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愿飞蕊,栖落空山矣!横卧靠斜阳,望溪烟,花红柳翠。尽随风舞,系不住相思,惹啼泪。春着地,能否从伊美。
窈窕淑女,浣若耶溪水。凉黛雪如肤,揽黄昏、霓裳尤媚。焕然西子,十八少年华,香愈冷,闹残市。丢了青山悔。
(词牌《蓦山溪》)
北玉瑶被婷儿所救,藏于汉都西北角的一处霡霂山上。是汉都水源所在,一个宛如火山般的喷泉时刻翻涌,垂下的瀑布溅落起的水滴,仿佛是天空下着的蒙蒙细雨——故此得名。婷儿本是去救人,谁知遇见这一幕,不禁怜香惜玉,要带她逃出皇陵。虽然力北与她的血缘关系几乎远淡,毕竟一脉相承,自会细心照顾,何况那帮姊妹们都在大夏,容不得别人欺负。
玉瑶苏醒,泪眼憔悴,盯着虞婷问道:“你是谁?”
婷儿安抚道:“你姐姐……我叫虞婷,你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听你叫北阡陌叔叔,想必跟力北也是一家人。”玉瑶兀自坐起,惊讶道:“你敢一个人来这?西府灵芽可是要杀你的,你赶紧逃吧!我常听人说,他们要把你做成皇陵的墓碑,让这里永垂不朽!”婷儿回笑道:“我是为了杀他们才来这的,谁知你那俩哥哥太在意我的生死,对我的实力一点不信任,弄得被生擒了!”玉瑶托腮沉吟道:“家门不幸,我爹刚死不久,我又被打了出来,这个仇一定要报!”婷儿道:“咱先找个地方暖暖胃,再从长计议。”
玉瑶疑惑道:“你去会被抓的,再说这里有野果,还有鸡鸭鱼鹿的,随便吃点不就好了?”婷儿道:“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但我不想吃。”玉瑶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不想走路,噘嘴不语。婷儿玉指轻抬,手面起火,一只黑鸦翩跹而去,钻入水中,无何,便叼出一条肥鱼。尤梦不在,生火较难,或用唐刀划岩石溅落火星,或用三天法相,烧烤过后。玉瑶狂吞,却又哇的一声吐掉,呢喃道:“不熟。”婷儿又烤,非生即焦。玉瑶急不可耐,反复试验无果,婷儿着急,用灵气加大火候,这次香气四射,馋的玉瑶垂涎欲滴。她狼吞一口,登时傻眼,嘴里沙沙作响,只如泥巴,当即吐了出来,竟然果真如此——大叫道:“你骗人!”
婷儿这才梦醒,忽略灵气往往带点迷惑,尽随心走,本想用火术的,可一时着急用出了黑火。她百般解释,玉瑶也不原谅,非要她背着去客栈。婷儿哪里肯,几经诱哄方骑乘鲲鹏而行。刹那,落于城南,进了一家“湖居馆”的客栈。这是当地湖居者联盟出资建立的,是出于湖居者在此不受待见的缘故而成立的。城内四处张贴了虞婷的画像,店家自然知晓,却不顾及,热情招待。
然消息泄露,士兵前来围剿,领头的乃是贪狼星族大将军,叱咤皇陵十年,军功显赫的一等斩武者郝大通,眉宇宽阔,凶相毕露,手持一对混沌双斧。他夺门而入,大喝道:“我来拿人!”店家年约三十,却两鬓斑白,而发乌黑油亮,账薄旁边横一把炎魔狂刀,坦然自若道:“本店与尔族签有誓约,若拿人一日之后,我轰她出店方可。”
郝大通哈哈大笑道:“誓约有规定,若犯人为阴阳眼者,便可无视。”
店家又道:“可有证据证明她有阴阳眼?北姑娘乃太守侄女,北冥辉的亲生女儿,何来阴阳眼一说,莫非是那只黑鸦?各地常有通明水,一鉴可知,不如一试。若她是虞婷,老夫不管,随意拿人!”
话后令小二端一金盆出,黑鸦垂首一照,只如淋漓貌。郝大通惊奇道:“这算什么!”
店家自忙其事,低头回应道:“无解。但你没证据证明她就是虞婷。”郝大通无可奈何,遂吩咐道:“撒下天网,休放走一人!”士兵得令,百十人拉开铁丝网,如顶棚一般笼罩客栈,乃是写入法术的结界阵法。这时乌鸦疾飞而去,郝大通登时跳起直追,士兵紧随其后。却于山林中消失无影。原来二人商量好,与店家密谋,那飞出的黑鸦不过是分身术而已。非此不能安稳入住。
婷儿从玉瑶的秀发中飞出,变回原形,称谢道:“感激不尽!”
