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一个愁字了得?
尽管母亲大人,娘还有丁丁脸上幸福的笑容,让丁一宽怀不少,可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立即陷入愁绪中去。
人家都是坑爹,老子这纯粹是爹坑,亲爹身体大好,已经能拄杖徐行,知道丁一挣了些钱,一边固执的要买回祖上的地,一边又大骂逆子不务正业,不求上进,自甘下贱。
对于买回祖产,丁一不感兴趣,别的不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了小冰河时期,天灾会连年不断,南阳府还是重灾区,地里刨食,不是拿银子打水漂么?保住祠堂和林地足够了,只是,他能犟过身体好了点又继续参研圣贤书的爹,却难以抵抗母亲那哀怨的目光,丁张氏一直对数年来典卖祖产耿耿于怀,丁秦氏又以大妇马首是瞻,不管是母亲,还是生母对这具身体的恩情,丁一都感同身受,他不想她们伤心。
好在祝家过个年不知道哪里透彻了,以前买丁家的地都愿意原价卖回来,丁一可不像父母那样认为使他们知道自己在府城有了个干爹,而是,这精明到头发丝都是空的人家已经发现这几年天灾不断,而且会持续下去,重心使劲往城里的生意上转移了。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打脸,作为大明朝唯一后知四百年的存在,在这件事情上还没有一个土财主见识高?
罢了,亲爹这个爹坑不过是让他刚充实起来的钱袋子重新瘪下去,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能买家人个放心,幸福的笑,这点钱值得。过完年好好规划一下,下面的发财大计,前世那么险恶的环境下,自己都挣过一份偌大的家业,何况现在绝对称得上民风淳厚?
问题是,亲爹这个爹坑只是打乱了自己的规划,赖到手的那个干爹显然要把他的发财大计扼杀在摇篮之中。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是王府的事儿?疏不间亲,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干爹自然心知肚明,皇室的复杂,他堂堂一个从三品大员都无从下手,将这事儿交给自己,岂不是要命?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真君子?陈奇瑜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坦荡君子吧?奈何君子狠起来比真小人还阴,快刀斩乱麻,认爹的香还没有着完,就要把自己送进王府当一个小吏,唐王不待见陈奇瑜,但是,这点面子必须给,大家都好过不是?问题是,你一个不受待见的人介绍进去的人,岂不是更不受待见?一进王府深似海啊,丁一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彻底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亲爹强行要买地之前,丁一动过跑路的念头,手上有些银子,凭自己这混了两辈子的经验,到南方去,找个机会把一家人弄到南洋,规划都已经初步形成了,却不料,干爹以既然结了亲家就得走动为理由,让张千王万直接住在了三家庄,丁一虽然知道袁云是个高人,也早已经忠心耿耿,但绝不认为杀官之后能安全逃走。张王二人虽是亲随,却是朝廷在编的武官,且是入品入流的,杀官,等于造反。他可没有规划造反夺天下这事儿。
不怕爹坑,就怕俩爹一起坑,除了发愁,丁一暂时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如果说暗夜立还有一线光明,那就是祖产赎回之后,家里需要大量的人手,烧饼一家自然得留在三家庄,丁一进王府当差,总不能带个丫鬟去吧?摆脱了烧饼的全天候“伺候”,小黏糊的不缠死人不罢休,至少轻松了很多,惜玉怜香......
丁大少总算想到了一些积极的东西,脸上居然有了丝很欠揍的笑容。发昏当不了死,好歹还是有些正能量的不是?
