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店小二就跑来通知董鹿晗说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着她,董鹿晗听后便觉奇怪,这京都里认识自己的人只那么几个,而且大部分人都跟自己在一起了,谁会一大早的跑到这里来找我?
问那店小二可知来人是谁,那店小二只说瞧着怪熟悉,但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谁。董鹿晗只好吩咐这店小二叫金承恩跟着过来,在远处看着就好,那店小二听后便赶紧的去通知金承恩了。
董鹿晗这才走去了前厅,自从京都城外突发的遇险一事,董鹿晗仍然心有余悸,面对这不知来历的人,还是多做防备的好,因此才命店小二去找来金承恩。
董鹿晗到了之后,发现来人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一幅文绉绉的模样。
董鹿晗一见,倒有几分意外。
那人似是看出了董鹿晗的疑惑,自行介绍道:“晗公子,在下蒋魏国,现出任尚书一职,是皇上派我来找晗公子,向你通知一件事情。”
董鹿晗曾听西门至弋提起过这个尚书大人,也知他是齐肆的心腹之一,当下便明了了,说道:“啊,原来是尚书大人,不知皇伯伯想要你来转达何事?”
那蒋魏国说道:“皇上命下官前来特意转告晗公子,李成奎大人已经在赶赴京都的路上了,而那国库的粮饷,不知接下来该交与晗公子坐下何人?”
董鹿晗回道:“好极。请大人代我转告皇伯伯,我已命人将此事交托给了我那华东掌柜夏禹祈,他此刻人在富锦城,收到消息之后,他会尽快跟李成奎大人联系的,分售粮饷的事情他会全权处理,你放心,他是我董家专管谷米的大掌柜,这些事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蒋魏国谢道:“有劳晗公子了,为我齐国百姓解了燃眉之急,在下,在此为天下百姓,谢过了!”
董鹿晗笑道:“大人过誉了。”
蒋魏国点了点头,打量着董鹿晗,从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中,蒋魏国深觉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说话做事却十分谦让有礼,不骄不躁,的确是难得。
只听他笑答道:“晗公子不必谦让,在下确是肺腑之言。那就不多叨扰了,在下告辞。”
董鹿晗行礼道:“大人慢走,后会有期。”
那蒋魏国便自行笑着离去了。
这时,金承恩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原来他就是齐肆的心腹,看起来,倒的确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董鹿晗笑道:“哦,何以见得?”
金承恩答道:“你瞧,凡是跟皇宫有所联系的人,这两天见了你都是一幅满口笑脸的模样,但是这位大人,却严肃平常的很,并没有刻意要讨好于你,可见他是个有骨气的正经人。”
董鹿晗点了点头,笑道:“嗯,的确在理。”话毕,这二人便走回了后院。
其实说到这里,金承恩在董鹿晗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在看似危机的时刻,董鹿晗总是会想到让金承恩来保护自己。一方面是对金承恩的信任,一方面是简单自由的友情不受束缚。
因为对于李灿然和西门至弋而言,毕竟主仆有分,董鹿晗心里始终不愿意他们为自己犯险,倒不是出于对自己人的保护,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生分,虽然双方都是以心相交,但总是抵不过跟金承恩之间的简单情谊。
近段时间以来,周婉清一直静心的在竹舍内养伤,夏禹祈每天都会亲自来探望她一下,日复一日,这伤势倒也逐渐痊愈了。
周婉清是个性格沉默寡言的女子,而夏禹祈也是个话不多的内敛之人。他二人每天只是互相问候一声,只周婉清会时不时的问一下有没有董鹿晗的消息,其他事情,二人倒也没有议论过。
夏禹祈这日又过来探望周婉清,见到周婉清正坐在院子里绣花,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分明秀丽,夏禹祈不禁微笑道:“没想到婉清姑娘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趣。”
周婉清忽听这声音,才发觉是夏禹祈走进来了,她难掩羞涩的道:“绣得不好,倒让人见怪了。”
夏禹祈说道:“不打紧,毕竟是江湖儿女,不过,在下有一言,只不知婉清姑娘可否愿听?”
