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人的情感
因为过剩的疏忽自得
因为药被野间的小蛇吞掉
因为理由肤浅到仅仅是肚子饿了
吉尔伽美什目睹到的,
因为瞬间莫大的自嘲涌上心头,
因为看到了那条蛇蜕掉的皮,
因为感情的河堤再次崩塌,
所以。
跪下,跪下,跪下,毫无反抗地遵循本能,
抛开理性,然后,
哭泣,哭泣、哭泣,
任由神明放下的好似嘲笑的雨将心灵的河堤冲刷殆尽。
红玉般的眼眸失去了焦距,双唇不由自主地因感情的崩塌和身体的寒冷而不断颤抖。
回过神,不,也许可以说是除此之外做不出任何思考,又或是说连这个能做到的思考都想要逃避的吉尔伽美什,
努力保持着最大限度的清醒,被迫思考着接受现实。
——自己舍弃了什么,自己需要舍弃些什么,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舍弃的,
相对的,自己还能得到什么。
回到乌鲁克的城邦后,吉尔伽美什埋头于寝房,不见臣子,不做批阅,也不下命令。
也许是在发呆,也许是在继续进行思考,也许那“思考”等同于“思念”。总之,
从半月芽到满月,吉尔伽美什一直躺坐在床上,不管不顾不吃不喝整整持续了十五天的时间。
无法从无可言喻的复杂心情中解脱。
回忆着他的一切,他半身的一切,他半生的一切。
对于现在的吉尔伽美什来说,永生,毫无意义可言。
即便能重返青春,再次体味一遍欢愉不复存在的人生也只是浪费感情,更何况还无法拯救他,这在初衷上就背道而驰。
吉尔伽美什从开始到现在不过都是在浪费时间去得到“无”,等同于“有中生无”,也就是,本末倒置。
即使是单纯地潦草整治乌鲁克,自己所余下的时间也不会多,更何况,自己不允许自己那单纯潦草的管辖。
自己说白了,也只能是个人类的守护者,也只能是个任神摆布,任死亡摆布的人类。
对。
既然一开始追求的东西就极其不现实,那直到现在才领悟,吉尔伽美什以前到底都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
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
——吉尔伽美什才无法原谅——
在即将静默死去的前刻,怀抱着内心的纠葛,在吉尔伽美什错乱模糊的思维中产生了幻觉。
自身所期许的,代表着光明未来的山丘顶端,圆日的下方有个熟悉的绿色身影。
那是谁啊?
在死前才见到这般景象未免过于悲哀。什么,死的宁静中掺杂这些可望不可即,一去不复返的东西,自己到底要感谢还是自悲呢。
所以不是吧。
但“那”毫无保留地对着吉尔伽美什笑了起来。
不论决定与否都要死。既然如此,这也许是吉尔伽美什唯一可以姑且宽慰身心的幻象。
身边没有一个大臣。
即使衷心的他们就在这里,也永远不会理解王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糊涂。
就连最后都握着他的锁链,他留下的全部,丝毫不能心安理得地死去了。
永远不能理解,也永远不会去想要理解。
能理解吉尔伽美什的他已经死了,或许在臣下们看来,这对王和他,彼此之间都是一种解脱。
因为太过于丧失,吉尔伽美什的灵魂一直都飘游不定。
“——因为孤冷生命中出现的他,世界才会绿意盎然。”
艳丽柔发闪烁着美丽的荧光,超越男女的端容洋溢着微笑。
泥偶的质感莫须触碰便可得,一披朴素的露头衣遮掩身形。
笑靥明媚如春风般和煦轻盈,死亡入土若深冬般可怖丑陋。
“在愚蠢的我的将死之时,拯救他的悲愿也依旧遗留着,
只有这个也好,让我——”
让我,
再见他一面,让他告诉我,
“让恩奇都亲口告诉我,如何,怎样,才能当一个拥得民心但也切实领导着人民的,”
理想中的,
“........................王吧。”
身为神之子的我当然不愿意低声下气的渴求冥界区区小神,可我必须要这么做。对,必须要这么做。
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就永远、
——无法原谅那样不负责任就死去的自己——
就永远,................!
时间回归到现代。
极东之地的冬木市,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战场。
“可恶的时臣...最后终于展示了优点。”
吉尔伽美什垂颅,额发遮挡眼帘,不失尊大将远坂时臣自顾自归于娱乐点,对其不敬的平静怒意涌上,唇角下拉。
“看来那个无聊的男子,也终于能取悦我了。”
眉心不得抚顺,抬帘勾抹出染上狠戾的弧度,心中却不免阴沉。
即使,自己这么宣告过,
宣告了自己只是一个观测者,
宣告了自己只是为了裁决不三不四的窃贼,才回应圣杯的召唤。
但是.....................
不,这个宣告,事实上从根本来说就不成立。
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总之,应该来说一些话,应该来戳穿这个男人的谎言,
或者说掩饰,又或是说悲痛后的大彻大悟。
“就承认吧。”
本性在心中不屑地对理性嗤之以鼻。
“如果你真的对圣杯没有任何欲求,只是为了参加这无聊又无穷尽的战争,就应顺了这如许不堪入目的杂种的请求?一般来说的话,连目睹王之尊容的机会都不能容许吧。
的确,以丑角身份做出这些行动的话,算得上是值得称赞的优秀,但是啊,即使把那算作取悦也无用。即使对方是你(我)的臣下,不是忠臣或极其信赖——那种程度的圣杯,如若真是传说中万能的愿望机,你也明白的吧。
与我共存的愚蠢丑陋的‘理性‘啊,允许你去渴求真正的更加舒心的娱乐,没有的话就尽情制造出状况。”
天上天下惟有一张的帅气尊贵的容样,露出了毫不影响风范的下流笑意,尽管对方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也不留余地地选择嘲讽语气。
“即使是我这个王,作为‘本能‘,当然也会怂恿‘理性‘选择对自己更为有利的方式,随你喜欢放手去干吧。”
看着“本性”抱臂离去的逐渐淡化的身影,“理性”静默了,他较以往而言呈现出正定定的表情,视线一瞬在半空凝固,刹那理解到“本性”而言之意。
那即是说,要将至今为止,目的要从“自己为自己求乐”,转换为“追求真正的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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