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松论古道今的言外之意,梁灵运和于雪儿自然全听明白了:他化许多口舌的目的只有一个:要陈大人顺从寿源县大势,停止禁烟。袁木松说得非常清楚:寿源县的大势是什么?吸食、买卖烟土愈演愈烈,势不可挡。谁敢阻挡,赵知县的下场摆在那里,陈士元自己也该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他。倘若顺应大势,徐知县的榜样就是明证: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和和气气,皆大欢喜!
至于是谁在操弄寿源大势,这就无须明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梁灵运冷“哼”一声:“袁大人一番高论让本县大开眼界!不过本县不敢苟同。身为朝廷命官,唯朝廷之命是从乃本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因所谓大势而废弃皇命?
当今皇上三令五申禁止烟土,但有些官员却因一己之私拖延推诿,欺上瞒下。更有甚者不仅本人染上烟毒欲罢不能,更与毒贩沆瀣一气,排斥异已,致使禁烟事业无果而终。再观寿源现状,分明是有人置大清国运、百姓健康于不顾,纵容包庇、助长烟贩嚣张气焰,导致走私贩卖肆虐、吸食烟土蔓延。
此种大势祸国殃民、害人害己,已到了不可容存地步。倘若本县置若罔闻,只怕身后会落个千古罪人骂名!”
袁木松神色大变,没想到他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这个陈士元实实在在是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刺客追杀没能要他的命,金银财宝没打动他的心,苦口婆心的劝告成了耳旁风!他原本想借助前面一番铺垫,缓解陈士元的咄咄逼人态势,再寻机化解菊儿事件。此刻看来,陈士元不吃这一套,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
梁灵运决定借此机会敲打这个衣冠**。“有人向本县报告,捣毁黄龙洞烟馆的当晚,县衙官员中亦有人在贵宾间逍遥自在,袁大人是否知晓?倘若确有其事,请袁大人一一说明,本县会酌情处理。”
袁木松的脸色变了几变。“竟有此事?上司屡屡颁发禁烟令,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此人到底是谁,一定要狠狠地惩治!”
于雪儿见他煞有介事的嘴脸,恨不得当场揭穿他的真面目。又想到灵哥哥再三强调,对袁木松的处置唯有采用江湖手段才能达到“血债要用血来还”的目的,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草惊蛇!
梁灵运气哼哼说:“更可恶的是烟馆发生了两起命案,一起自杀,一起他杀,烟馆林老板嫌疑最大,做贼心虚,逃之夭夭!”
袁木松暗自松了一口气,林老板逃得好!只要林老板未曾落到陈士元手中,他袁木松暂时就会平安无事!
袁木松愤愤不平说:“林老板罪大恶极,务必把他抓来就地正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梁灵运在戏中演惯了青天大老爷、正人君子,对尖嘴猴腮之类恶人、小丑之类角色极为厌恶,而袁木松这种货真价值的恶棍、杀人凶手更让他痛恨,便不再搭理。
袁木松也看出陈知县有厌烦之意,连忙起身告辞。此番拜访,虽然未能达到劝告目的,却也有意外收获:摸到了菊儿命案的底细。袁木松下一步要做的事便是对付林老板:此人未除,对他就是威胁!而除掉林老板的最佳人选就是葛擎天。葛擎天到底是否已派人去追杀,还得摸清楚!
天福客桟、黄龙洞被搗毁,葛擎天心疼了几天。他恨透了陈士元。他在获悉烟馆出事的当天就派夏管家向叔叔葛仁义报告,要求再次派人刺杀陈士元,倘若继续任其妄为,寿源县的烟土事业将会一蹶不振,这只聚宝盆就会破碎,京中大员的贡品将会中断。
夏雨润带回的消息是葛知府再三嘱咐,当前京城对禁烟问题议论纷纷,动向未明,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按察使徐道正颇为活跃,对陈士元在寿源的禁烟举措大加赞赏。葛擎天要避其锋芒,不必与其发生正面冲突。好在尚未伤筋动骨,暂且稳定局势,以观后效。葛擎天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搜集陈士元一切违法活动证据,积累反击力量。
葛擎天苦笑:陈士元来寿源县后的所有禁烟举动,都与当今皇上的禁烟令一脉相承,毫无把柄可言。此人一不贪财,二不**,民间口碑极好,一只无缝的鸡蛋,连蒼蝇都对它无可奈何!
恰在此刻,东海蛟龙胡八道的一番话让他兴致勃勃。
胡八道的冷冰冰模样一如既往。“东翁不必心烦,当今皇上禁烟主意不改变,我等便不可逆风而上。前些年东翁始终躱在后面操纵,从不亲自出头露面,陈士元后台再硬,也不能拿东翁开斩。黄龙洞之损,九牛一毛而已,无须忧心忡忡!”
一向惜字如金的他,算是话说多了。胡八道在他面前总是不冷不热。葛擎天心中颇为不悦,却也无法可想,许多事都得仰仗他:烟土仓库及时从黄龙洞撤出是他的主意;新仓库地点神鬼莫测谁都别想找到,是他的功劳;葛府机关重重、守卫万无一失也是他的谋划。更绝的是葛擎天做了许许多多走私贩卖、开烟馆及其它伤天害理的勾当,却没有一桩能直接追到葛府头上。统统都是胡八道的精心设计,或者是他画龙点睛的一句话使葛擎天茅塞顿开、言听计从。
葛擎天不得不承认,胡八道的名字“八道”二字并非胡说八道的意思,而是四通八达、八面玲珑、八斗之才、八面光!
胡八道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刮目相看:“黄龙洞丢了,东翁有望反败为胜!”
葛擎天不解。
胡八道又说了六个字,便再不说话:“陈士元会武功!”
葛擎天惊喜:“陈士元会武功?有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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