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看到采裳来,重金狱的守卫心下诧异,这可算个稀客,只是她三更半夜来做什么?
那些个侍卫都经过特训,并不在脸上表示,很好的掩饰过去,转即跪拜。
“参见靖姑娘,靖姑娘千秋万载,凤体金安。”
“免礼。”采裳顿了顿:“今日这样晚来亦有要事。”说罢,拿起手中金令:“见此令于见楼主,楼主令下,命我现入牢亲审白道。”
牢卫们有些犹豫,却不好置疑那令牌,毕竟是真令。只能按下玄关放行。
“靖姑娘,这边请——”牢内的小卒走在采裳前头,穿过层层牢狱,为采裳引路。
采裳心生厌恶,多久令人讨嫌的名称?好在今晚一切就结束了,就要结束了!
她更是加快了脚步。
穿过湿冷的重重牢房,即便到达,她都没有认出他。直到引路的那人打开紧锢的层层锁套,她这才反应过来。
一见到白道她不由心酸,心中难言的苦涩一涌而上,喉咙里一直有个什么东西卡住,发不出声来——
白道脸上身上全是酷刑留下的伤痕,极为刺目,残忍血腥叫人不敢直视。
采裳奔上前去,抓住他染血的衣襟——从前那样明媚阳光,笑如梦幻,皓齿若月的热血少年,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采裳轻轻整理他散落额间的青丝,很细心地将它一根根拔回脑后,扯了一条裙裾上的薄绸作发带束好,血肉模糊的脸这才完全现露出来。
惨白若纸,毫无血气可言,一道道扎目的疤痕,为了成为另一个人方便行动,他就这样毁容?采裳无比愧疚,更是疼痛。
早该清楚,在他说他去寻找“他们”的时候,便会一去不返。他那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怎会苟活?自己明是知道的,可为什么不制止?!——无能?
而现,他又如此!
“白道……白道!白道你醒来,我是采裳!”采裳抓住他的臂膀,极力晃着,仿佛想唤醒他,知觉、记忆甚至其他。
蓦然间,一股寒气从后脖直溜心底,采裳下意识以回头,却见那小卒一直站在身后,低垂着头,沉默不言。采裳更是心中恼火,举起金令:“见此令,见楼主,楼主金龙尊华,神威不可犯。而现汝等也窥听我审问要犯,以下犯上,来人啊!”一声大喝,各守卫齐齐跪在面前:“属下在——”
采裳站起身来,倨傲地看着黑压压跪在面前的人,指着那个方才那个杵在身旁的男子:“此人以下犯上,窥听我审问楼内要犯,问如何处理”。采裳脸上已带怒容,黑压压的人群中,一个头束银冠的男子抬起头来——他的眼底是潜藏不住的森冷,大抵是牢狱的首领。缓缓道:“禀靖姑娘,按《楼内戒律》五百三十一道而言,应受四十九道严刑,另截去左臂。”
听雪楼的刑罚果然如江湖所言。
采裳面无表情:“仅受十二道引以为戒便是。”
“靖姑娘所言甚是。薑浦——还不速速谢恩!”那首领眸中没有丝毫感情,反倒寒冷凛然。
那薑浦竟毫无怨言,更无反驳,视作采裳似神坻,尊敬无比:“谢靖姑娘。靖姑娘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都且下去。”采裳拂袖,她才没兴趣整治这些毫无情义的杀人工具。
她返头,却发现白道早已醒来,怔怔地凝视着自己,虚弱无力嘲讽般道:“都……都成为……成为大人物了……我真傻…呵呵…”
采裳扑倒在白道面前,无助地紧摞着自己的衣襟,痛苦挣扎:“什么劳什子大人物,江无仇黑武颜如玉若都在,我又何须如此!你可知道,我被当作另一个人活着,一点都不快活!一点都不!不是为了报仇,我宁可不要这个位置,日日担惊受怕,无枝可依,费神累心,我又何苦?”
白道闭上眼睛不看她那模样,转脸侧边去。
采裳见他不听,还是倔犟地将所有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讲了出来。说到江无仇死时,不由又神伤。
“你可知道,有多苦?”她顿了顿,眼中似有盈盈波光:“可是没得法,我必须。”
白道终于睁开眼来,有些置疑:“真的吗?”
“我早已不想在此待下去了,金钱权势对于我来说又有何用,都且是身外之物罢了,终敌不过那年我们一行人并肩逍遥快活。今日我便随你离开,隐居深林,一生清幽倒更好!”采裳凝视着白道的眼睛,再无半分方才训斥下属的气势。
“你有此心,算是我没看错人,少爷也没有。”依旧倔强的说下去:“死又何妨!再无畏俱,心亦足岂。”
“白道。我会救你出去的。”
“别废话多了,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说罢,便拔开牢房旮旯的木草堆,翻了了许多,其中竟有一坑。坑内有一木盒,十分残破,红木漆褪去,并无其它奇异之处。
“我受之高人,却操之过急,未能把此功练就精深,此功外柔内刚,以柔化刚,一旦练就必能独步江湖。我是将死之人,万万不能将此功浪费殆尽,你若心系少主,为他鸣哀,务必让他咽下这口气,替他报仇。”白道将木盒塞到采裳手中,采裳毫无反应,灵魂似抽空般讷讷的看着他。
半晌,她竭力曰:“你也知道……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我受不了了,我仅想做一个平凡人,我仅想带你走!这样……这样才能让我的心毫无愧疚,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每个人都注定要背负这仇恨的!少爷死了你能心安吗?”白道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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