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仪仗队伍便宿福禄县驿站。这些日子,达达跟了阿什玉,便凡事经心。晚间检点行装的时候,他把米大将军的箱笼往屋里搬,连搬了四个箱子。那四个箱子每个两尺长,一尺宽高,虽不甚大,但均是楠木所制,里面装着御赐的珠宝、字画、玉器、丹药、贵重衣物之类,原有些分量。
箱子搬进了屋,达达却皱起了眉头,在箱子跟前端详起来。
“你看什么呢?”米司分瓮声瓮气地问。
“这回搬,我却觉得这几个箱子轻了好些。比我在西凉第一次搬的时候轻。”
这一说,米司分、阿什玉、归年和康驼子都围了过来。
驼子拿起箱子的鲤鱼铜锁看时,却见那锁早被人撬过,此番只是虚挂着,轻而易举就可以打开。
“遭贼了!”几个人几乎同时叫道。
米司分把箱子打开看时,果真里面少了好多物件,原来每个箱子装得将满,现在宝物都少了三成去。
“快把田校尉喊来!”米司分叫道。
“且慢!”阿什玉制止,“先不要叨嚷开。我们计议好再说。”
“是啊。”康驼子也咐和道。“我看多半是内贼。这箱子,我们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住店打尖,都没离开过人,若是别人偷,定是连箱子一起端走,只有自己人,才会拿一部分走,怕分量少得多了,让人知晓。”
“你们不会怀疑我吧?”达达急道,“这几日,都是我搬的箱子。自然我嫌疑最大。”
阿什玉在达达背上重重捶了一下,“谁何曾怀疑你了?再自轻自贱,我只捶你!”
“是啊,谁却怀疑你!莫说这一路,你不曾离开阿什玉一步,便是拿了,又往哪里藏?”驼子说道。
“我却有个怀疑,只不敢确定。”归年说道。
“但说无妨。”何什玉道。
“这箱子,一路上都放在米大将军车上,未曾离开。只在焉支山的时候,马车被弃,这四个箱子被士卒们抬下来,那时节风雪大,我们都没顾得上看管。若说被盗,也只有那时候可以下手。”
想来也只有如此。众人听了,心里信服。
“难道去问那些兵丁吗?”米司分问。
“只怕不妥。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和田校尉交恶颇多,如果大喇喇地去问他,他断然不会帮我们查。”阿什玉道。
“那也不能就认了!”达达气愤难平,“这回忍了,他们越发觉得我们好欺负。这么窝囊,白当了个大将军!”
小孩子的话说得没遮拦,但是众人也深有同感。
“我们先清点一下,看丢了什么东西吧。”归年说道。
阿什玉把礼单拿出来,众人一一清点。丢的多自然是金银珠玉之类,字画却还在,看来这贼也非风雅之人,不过,几个小银瓶子装的药丸却不见了。
“他们连药也偷?倒是什么药?”达达问。
“多半是看银瓶子精致吧。里面装的是我跟鸿胪寺要的药。”米司分嗫嚅道。“我素常吃多了积食,那药叫‘消积丸’,吃了可以化食。不过有一样,吃完以后放屁不止,像放鞭炮一样。那屁呀,其臭无比!”米司分说完嘿嘿笑道。
“我说呢,最近那屋里面,老是有人‘吡吡嘣嘣’地放屁,像狐狸放的屁一样臭。肯定是吃了米大将军的药丸!可叹这贼,连药都敢混吃!”驼子说道。
“也不奇怪。大唐天子送的药,常人定以为是‘长生丹’之类的仙方,哪里会想是这样的药呢。”归年道。
“我道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让那些贼出来自首。”驼子道。
“说说你的妙计。”阿什玉道。
驼子低声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众人都点头。
于是,阿什玉把鞭子拿出来,向空中抽去。那达达鬼哭狼嚎的,一声声告饶。只见明亮的窗纸上,一人挥鞭打得痛快,一人挨得结结实实。
是夜,众兵丁都已歇下了。驼子最后一个进屋。时值外面刮风,一开门便带进一股寒气。
“那边怎么了?我听见达达像号丧一样?”有士卒问道。
“说不得!”驼子叹道,“阿副将那么相信他,他居然监守自盗!”
“怎么说?”有人急急地问。
“给米大将军的封赏少了不少。”
“是了,一定是达达那个贼骨头偷的!”有士卒道,“我早说了,他就不是好东西!偏那阿副将信他,还把他带在身边。”
“不是他还是谁?”驼子说,“这些日全是他在看管那四只箱子。”
“那丢的东西,找到了没有?”有士兵期期艾艾地问。
“正是为这烦恼,他概不交待把东西藏在哪里!”
“我看,一定还有别人暗中相助。他这厢偷,那厢有人帮着转移。他一起要饭的还有几个小贼头!”有人帮着“分析”。
“多半如此!”驼子赞同,“不过,有一样,丢的东西里面,有一样却是要紧的。一但落入他人手中……”
“是什么要紧宝贝?”有人兴奋地问道。
“哪里是什么宝贝?却是毒药一般!”
这句话,显然让很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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