店家抱拳笑道:“无碍,都是湖居者自当相互照应,况且虞王妃是要破坏法界之人,我岂能坐视不管。”
婷儿道:“不用这么客气。”
店家道:“为何不乔装打扮,却拐弯抹角?”
“薛姬知道玉瑶在这,会以为我不敢在她身边,就会去别的地方下功夫,我也有时间研究她府中的阵法。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敢抓玉瑶,因为她也是个湖居者。”
玉瑶趴在桌上嘟囔道:“可我是贪狼星族人,我出去会化为灰烬的。薛姬好像有办法祛除族徽,莫非诺雅的‘八荒六合指’跟这有关?”婷儿道:“诺雅在咒语、封印、结界方面的能力的确无人能及。虞夏单是在封印上面有造诣,我们之中道行最深的就是云姐姐,虽然她不在了,但是现在我们多了一个唐李,她的不死术可以代替抵消咒语,只不过须要研究相应的术式。”玉瑶兴奋道:“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看香狐姐姐跳舞的!”
这时店家亲自端出了一坛美酒,乃剑南春。他一声长叹道:“不是我信不过二位,一应费用可全免,但是入住记录须要完善。这是湖居馆的规定,是联盟共同立下的。因客房有限,湖居者多如牛毛,须反复交替,避免有露宿街头的。所以自由身是每隔三日住一日的。势力小,每两日住三日,势力大可随意。因为若起干戈,势力大者关乎湖居馆的存亡——还请虞王妃见谅!”
婷儿思忖后笑道:“九天猎龙团团长水尤梦,右护法子沐,左护法虞婷,皇陵顾问刑天后裔北玉瑶,杀手绿玲珑、端木红溪,冲锋战队红人馆,吉祥物画清明——这样算大算小?”店家错愕良久,憨笑而去。玉瑶喜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婷儿轻声道:“不来,我吹的,能托一会是一会。我们眼下最大的麻烦就是北阡陌和薛姬,若打破他们,有一族的人可以用,不会让湖居者失望的。”
两人酒足饭饱,待欲入房歇息,却见一个雪人摇摇摆摆的走进来。玉瑶童心泛滥,一把抱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抱起。雪人忽地变成人形,吓的玉瑶一屁股蹲在地上。婷儿大惊道:“赖皮鬼,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子沐呢?”尤梦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嘟囔道:“我会飞花遁影,没人能困住我,可惜我解不开封印,救不了二哥。”婷儿道:“可是在锁空岛你明明被困住了。”尤梦道:“那是我不想出来喝毒酒。我留了个分身在哪里,薛姬并不知道。”婷儿道:“那好,我在此研究阵图,你与瑶瑶打听‘法界残页’的线索,如果你再鲁莽,休怪我翻脸!”
尤梦歇息一日,怕途中穷渴,痛饮晨酒,方孑身而出。玉瑶问道:“地上不是有个叫孟坤的吗?怎么不让他给你打个坛子?”尤梦道:“带着麻烦。二哥不敢带,对酒很贪,喝酒又容易误事,也是被禁止的。大哥可带,但装的都是混元石,也装不了多少,故此也不带!”两人一路谈心,日过三竿,到了湖居馆,匿名约宋禅机在剑龙门驻地‘宏衍山’会面。此地为汉都最高点,树茂花肥,熏炉烟漫,钟声悠远。但见:
白烟茶煮豁云天,遥望亭楼似若仙。
峡谷花香通径梦,苍松迎客道行山。
闻歌不见醍醐鸟,踏路时迷落日南。
问取飞花道凉爽,蛾眉须作柳清闲。
越迷山越乱,心静自然凉。这宋禅机行事有些拖沓,两人误以为不来,将欲离开,那人便到。尤梦火气四射,玉瑶忙笑道:“禅机嘛,自然来的迟些。”宋禅机赔笑道:“因怕人知,故来得晚些。不知龙神有何要问?”尤梦道:“法界残页在何处,为何都严禁说此事?”宋禅机道:“至今为止,有八张残页下落确定,由三王五卫保管,其余或许太守、掌门、甚至寻常百姓或许有,但都不得而知。据说法界信息外泄后,皇陵将有可能不复存在。除了湖居者全部都有族徽,暴露阳光下会灰飞烟灭,所以像那些与已无关的残页一经发现就会被销毁,只留下对自己有力的!”
