忆只不过是精神寄托,就像华蝎子睡觉避开世间万物一样。还有天劫,跟随的不是神月,也不是钟离,也不是李女,他们在跟着回忆走,是对子鼠他们的怀念。善也好,恶也罢,还是统统让他们离开吧!”

子沐道:“到现在为止,该如何破坏法界一点眉目也没有,虞婷快支撑不住了……”虞夏笑道:“别往心上去,只是皇陵里的世道也太险恶了,她思念大夏府的时光而已。说到底也怪我,我只觉她留在我们身边是最安全的,所以让她跟着一起来了。”子沐道:“我很顽劣,玩的心很大,我就是这样走江湖的,走一步算一步。看来要改掉这个毛病了,说到底我们三个大男人让她一个女人操心,太没用了。”尤梦呢喃道:“我是故意的,让她发发火,顺顺心。”子沐冷眼一瞪,拿宝剑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虞夏道:“把我们丢在这也不扔壶酒出来。”话音刚落,登时一坛酒飞出,撞碎在了他的脸上。三人急忙盘腿而坐低头深思,俨若面壁。这时又轻飘飘飞来三坛,轻落于三人面前。子沐喜道:“我能喝酒?”尤梦道:“你不喝也就不是你了!”三人欣喜若狂,继而捧坛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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