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吉、贺成龙等人祭奠菊儿之后就往回赶,进城时才交五更。贺成龙等悄悄回到武馆,卫元吉径直去县衙。
梁灵运和于雪儿为等待卫元吉等人的消息彻夜未睡,他俩都相信凭卫元吉的武功,诛杀袁木松是瓮中捉鳖,何况还有宝山五杰协助。但毕竟事关重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梁灵运聚精会神地提笔练习书法,模仿陈士元的笔迹。他的字体苍劲遒力,笔走龙蛇,梁灵运自己看着也满意,练习时更加认真。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就象他方才和雪儿练习双剑合壁一样,二人步法一致配合默契,一套“凤飞九天”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剑锋所指,无坚不摧。二人合练的效果愈好,练习的兴致愈高,他俩的剑术也就愈发精准,离剑术至高无上的境界御气术“飞龙在天”已经不远了。
梁灵运见雪儿连连打哈欠,就催她去睡一会,等有了消息再叫醒她。他用毛笔指一下旁边躺着的陈三元,小家伙早已呼呼大睡。
雪儿说:“本姑娘说过,今生今世是你的影子,一刻也不能离开,你休想赶我走!”
梁灵运说:“那又何必,方才练了一会剑,还不累吗?”
雪儿含羞说:“跟灵哥哥在一起,不累!”
梁灵运若有所悟:“是我的疏失,几天没暖乎暖乎了,不该把你晾在一边!”
梁灵运放下笔快步向她走来,雪儿羞涩地推开他,梁灵运把她紧紧搂住说:“快了,我们演的戏即将谢幕,该开始我俩的小日子!”
雪儿在他怀里轻声说:“你舍得他们吗?我看那个莫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呢,还有邝馆主,也是敢作敢当的女中豪杰,倘若不是比你年长几岁,恐怕早就毛遂自荐了!”
梁灵运笑着说:“你就是对她们耿耿于怀,不放心!我敢保证,只要你恢复了女装,她们全都不会跟你争。”
雪儿幽幽说:“你要我如何放心?前几天你还在津津有味谈什么唐伯虎的‘八美图’,你压根儿是故意的,想预先给我来个暗示,或许你也想学葛仁义弄个什么七夫人、八夫人!”
梁灵运备感委屈:“雪儿冤枉我了,那是和袁木松斗嘴挑起的话题,我堂堂梁灵运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她们怎么想我不管,我不点头谁能强迫?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难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于雪儿噙着泪说:“但愿灵哥哥心口如一,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此刻,梁灵运放开手说:“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梁灵运已一个箭步跃至门边。与此同时,有人轻轻敲门,是卫元吉到了。
梁灵运见他面有喜色,便说:“卫兄大功告成?”
卫元吉点点头。“一切按计划进行,顺顺利利毫无悬念。只不过福山那个关癞子要吃点苦头了!”
于雪儿说:“那个关癞子不是好东西,欺侮**,吃点苦头是活该!”
梁灵运说:“倘若关癞子只是个地痞倒也罢了,在他身上化费功夫不值得。其实此人还是个烟土贩子,从葛擎天那儿弄到烟土,又转卖给岳**这种瘾君子。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实现,估计今明两天袁木松的案子就会轰动全县,趁此机会把关癞子抓来,那么大毒贩的仓库到底在何处,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卫元吉说:“方才在路上听到贺成龙说起一个情况,我觉得颇奇怪。贺成龙村里有个鱼贩子专做海货生意,上个月到海上向渔民买鱼虾,突然起了大风大浪,把他吹到百里之外。风停以后发现自己的船已漂到福地岛。
鱼贩子上岸以后,想找人弄点吃的。走了三里多地,见前面有个山坡,鱼贩子正要翻过山坡,突然看到山下有许多人背着一包包东西淌水搬到一条船上,船上另有三四个人用绳子把包捆在一起,然后沉到水底。鱼贩子心想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一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把贵重物件藏在这儿了。当时正是落潮时候,包包藏在水中,外人发现不了。待涨潮后此处更是一片汪洋,谁会想得到其中另有玄机?
鱼贩子赶紧往回跑。果然他的行踪被发现了,有三四个人吼叫着向他跑来。鱼贩子拚着老命抢先登上自己的船,溜了,那几个在岸边气得嗷嗷叫。”
梁灵运说:“福地岛在福山对面,难道葛擎天把烟土藏在岛上?”
卫元吉说:“有可能。黄龙洞有条秘道的出口就在福山后山坡,离对面的福地岛很近。”
梁灵运默默无语,他想起后面几天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此刻考虑烟土仓库的事不合时宜。
卫元吉也想到了这一点。“陈大人尽管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卫某都会把这事查清楚。大毒贩欠卫家的血债不偿还,卫某不会罢休!”
