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2）

“嘿！”叶霄当即暴起，又狼狈地被金属链扯回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上垂下一只金属臂，举着一把小巧的银灰色手枪，极缓慢地压上青年的眉心。

本尼迪克·卢瑟的实时影像背着手站在房间中央，嗓音低沉如暴风雨前的聚集的厚厚积雨云：“想试试我会不会开枪吗？”

“你不会。”冰冷的枪口抵在眉心，变形者却毫不在意地平视男人杀气四溢的眼睛，“咔嚓咔嚓”伸长了腿骨，在空中晃荡的脚尖落回地上，两手仍然闲闲垂在腿边，只是手指有些发僵，“那边那位没有脑子，所以你需要一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来做辅助工作。如果你认定我没有利用价值，你早该把我的脊柱扯出来了。”变形者在被掐着脖子的情况下还镇定自若地耸了耸肩，模糊的唇线了然地弯起，语气笃定，“你三年前就想这么干了，我知道。”

默不作声盯着布谷鸟的眼睛看了半晌，卢瑟冷哼一声，冲视线外的某人挥了挥手，紧锁着变形者脖颈的金属圈像烙铁上的锡一般迅速融化，没入墙壁，顶在青年脑袋上的枪口也马上化成一摊液体，和金属臂一起缩回天花板上。

“很好，谢谢。”点点头，青年并不急于把腿缩回去，他掸了掸大号T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扬起头，看向卢瑟因为愤怒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唇角微挑，“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想让我干些什么，我再考虑是否接受。”

“考虑？”卢瑟嗤笑道，“你没有考虑的资格。接受我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会放你们走；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送回猛禽小队的焚尸炉里，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变形者大笑起来，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那可不一定，我对你的厌恶之情足够让我主动跳进地狱，只要能看到你皱眉头。”

冷笑一声，卢瑟淡淡地说：“我知道你足够热爱生命。”

叶霄在无聊中仰起头，开始数高高的天窗上凝结的水珠。他怀疑，不管是本尼迪克·卢瑟还是眼前的变形者，都彻底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那么，”眉峰微挑，布谷鸟咧嘴一笑，抱臂靠到了最近的墙上：“说点实际的吧。”

光头男人的影像抖动了一下，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挂在半空中的半球形建筑。

“这是我们的一间实验室，位于太平洋板块底下，三天前发生了暴动。”卢瑟解说道，“我们本可以启动自毁程序，但是实验室里有一批很重要的样品没能及时撤走。”建筑模型的外墙隐去，露出内部结构，“我需要你们进入实验室把样品带出来，”位于中间偏下的一间房间闪了闪，“然后到最下层的甲板上手动打开自毁程序。”最底下的一层隔板跟着亮起了红灯。

变形者踱着步子绕着全息影像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遍建筑模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口问：“什么样的样品？”

卢瑟明显犹豫了一下，停顿了几秒，低沉的男声才再次响起：“动物胚胎。”

“一共有多少件？”变形者继续问。

“三十个。”卢瑟这一次答得很快，“我需要你把它们全部带出来。”

“这不可能。”变形者皱起眉头，“盛载胚胎的人造**每个大概有……这么大，”两手比划了一个小型旅行箱的大小，青年摊了摊手，“一手拿一个，头上顶一个，一个人最多只能带走三个。不如你挑三只最喜欢的？”

卢瑟显然不欣赏布谷鸟的玩笑：“你们可以使用逃生舱。”最顶层角落里一间小房间亮起柔和的明黄色光晕，“我会派人在太平洋海面上接应。”

“真贴心。”变形者讽刺道，“暴动的级别？”

卢瑟的声音有些僵硬：“橙色级别，三级变异样品失控。”

“变异类型？”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变形者甚至懒得去掩藏脸上幸灾乐祸的灿烂笑意。

“不可预测。”男人的回答硬邦邦地砸到地上，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变形者没再说话。他斜倚着墙，一手支着下巴，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尖尖的下巴颏，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眉毛微蹙，像在思考着什么。

瞄了一眼半空中漂浮的结构复杂、有如蜂巢的全息模型，叶霄挪动着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坐姿，视线转回到沉思着的小个子身上。他注意到青年有一张颇具书卷气的中性面孔，只可惜太过普通，几乎可以算得上过目即忘，不过那双刘海阴影遮掩下的杏眼亮得惊人，长长的睫毛也藏不住黑亮眸子里透出的狡黠。布谷鸟，叶霄想起那个秃子这么称呼变形者，一种精通骗术，怯懦而又残忍小鸟。也许这个名字有几分贴切，他看着变形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心不在焉地想。

敲打着下巴的手指停了下来，在嘴唇下方摩挲了一下，小个子垂下手来，突然出声道：“我要我原来的装备，全部，还有我的背包。”

悬浮在空中的三维模型消失了，卢瑟不讨人喜欢的影像再次出现。他背着手，看向变形者，面色警惕：“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只要我自己的装备。”小个子扬起下巴，态度坚定，“我用着更顺手。”

对上布谷鸟决绝的眼神，卢瑟眯起眼睛，好像想判断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阴谋。两人对视了半晌，男人两道剑眉渐渐拧到了一起：“你如果想耍什么花招……”

“记住，全部装备。”知道对方这算是同意了，变形者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个都不能少。”他再三强调道，“还有背包！”

卢瑟瞥了小个子一眼，没有回答，全息影像在空中闪了闪，消失不见。

“喂喂喂！都不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吗？”叶霄诧异地喊出声来，手上的链条拽得“哗哗”作响。

“你有什么建议？”变形者转头望了过去，有些好笑地问，“要么一起进焚尸炉，要么一起闯实验室，总之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暂时都被绑到一起去了。我投实验室一票，多少总能多活一会儿。”

“听起来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叶霄叹了口气，“当然，我猜这光头也不会给什么选择的机会。”

“相信我，我选的是存活概率最高的那一个。”小个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直直地走到叶霄跟前，蹲下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歪着头问，“合作愉快？”

变形者的手挺小，但是按比例来说，手指也算得上纤长。光洁的指腹借着一层薄茧，手掌上没有一道掌纹，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盯着那只空白的手看了一会儿，叶霄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什么关系？至少这回有人和自己在一条船上。

他抬起手，握住小个子伸到面前的手掌，友好地晃了晃：“合作愉快。”看着小个子脸上戏谑的浅笑，他忍不住也翘起嘴角，记起小学那时候，自己在一次期末考试开考前和后桌同学结为作弊同盟，笑得大概也是这样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