尤梦叹道:“原来李女是想让进来的人统统入族,替她找到所有的残页,以便销毁。湖居者自然会被她尽力抹杀。那现在皇陵的统治者是谁?还有,剑龙门有没有法界残页?”宋禅机顿声道:“这个、自然、没有。没有统治者,就连神月也想得到三王五卫的法界残页!各地都由族长兼太守统领。”尤梦会意道:“有劳了,告辞。”说着领玉瑶速速而回,却在中途折回,往宏衍山去。玉瑶道:“做什么,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尤梦道:“他提醒我剑龙门有残页,我便读了他的记忆。事不宜迟,抓紧行动!”
玉瑶百般劝诫,怕他鲁莽,要回去与婷儿商量对策,因为皇陵混元石数量庞大,各地高手如云,阵法层出不穷,擅入者很容易被拿下,况且尤梦不善隐伏,急的她心慌意乱。尤梦按她趴下,轻声道:“放心,伏击我不行,但是破坏我强项,非唯外物,人心亦可。”玉瑶娇骨兀自一震,见有一个美女轻颤而来,身穿蝴蝶流纱霓裳,窈窕可人,而眉宇之露点斜冷,不知人世情,只道我心魂。正是:
可爱奸邪兔,兰腰动水禾。
凄凉雪秋水,偷换泪嫦娥。
拟作人间媚,清除淑女窠。
红尘斜未冷,伯仲恋青蛇。
这女子似若嫦娥偷下凡间作个坏人,却于正邪之间让人垂涎美色,淑雅与蛇蝎的较量,或许是她长得太漂亮了,方成如此之故。玉瑶紧紧握住尤梦的手,附耳说道:“这是湖居者联盟里的圣姑,叫古婀娜,人称古皇女,心狠手辣,习得‘六阳龙吸水’,武功高深莫测。现在湖居者盟主死了,她便是最大的,你可别鲁莽!”尤梦一听大神古一这个名字就来气,忽地变作火龙,飞蹿而出,一下咬住了她的雪颈。
玉瑶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皇女嘶声裂肺,忽地两手掐着火龙,狞笑道:“八为真气吗,你果然还是来了,今天我就收了你!”话后,两手盘龙,越来越小,最后只如药丸大小,继而一口吞下。而她心部居然发出耀眼光芒,好似一颗水晶球,内壁雪白,里面如水,顷刻间吸力无比,将火龙入了心内。接着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移时气焰蒸腾居然散发出了红色火焰——俨然把尤梦作为了元石封印在心内,将其力量化为己用。玉瑶目睹一切,魂飞魄散,颤抖不已。这时,皇女起身冷笑道:“出来吧,别藏着,否则你死的更惨!”
玉瑶浑噩而起,握拳道:“快把他放了!”
皇女哈哈笑道:“北玉瑶,你是贪狼星族人,居然敢来我这放肆!不过现在还好,我收了他,也算好事,不出几日他一定会融化的!”
玉瑶虽是气鼓鼓的,止不住冷汗直流,不敢与其交锋,便暴气龙脉,击打山地以成飞沙走石,急忙飞奔而回。皇女不知她有如此功力,且对火焰运用不熟,只得回府议事。玉瑶逃回客栈,抱住婷儿嚎啕大哭。婷儿几经追问,她才抽噎回答。婷儿当下劈碎了桌子,怒声道:“说了不要他冲动,就是不让人省心!”玉瑶涕声道:“他会没事的吧!”
婷儿沉吟道:“难说……六阳龙吸水非常厉害,况如今她能用尤梦的八为真气,我们很难与其硬拼。不过倒提醒了我,这与北斗府里的阵法极为相似,或许两帮人联盟。我们在这呆不得,快走!”话已,收拾包袱,不惧遥远,往剑仇谷跑去。不久,剑龙门掌门果真带弟子前来,见已逃脱,呵斥店家道:“为什么不早报?”
店家胆颤道:“因是湖居者,故没谨慎,不想也是掌门敌人,恕罪,恕罪!但我知她有同伙,可张贴悬赏单,聚众人之力将他们歼灭!”他并未将全部名单交上,而是取了一半。
掌门接过名单,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腾云驾雾往南部“陵都”而去。此地是皇陵中心,也建有摩天酒府,继承了东都的赏罚系统。将名单交予一个小厮,只言一共出资二十斤混元精石,也没说尤梦子沐已被拿下。因为他知道各个部落都不想他们来此捣乱,也会出资的。果不其然,在小厮拿出后,每张名单已然明码标价。按混元石“普、精、珍、神”四级划分,其中“龙水”为月龙人骨骸,有的含有魔力,有的没有,由于无法辨别所以统归第五级别,常被富豪高价收藏,便也归入其中,为最高价码。(故而,神月是巳蛇的最贵收藏品,而且的悬赏额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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