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怀鬼胎试探陈知县（1 / 1）

第三十五章怀鬼胎试探“陈知县”

梁灵运回到衙门后越想越窝囊：明知黃龙洞是葛霸天的烟土仓库，却被他不动声色转移了；明知天福客栈真正老板是葛擎天，却不能直接惩治他：林老板逃走，闵管事自杀，伙计们一无所知，线索断了！原计划还有帮助莫家姑娘逃脱的意思，看来也落空了：昨晚闵管事曾发出求援信号，可是没见葛府有任何驰援的动静！

于雪儿见他一回到他俩的小天地就靠在椅子上发愣，不象以前那样见到陈三元总要换摸摸他的头，看看他的手，问他这几天功夫有没有长进，有时还要让他演练几式，顺便点拨儿句。当然还有一件例行公事：“暖乎暖乎”更是必不可少，而今日他似乎什么都忘了！

她想了片刻就明白灵哥哥闹情绪了。他这么多年来始终顺风顺水：戏演得好，武功练得强，假知县当得有滋有味，身边还有个红颜知己日夜陪伴，而这一回突袭黄龙洞却落得个事倍功半！

于雪儿笑吟吟说：“灵哥哥不必闷闷不乐，让小妹给你出几个点子，自然会反败为胜、扳回一局！”

梁灵运说：“雪儿有何高见，说来听听，说得好本大人有赏！”

于雪儿说：“那你先说赏什么，是不是物有所值。”

梁灵运说：“这要看你说什么，倘若胡言乱语，就赏你一个毛栗子！”

于雪儿说：“还是不说算了，说好说坏全在你的嘴巴里，我何必自讨苦吃？反正闷死憋死的是你不是我！”

梁灵运说：“不愿说就别说了，本大人料想你不会有好办法。”

梁灵运依旧仰面朝天，做出沉思模样。他吃准雪儿心里藏不住话，不说难受。过了一会，雪儿果然憋不住了。

她自言自语说：“这世道好人做不得，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好心好意帮人家忙，人家还不领情，要用毛栗子伺候，没良心！罢了罢了，吃一顿毛栗子总比眼看着人家闷死、憋死强！

没良心的听好了：大张旗鼓传扬突袭黄龙洞烟馆大功告成，公示烟馆抢掠女子、杀害贺菊英罪证，通缉烟馆老板、杀人疑凶林老板。”

梁灵运心中大喜。方才他苦思冥想得来的办法就是在搗毁黄龙洞烟馆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推动禁烟，用免费帮助吸毒者戒烟的办法堵住烟贩子财路；麻痹袁木松，敲打刘德才、张崇信。雪儿又一次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有这样的贤内助，夫复何求？

梁灵运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于雪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搂住。“好雪儿说得好！本大人要好好奖赏，来，暖乎暖乎！”

雪儿使劲挣扎全然无用，反被他愈抱愈紧。

第二天，寿源县的大街小巷同时张贴了两份告示，一份是告知百姓：一、官府于某月某日捣毁了福山天福客栈黄龙洞烟馆，解救陪吸女二十余名。缴获**近百斤，烟具二百八十副，毒资千余两，惩戒烟客数十名，罚银二千五百两。三、即日拍卖天福客栈。四、官府以拍卖天福客栈所得和缴获的毒资、罚银开办戒烟所，为吸食烟土者免费戒烟。

另一份是悬赏通缉令，通缉杀害贺菊英的疑凶、原天福客栈老板林阿六。举报者赏银五百两。

两份告示贴出以后，寿源县轰动一时，成了连日来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有的说，这个陈大人才是真心为百姓的好官，真是难得一见！有的说，但愿陈大人能多当几年官，寿源才有希望！有的说，怕只怕好人不长寿，得罪大烟贩，恐怕没好果子吃，听说大烟贩的后台硬得很！

茶余饭后的议论陆陆续续传到梁灵运耳中，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对雪儿说，有一个人可能要出场了！雪儿会意，点点头。

袁木松在黄龙洞杀死菊儿后，慌慌张张从秘道走出后山，趁着夜色跑到岳**家中。

岳**的男人原本是做小生意的，夫妻二人染上**毒瘾后，无心做生意，很快便坐吃山空，把家产都败光了。岳**颇有几分姿色，便干起那种用身体賺钱的营生来。男人见好端端一个家弄成这个样子，自觉无颜苟活于世，一根绳子了结此生。岳**在后山挖了个坑，用一口薄皮棺材草草把男人埋了。

回到家中，岳**烟瘾大发，打冷颤、发抖，眼泪鼻涕齐下，浑身难受。恰好袁木松从黄龙洞下来，因口渴过来讨口水喝。岳**见他身穿绫罗绸缎，以为是生意人，又见他脸色灰蒙蒙的，知道也是同道中人。便顾不上此人长相猥琐不堪入目，开口乞求以一刻春霄换取烟土。袁木松求之不得，用黄龙洞弄来的上等烟土换来片刻欢畅。

从此袁木松成了岳**的常客，她的烟土及日常生活全由他包了，岳**一下子恢复到染上烟瘾之前的小康水平。她听从袁木松嘱咐，与外人断了关系，尤其是曾用烟土换她身子的那些男人。