崇祯元年正月十五一过,丁一在张千王万的“护送下”回了南阳府,动作迅速的将“牌馆”交给黄仓打理,又没日没夜的教惜玉怜香一些职业技能,准备去王府报到了。
南阳城为唐王的藩封之地,同时兼为府城、县城。城内建立起了以唐王府为核心,众多府邸、官署林立的内部格局。是豫西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西通关中,东达江淮,南蔽荆襄,北控汝洛,自古为交通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南阳城的格局却一直不大,“洪武三年(1370年),南阳卫指挥使郭云因元之旧,筑砖石城,周六里二十七步有奇,高二丈二,厚如之,壕深二丈二,阔倍之。四门:东门延曦,南门淯阳,西门永安,北门博望,各筑月城,上各建楼,角楼四,敌台三十,寓铺四十三。为河南布政司下属八座府城中规模最小的一个。”
就这个“鞋壳篓”(南阳方言,意指鞋子里面,地方小)大的地方,唐王府占了三分之二的地盘。
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明太祖朱元璋册封其二十三子,时年五岁的朱桱为唐王。永乐六年五月(公元1408年),二十二岁的朱桱就藩南阳。
唐王就藩前,朝廷大兴土木,历时数年,营造府邸,并从二千里外的太湖运来湖石,于后花园筑成巨型假山。人称王府山。
王府山楼式塔形结构,五级逐层递减,整体呈圆锥状,以中峰为核心,四角峙立四个小峰,取“五峰并峙,四峦拱朝”之意。小峰下均设有洞窟暗道,上下左右崎岖贯通。山体内有洞窟八个,暗道八条,洞窟、暗道用汉代画像石条作框架,以长方形灰砖砌成拱形券顶。山体盘山石阶沿山峰脊背或绝壁陡峭边缘逶迤盘旋,凌空面均嵌湖石,山道依山势设急拐三处,给人峰回路转之感,有两处匿入洞穴。山体洞穴于不同高程开向不同方位,穴口均有理想观景视野。拾级而上,怪石突兀,险象环生。经攀顶直道达接天亭,亭下有观景台,可腑瞰全城,远眺四方。
“重重叠叠回回旋旋登顶畅怀吟异景,盘盘弯弯曲曲折折下山倦恋咏奇观”,亭柱长联恰切地道出了登山者心潮汹涌之感受。
山底内有连通上下左右的大洞,另设暗道四条,两条深入地下,其一为唐王应急出城通道。周边围护的青砖,山上部湖石叠构挺拔露骨,筋络明显,色泽统一,凹凸丰富,皴瘦西湖透漏之风格强烈。
朱桱穷奢极欲,横征暴敛,建造的王府宫殿有八百多间。百姓满足不了其无度挥霍,就强令百姓把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两餐,节余口粮全部上交王府。
有位在王府花园修垒假山的老石匠,终日劳累,饥饿难忍,夜晚回家后熬些野菜汤充饥。不幸被王府山上赏玩夜色的朱桱发现炊烟,即命人把石匠抓来审问。石匠辩解说没有做饭,只是煮一点野菜汤。朱桱派人揭锅查验,果然如此,石匠才幸免一死。以后老石匠每晚回家,都煮点野菜汤喝。人们纷纷仿效。为了躲避王府的追查,傍晚见面时都互致问侯,喝汤了没有?延续至后世。
王府山是全城制高点,传说朱桱发现谁家娶亲,就把新娘抢劫,享受**。民迫其疟,改在夜里悄然娶亲,不放鞭炮、不奏鼓乐,势如偷窃。也成了独特的民俗。
一直随着城墙外聚居的百姓越来越多。大明民生逐渐改善,永乐之后,藩王权势逐步被削减,南阳府才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格局已成,到崇祯元年,王府依旧是占据着城内大部分地盘。
丁一属于不受待见的人介绍进来的,自然去不了中枢所在的王府山周围,只远远打发在了府南奉承司内管十几个杂役,实实想不通干爹这是要干啥。不过,丁一善于自我安慰,好歹还是个管事的,一墙之隔就是寂寥街,哪天老子心血来潮,挖个地道去......
想归想,初来乍到,丁一还真不敢放肆,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临来之前,庄正言火速找到自己,按下以前的恩怨不提,更不说丁一给他画的那个大饼暂时无法做之事,而是又恭送了一些银子,且说不够随时张嘴。虽然一头雾水,但有人送上门的钱,丁一一贯是不要白不要。好在,腰里有钱,也不会过于慌乱。
就在丁一百思不得其解干爹让他进王府只说有事交办,却不言明什么事儿的时候,一个九品小官找了过来。
再小的官,在吏面前那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尽管丁一只是装腔作势要跪,就被对方扶了起来,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看来,不管啥时候,有钱还是不如当官啊,等脱离了王府,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弄个什么官当当?
张书堂带给丁一的信息,让他小嘴张成了救生圈,干爹还真是照着死处坑人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王位争夺的天大大事!这不是要了亲命了?!
“慢着,你说王孙是谁?”丁一迷迷糊糊听张书堂说了一大堆什么忠孝礼智信,世子甚怜,王孙甚贤之类的话以后,猛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赶紧回过神来。
“王孙讳聿键。”张书堂向着奉承司最角落那边的一个破旧小院子拱了拱手。
“聿键,朱聿键......嗨,这不他娘的南明......咳咳咳......”丁一对明史的了解不多,但前世无聊的时候,也翻过不少书,穿越大明的书也是看过几本的,别的不知道,比较有名的诸如洪武,永乐,弘治,崇祯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尤其是崇祯,不管功过是非如何,丁一还是很佩服这货的骨气的,一个皇帝上吊殉国,咋说也算是正能量不是?
对这个朱聿键的记忆不是太详细,只记得这货后来当了唐王,崇祯曾经因为他出兵勤王整过他,再有就是后来当了南明皇帝之后也绝食自杀。别的似乎还都遥远,知道他最终成了唐王,老子还怕什么?当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张书堂见丁一答应下来,虽然有些疑惑他刚才那几句有些不敬,且古里古怪的话,还是很兴奋的离去了。
热情逐渐平息下来,丁一心底又猛然想起,崇祯,崇祯!这他娘的不都崇祯元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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