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点头称是，道：“这伙山贼，本来也没有多大的罪过，最多不过偷窃财物、绑架勒索而已，也不曾伤人。本县即便是抓了他们，最重也不过将贼首羁押，在大牢里关几年。其余贼众，也不过每人一顿板子罢了。”
寇封道：“方才那贼首道，贼众四散而逃，是回去叫人。不知道他只是这样说，还是确有其事？”
李严回头看了一眼五花大绑的贼首，道：“兴山贼男女足有上千人，人数的确比少侠所见到的要多。但是本县不觉得他们这些人就敢来打我秭归城。秭归虽然不过是个县，但城池坚固，一帮乌合之众，能把秭归城怎么样啊。”
寇封道：“但在下看这帮人的确甚为难缠。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大人在明，他们在暗，少不得要大人多多提防。”
两人一路说，早到了城内，到了县衙，将贼首下了狱，李严寇封二人分主宾坐下，聊了些闲话，讨论些武艺。李严虽然是地方官，但自小也是世家子弟出身，文武双全。二人说着，渐渐聊到地方治理上。寇封便试问道：“荆州牧刘景升，年事已高，命不长久。若刘表身死，你觉得刘表之子刘琦、刘琮，谁为嗣最好？”
李严道：“以长为嗣，古之定律，何必再问。”
寇封道：“据在下所知，刘表发妻已死，续弦乃是蔡瑁小姊。刘琮虽然不是蔡氏所生，但刘琮之妻，却是蔡瑁、蔡氏的侄女。蔡氏爱屋及乌，也为了巩固他们蔡家的权势，故而在刘荆州面前，多说刘琮的好话，诋毁刘琦。因此，在下觉得，刘琮为嗣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李严道：“刘琦为长，刘琮为次，若强行废长立幼，难以服众，取祸之道也。”
寇封拱拱手道：“还望赐教。”
李严笑道：“荆州先乱于宗贼，刘景升为荆州牧，竟然无法上任。最后还是靠荆州三大阀门蒯氏（蒯良、蒯越）、蔡氏（蔡瑁）、黄氏（黄祖）支持，方才能坐稳这个荆州牧，打压宗贼。但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话而已。事实上，不论是当时的宗贼苏代、贝羽，还是袁术，也是地方豪强，和蒯氏、蔡氏、黄氏并无太大的区别，都是盘踞在荆州的各方势力而已。这些人，为了自己家族在荆州的利益，必然要早早的下政治资本。刘琦虽然能力平庸，但没有出格的地方，不少地方的大家族，包括向、马、黄、习等，都早已和刘琦结交。但蔡氏强推次子刘琮，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刘琦、刘琮兄弟二人的矛盾，而是整个荆州士族阀门之间的矛盾了。”
寇封道：“正方兄高见！但不知兄弟相争，鹿死谁手。不过到时候，不论谁做荆州之主，受苦的还是百姓罢了。”
李严道：“只怕荆州百姓受苦，还轮不到他二人兄弟相争导致。”
寇封道：“此话怎讲？”
“刘景升之才，若在太平盛世，做个三公是没问题的。但如今乃是乱世。袁曹争雄，刘荆州学中庸之道，作壁上观，没有选择倾向，看似明哲保身，实际上是自绝于双方。将来不论双方谁胜，都不会买刘表的帐。换句话说，河北、中原两强相争，终有一胜，兼并之时，便是南征荆州之日。到时候……”李严冷笑一声，继而道，“荆州久无征战，难敌北方贯战之兵。刘荆州虽然名托大儒，实际上拥兵自重，早已经把朝廷不放在眼里。我听说，蔡瑁自幼与曹操相熟，蒯氏兄弟、从事韩嵩等人，都曾劝过刘表投靠曹操，但是刘表都未应允，到底还是自己想当土皇帝的私心作怪。”
这些事情，寇封怎么会不知道，但他想以此为饵，试试李严，乃佯作惊讶，道：“既如此，将来不论是曹操胜，还是河北袁氏胜，都必然南下，犯我荆州。届时，刘表必不肯降吧？”
李严道：“正是！遇到这般守土之主，说到底，还是吏民之难罢了。”
寇封听他言语间，无不透露出对刘表的失望之情，对刘琦刘琮，也无好感，就试探道：“我听说南阳新野，来了一个叫刘备的人，广施仁义，还听说他曾得当今圣上衣带密诏，讨伐奸臣曹操。若他能领荆州，也是我荆州之福。”
李严道：“刘备之名，我也早已听闻，听说了不少他为人处世的故事，的确比刘景升强了十倍。可惜啊，他力量薄弱，如今放在新野，不过是看守荆州北大门而已，将来有一日中原大军南下，他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救我荆州呢。”
寇封心里暗喜，脸上仍不动声色，道：“若他日曹操获胜，中原大军南下，刘表不敌，正方兄将欲投曹乎？”
李严道：“曹操欺君，乃是奸臣，这已经很明显了。我李严虽然官小位卑，但还不至于和曹操同流合污。他若来，我秭归小县，无法和他相争，打不了，我避入蜀中罢了。”
正史中的李严，正是在三年后曹操南下时，不愿降曹，避入川蜀。刘璋以他做成都令，便做出了相当的瞩目的成就，后来刘备入蜀，刘璋命李严在绵竹抵御刘备，李严到了绵竹，未作任何抵抗，直接就投降刘备。方才这番谈论中，他也透露出对刘备难以领荆州之事甚为惋惜，想来，他也是早就愿意追随刘备了。
寇封依然不动声色，按住心中大喜，道：“在下也甚为仰慕刘皇叔，正打算相投。正方兄可看好么？”
李严叹了口气，道：“贤弟如此武艺，何必自取灭亡呢。”
寇封道：“我听说刘备曾遭数败，先后丢失徐州、豫州等地，如今客居新野，却并不是只一心练兵，而是四处招揽人心。这是为自己扎稳根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刘备和曹操、袁氏周旋十数年，所以，在下私以为，刘皇叔即便再败，也必不至于覆灭。且他手下，文武齐备，搞不好这荆州，还真的被刘皇叔所得。”
二人正说到关键的地方，不觉天已经暗了。突然门外跑进来一名小兵，报道：“报李大人，北城门外突然出现大量火把，不计其数，还请大人过去看看！”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