袁木松黑灯瞎火摸进岳**家不是头一会，每次进屋子都不准岳**点灯，这一回也不例外，只是要她准备一套男人衣服。岳**没有多想，以为他是用来避人耳目。趁着岳**摸黑取她男人旧衣之际，袁木松取水洗手洗脸，把身上的血迹都洗净。然后脱下染有血迹的衣裤，团成一团放在墙角。

袁木松不肯放过和岳****作乐的机会，又是一番腾云驾雾巫山云雨。在听到鸡叫三遍后，便穿上岳**死鬼男人的衣衫，拿了墙角的血衣，打开岳家的后门，悄悄走了。岳**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贪色鬼居然是寿源县仅次于县太县的官老爷，更不会想到此人在三个时辰前做过杀人的勾当。

袁木松离开岳家摸黑下了山，路过一口枯井时便把血衣拋到井里。直到此刻，他才口称侥幸，一路上没有撞见人。回到家中，袁木松依旧心头突突地跳。

袁木松的家眷离此地五百里。原本有个小妾随他在寿源生活。去年小妾病故，他没再重娶，也不愿接夫人来照顾他。一个人有多自在！一切都由葛擎天安排得舒舒服服，有官轿坐，有银子进，有鱼肉吃，有美酒喝，日日有大烟助兴，夜夜有美人暖身，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袁木松略有悔意，他不该一时冲动，急火攻心，原本用来防身的匕首却戮进了心爱女人的肚子！他恨菊儿不识抬举，本大人真心喜欢你，才要你跟老子回家享福。你在阴曹地府千万莫怪我，无心之失，下不为例。你也有过错，倘若你乖乖跟我走，本大人怎会发火？不过你要怪我也没有用，倘若本大人当真有一天见了阎王爷，也依然位居众小鬼之上，阎王爷决不会帮你这种下贱低级小鬼，所谓官官相护，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阳世阴间一个样！

袁木松更恨陈士元，是他的到来，破坏了寿源县的安定祥和！有人卖烟土，有人吸烟土，愿买愿卖，公平交易，干你甚事？前几任知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得到你来多管闲事？你自命清高就当你的青天大老爷去，又何必挡了别人的财路？朝中一品、二品大员多的是，他们都不管，要你这个七品芝麻绿豆官充什么英雄好汉？出头的椽子先烂你懂不懂？若不是你陈士元突然袭击黄龙洞，本大人就不会乱了阵脚，菊儿姑娘就不会死！由此看来，菊儿之死，罪责均分：菊儿、姓陈的和本大人各负三分之一！

恨归恨，骂归骂，袁木松还是忐忑不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一天，袁木松见到陈士元就拱手作揖，连声道喜：“陈大人劳苦功高，亲临前线直搗黄龙，一举摧毁烟馆，解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堪为吾辈表率，可喜可贺！”

梁灵运和于雪儿会心一笑，陈三元沏茶伺候。

梁灵运笑呵呵说：“袁大人过奖了。禁烟乃本县之职责所在。本县来寿源赴任之前，按察使徐道正大人就有训戒，禁烟一事关乎大清国运、百姓民生，切不可掉以轻心。故本大人敢以雷霆之势，击敌于措手不及。可惜本县才疏学浅，思虑不周，致罪魁祸首成漏网之鱼。

不过，本县深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必有恶报，区区孙猴子岂能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袁木松见他一开口就抬出三品按察使徐大人，分明是讥笑他袁木松的后台不过是从四品的葛知府，没什么了不得。袁木松心想，前几天向葛知府发去告状信，尚未得到回复，此时此刻，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还得应付一会。

袁木松挤出笑容说：“陈大人言之成理！尽管自古就有忠奸不分、是非颠倒之案例，毕竟邪不压正才是正理。卑职自幼饱读诗书，感慨系之。太史公受酷刑，《史记》千古传颂，风波亭岳飞遇害，万世留名，何为得，何为失？唏嘘而已，唏嘘而已！”

袁木松忽然哈哈一笑。“扯远了，扯远了！陈大人素有才高八斗美名，卑职岂敢班门弄斧？请陈大人恕罪！”

梁灵运笑而不答，于雪儿抿嘴一笑，陈三元扭头偷笑。

袁木松自顾自说下去。“卑职近日流连于古玩书画市场，觅得一幅唐伯虎的名画《桃花庵图》。听说陈大人对书画颇有心得，特地带来供大人鉴赏。”

袁木松从袖中取出一立轴，放到桌上展开。

梁灵运的逍遥戏班曾经演过唐伯虎的戏文，当时还特地与朋友探讨过唐寅的诗画。友人说，唐伯虎的《桃花庵图》是自画像，也是考证他一生荣辱的佳作，有其独特价值。可是从未见过。今天忽然见到真迹，自然分外留意。

只见画中一枝茁壮桃花下有一个茅庵，庵下坐着一人，恐怕就是唐寅的化身了。右上方有自题：“唐寅为月亭画”六字，下钤是两印，一曰：“龙虎榜中名第一，烟花队里醉千场。”一曰：“六如居士”。左下有文彭印“七十二峰高处”等。

袁木松见陈大人和师爷专注于画中，心中甚为得意，用此画来试探陈士元，选对了。他侧着脸洋洋得意问：“二位可知道这幅《桃花庵图》背后有一个悲催的故事？”

袁木松以为他俩一无所知，必定会主动询问画里有何玄机，他也可乘机借题发挥，给他们一番教训，却不料师爷于雪儿突然说出一句话来，让他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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