梁灵运的预测不错,袁木松的案子当天就在全县传开了。
袁木松被关癞子抓走后,岳**又急又怕,急的是相好的生死不明,怕的是事情闹大了,自己原本就名声不好,这一下更加臭名远扬。
更难堪的是她跟这个尖嘴猴腮相好一场,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说姓袁,叫他袁相公就行。她只要有银子用有烟抽,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何关系?如今却是大不同,万一闹出大事,岂不又增加一个笑料?
正在烦恼之际,她想起袁相公被拖出门时只穿一条裤衩,那么他的衣服一定还在床底下。他急忙从床底下拖出一堆衣服,在口袋里搜出一封书信,她一看信封就吓了一跳,有官府公文字样!信没封口,她也顾不上什么忌讳,打开就看。这一看差点把她吓晕了:信里的字她不全识,內容也不全懂,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个袁相公虽然长得尖嘴猴腮不象样子,却是本县的二老爷,知县大老爷下面就轮到他了!
她大吃一惊,不,准确地说是大吃三惊:第一惊惊的是她不过是个吸烟成瘾的小**,如何把寿源县堂堂二老爷勾上手了?这个二老爷待她算得上怜爱有加,供银子,供上等烟,还特地关照她,从此以后她就是袁相公的人,不准别的男人碰她的身子。以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男人都是这个样,占了女人的身子,就把她当成自家养的小猫小狗,专用。如今看来袁相公是真的在乎她,她虽然被烟土损害了容颜,依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依然受到二老爷的青睐。这一惊是惊中有喜,又惊又喜!
第二惊惊的是关癞子狗胆包天,居然敢在泰山头上动土,以下犯上!你关癞子不过是个地痞流泯,还敢打二老爷,跟二老爷争女人!岳**恨不得立刻把关癞子抓来,让二老爷打断他的手,打断他的腿!这一惊是惊中有恨,又惊又恨!
第三惊惊的是二老爷被打,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他不能理直气壮说她是他的女人,堂堂二老爷的女人?倘若把身份挑明了,或许关癞子就不敢胡来。岳**害怕关癞子冲动起来会把二老爷往死里打,万一打出人命来如何了得?这一惊是惊中有怕,又惊又怕!
岳**独自胡思乱想,尤其是想到二老爷穿条裤衩,背部着地被拖着跑,他如何受得了?岳**一夜都未能睡得着,第二天刚破晓便急不可待打开门,这一下让她心惊肉跳:门口有一缕缕鲜红的血迹时有时无往山下延伸。她顺着血迹下山,一直走到枯井旁。这儿的血迹更多,一摊一摊的,井台、井口上都是血。她探头往井里看,里面黑咕隆咚看不清,却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子。
岳**明白出了大事,二老爷十有八九被人弄死了!事到如今,岳**反倒冷静下来,人命关天的大事是瞒不住的,何况受害者还是寿源县的二老爷、县丞袁木松大人?
她匆匆返回家里,把袁木松的衣裤,包括那封书信,全都打成包。袁木松的口袋里还有几张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岳**想了一下就全都留下,以备后用。袁木松生前给过她不少银子,这几百两就算疼爱女人的最后一次恩惠吧,倘若他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的。
岳**思索着如何去县衙报案。自从她丈夫死后,岳**跟许多男人睡过,有些臭男人总喜欢来点余兴节目,吹嘘自己如何坑蒙拐骗赚大钱,岳**也学到一些歪门邪道。她想反正事已至此,干脆来个破罐子破摔,想编什么就编什么,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岳**雇了一辆车去县衙告状,在车子进城之前就已想好面见县太爷时的说辞。
到达县衙已是午时。案子再大,县太爷和告状的都得吃饭。岳**从昨晚起就没好好吃过东西,肚皮早就饿到背上去。她见县衙对面有家福多多饭店,顾客不少,料想生意好的饭店饭菜必定好吃,价钱贵些不成问题,如今岳**囊中不再羞涩。何况她已尝到甜头:好看的脸蛋就是钱。
店里坐满了客人,店小二把岳**领到墙角桌子,这儿还有一张空位。岳**点了饭菜,店小二让她稍等。岳**有了空闲,便打量起邻座来。这大约是岳**在丈夫死后才养成的习惯。用身子换烟土免不了会格外关注男人的相貌,长得好与丑会给她的兴致带来不小的差异。岳**觉得邻座脸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邻座也用疑惑的目光盯住她。
片刻以后,二人几乎同时叫出声:“是你?”
岳**想起来了,他是在神仙烟馆认识的烟友武昌平。那时她和丈夫一同去烟馆,武昌平差不多就是他俩固定的“邻居”,后来新知县陈大人来了,又开始禁烟。神仙烟馆关了门,从此他们再没见过面。
岳**见他脸色憔悴,看上去比以前苍老十岁。且神色忧伤,似乎有满腹心事。便问:“武兄为何到这儿来?”
武昌平突然转过脸去,用手抹眼睛。岳**眼尖,已经看到他的眼角滚下一串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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