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觉得某人两面三刀,陆轻浅太过可怜。”顾之昔冷冷出声。
沈辰牟知道顾之昔意有所指,他既然知道宋念柔,定然也知道他和陆轻浅的过去,只是顾之昔费尽心思调查他倒是出乎他意料,他眯了眯眼,将矛头回击过去,“顾之昔,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过一个继子而已。”
他的话成功戳到顾之昔的痛处,他表情阴郁,不复之前的志在必得。他最痛恨别人说起他同姜铭盛的关系,那是他的耻辱,是他不愿为人所揭的伤疤,“沈辰牟,你别太过分!”
沈辰牟本无意如此,奈何顾之昔过于咄咄逼人,可他说的也是事实,顾之昔确实只是姜铭盛的继子而已,即使这个继子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姜家人的认可,仍旧改变不了他是继子的事实。
两个在各自领域出类拔萃的优秀男人就这样互相对峙着,偶尔有小护士路过,惊叹两人的颜值出众,有甚者更是脑补出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来。
“沈辰牟,不想陆轻浅受到二次伤害就别去纠缠她。”顾之昔先声夺人。
“理由呢?”沈辰牟不悦皱起眉头,什么叫他纠缠陆轻浅就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顾之昔抿了抿唇,而后开口,“宋念柔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天真。”他能说的便只有这些。
对于顾之昔所谓的理由,沈辰牟将信将疑,宋念柔没有他想的天真,诚然这些年确实如此,但顾之昔又具体知道些什么,他无从得知,只能疑惑等着他继续,顾之昔却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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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辰牟一脸倦色回到车上,拾光扒拉过去,关切问他,“爸爸,你还好吧?”
“爸爸没事,回家。”沈辰牟抚着拾光的小脑勺,安慰他。
沈辰牟微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脸上表情淡淡,分辨不出是喜是忧,如若只能两选一,乔元猜应该是忧。来医院看陆轻浅时,沈辰牟的表情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也是这样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之下有期待,有踌躇满志,而不是现在的愁云渐浮,乔元忍不住开口,“沈总,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沈辰牟才回应“没事”,他冲着紧盯后视镜的乔元吩咐道,“乔元,开车。”
乔元应允踩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此时,停车场的另一部电梯姗然而至,顾之昔沉着脸走出电梯,他盯着远去的车子,脸上的表情明辩不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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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第四天,陆轻浅如约出院,感冒住院原本就说不过去,罗佳佳非说要举办个party庆祝一下,陆轻浅好说歹说才劝住她放弃,只简单收拾了些行李便回了家。
乔元领着拾光来接她回的家,这几天一直来刷存在感的沈辰牟倒是不见人影。有些人就是这样,常常出现反而会视而不见,等到哪天不见人影反而会有些想念。尽管不愿承认,陆轻浅确实好奇沈辰牟为何没有出现。
为人助理,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乔元一不小心瞥见陆轻浅朝他身后望来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开口道,“沈总回A市了。”
一开口,陆轻浅的表情就冷了下来,乔元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可他明明说的是事实呀,他不懂陆轻浅怎么就反应淡淡。
对于乔元的解释,陆轻浅沉默着不做声,A市,一听到A市她能联想的只有宋念柔,沈辰牟他应该又是去找宋念柔了吧,这么多年,她仍没介怀宋念柔是实话,与其说是介怀宋念柔不若说是介怀沈辰牟,这个真相一直横梗在她内心深处,只不过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她抱起安安静静待在边上的拾光,麻烦乔元送自己回家。
几天没有回的家,竟然还多出些陌生味道,陆轻浅撇撇嘴,为自己莫由来的矫情生出几分无奈来。
乔元送他们回家后,先行离开,同行而来的罗佳佳帮着陆轻浅一起安置行李。安置完行李,罗佳佳主动请缨做饭烧菜,鉴于罗佳佳上一次厨娘经历是三年前,还差点把她家的厨房烧进油锅里,陆轻浅果断拒绝了她的请求,她自己又不怎么想沾油烟,于是三人点了外卖随便吃了些。
陆轻浅胃口不振,吃得不多,倒是拾光那个小家伙吃得欢快,不多时两碗见底,小家伙难得胃口不错,陆轻浅也没拦着他,随他吃去,只不过睡前让他在跑步机上多跑了几分钟,所谓减肥刻不容缓,陆轻浅才不愿拾光输在起跑线上。
罗佳佳原是打算留下来陪着他们,临睡前忽然接到院里的加班电话,她哀嚎一声,默默滚去加班了。拾光则因为跑步机上跑high过头,累得呼呼大睡。夜深人静时分,又只剩她一个人独自清醒着。
人一旦清醒到一个程度容易胡思乱想,容易胡乱地缅怀过去。
八年之前,在她正式成为医生的第二个年度,一向不过问她私事的爷爷忽然打来电话让她回陆宅一趟,相亲鸿门宴,她也是回到陆宅才惊觉。那个淡漠疏远的男人她早没了记忆,直到爷爷介绍起,她才记起A大的校友里有这一号人物出现过,只是除了A大入学仪式上作为学生代表一起上过台,其余,她和他并不熟悉。
“沈先生。”陆轻浅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生疏。彼时的她被迫彻底告别一段感情,无心也无力去经营另一段感情,更遑论一场婚姻。
“陆小姐。”沈辰牟语气里的生分意也不比她少。想到他可能也是被迫的,陆轻浅对他无端生出些同病相怜来,连好感度也提升了不少。
爷爷一直制造着话题,想让他们有共同语言,不擅长迎人所好的沈辰牟难得给了面子应和,而向来不喜那些刻意撮合的陆轻浅,那一次竟也出意料说了不少话,气氛融洽而和谐。
临走前,沈辰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陆轻浅的好感,希望下次有机会再约,问她何时有空。爷爷喜上眉梢,直呼她什么时候都有空。陆轻浅则愣怔在原地,对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反应不过来。如果陆轻浅有心察觉,她便能发现沈辰牟眼神里最浓烈的情绪是厌恶而不是欢喜,但是她并没有。
她和沈辰牟像是最普通的相亲对象一样,有空他会过来约她,活动仅限于吃饭,连最最基本的看电影都没有。渐渐的,她在沈辰牟脸上看到了不耐,等她意识到她的第一次相亲可能要无疾而终时,沈辰牟却意外求了婚。
烈艳的红玫瑰,20克拉的大钻戒,帅气的主人公,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唯一让她清醒的是沈辰牟脸上并不能称为愉快的表情。
她的堂哥陆时遇曾告诉过她,沈辰牟对她的接近不过是贪图爷爷陆司令官的权势,而爷爷之所以没提出异议则是想巩固陆家的商界地位,所以她陆轻浅即将称为商业联姻的炮灰么?
她扯了扯嘴角,问单膝跪地的沈辰牟,“沈辰牟,你为什么娶我?”
沈辰牟回答她,“不为什么,商业联姻,各取所需罢了。”
陆轻浅轻轻应了声“哦”,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反正最爱的那个已不在世上,反正迟早都要嫁人,不若嫁个互惠互利的,不若嫁个相对过得去的。她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玫瑰和钻戒。
两个月后,陆轻浅和沈辰牟的婚礼在Y市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婚礼隆重而盛大,一个是陆司令的长孙女,一个是Y市的商界新贵,强强联合,无一例外不猜测他们是商业联姻。
陆轻浅在新娘化妆室一次又一次攥紧拳头告诫自己,一个男人肯娶自己,定然是愿意将真心托付,她要做的不过是等待,等着沈辰牟的真心。而婚礼进行途中,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棍,沈辰牟或许并没有真心。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念柔,彼时的她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华,明艳动人,她身上洋溢的青春活力是她这个眉角眼稍已是陈迹的女人如何也比不上。互换戒指的时候,宋念柔不顾在场宾客的眼光,宣誓主权般挽上沈辰牟的手臂,她拉着沈辰牟往教堂跑去,姣媚央他不要结婚,沈辰牟并没有拒绝。
陆轻浅孤零零站在牧师台前,接受来自在场宾客或讥笑或怜悯的目光,就在她嘲笑自己即将成为落单新娘时,沈辰牟又回来了,他站在牧师台前与她并肩而立,陆轻浅却不复来时的心情。
她应该感谢沈辰牟没有将她弃置在婚礼场上让她难堪,可心里更多的是悲凉,事后多年,她情愿他没有回来,一时的难堪总抵得上一辈子的苦痛,至少难堪之后是新生,至少不会有后来的这些变故。
如今,沈辰牟又做了八年前那样的选择,既然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为何还要来招惹她?陆轻浅闭上苦痛的双眼,大抵沈辰牟恨的从来都只有她。
那么,时隔这么多年,沈辰牟你还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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