周婉清突见夏禹祈今日不知为什么,好像有很多话埋藏在心中一样,便说道:“夏大哥但说无妨。”
夏禹祈语重心长的说道:“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夏某深知婉清姑娘是一个单纯简单的女子,根本不应该涉足这凶险万分的江湖,就像今日,看到你在这阳光下绣花,顿时让我这心中的想法更加深刻了,姑娘,江湖险恶,你还年轻,不论为了何事,都该惜福才是啊。哦,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还望姑娘万莫见怪才是。”
周婉清听到夏禹祈竟突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言,心下十分感动,而且她知道夏禹祈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所以并没有觉得他言出轻薄。
周婉清感慨道:“多谢夏大哥关心,婉清自知力单势薄,自经过多番生死一线后,已经对这江湖的一切充满了退意,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多日以来,承蒙夏大哥你照顾,每日还必亲自来探望一番,婉清心里不胜感激,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夏大哥的恩情。”
夏禹祈见周婉清也有引出江湖之意,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叹道:“婉清姑娘心思果然通透,那在下也就放心了。你不必跟我客气,虽然是受我家主人之命在此照顾婉清姑娘,但多日相处下来,在下也自认是你的朋友,又何必见外呢。”
周婉清一听夏禹祈对待自己一番诚挚,感激道:“既如此,小妹就多谢夏大哥了。”
夏禹祈听到周婉清自称小妹,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不能平息,忙压抑住心中的万分激动之情,开心的说道:“好,好,那么自此以后,我便是你大哥,你就是我的好妹妹!哈哈哈,好,太好啦!”
周婉清看见夏禹祈一反常态的流露出了激动不已的样子,还认了自己做妹妹,又看着他那开心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眼睛竟已经湿润了。
夏禹祈见状,一下失了神,似是一下子从刚才的兴奋不已一落千丈,演变成了痛彻心扉,他轻声的安慰道:“好妹妹,今天该是开心的日子啊,大哥知你心中感慨,但你放心,自今日起,有大哥在,绝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大哥会好好保护你,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周婉清一听这话,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哽咽道:“一直以来,婉清都是孤苦一人活在世上,虽有义父义母,但始终亲疏有别,今日有了你这个大哥,竟像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样,我心里,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夏禹祈忙安慰道:“好妹妹,哥哥心里也跟你想的一样,自此以后,我俩就是一家人,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周婉清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开心的点着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夏禹祈,场面十分感人。
虽然这么些日子以来,直到今日夏禹祈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有感而发说了这许多话,还认了周婉清作妹妹,但高兴激动之余,周婉清根本无暇去细想这些了,只是一心的开心自己多了一个好哥哥。
其实,夏禹祈再来之前,便收到了董鹿晗的飞鸽传书,上面不仅详述了救援朝廷的事情,还叙述了关于紫玉鼎和周婉清的事情。
夏禹祈看完了这封信函以后,内心大乱,往事一件一件的重现脑海,震动心魄之下,是数不清的感怀和愧疚。
原来,周婉清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杳无音信的亲生妹妹。
他和周婉清一样,自从被那个白衣人救下放进了一辆马车之后,自己睁开眼睛醒来后,身边已经不见了姐姐和妹妹,而自己,在一直被养父养母所照料,而他们正是董家的护卫和侍女,因此,夏禹祈自幼便在董木兰的提拔和教导下,并且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华东大掌柜。而他那一身的精湛武艺,则是传于董家大管家白勇。
多年以来,夏禹祈那幼时的惨痛记忆,使他总是夜半时分突然惊醒,时间久了,竟像是顽疾一样,董木兰非常关心这个才智双全的孩子,便请了当时最好的医师来为他诊治。后来,那医师了解了夏禹祈是被心魔所害,因此夜不能寐,意志心智涣散,日渐憔悴。而夏禹祈从小便心智坚毅,无论医师等人如何问他,他都不吐一字。
董木兰知他定是有过难以忘怀的痛苦经历,又不好对外人提起,便请求医师令图它径为夏禹祈继续医治。后来,那医师一边用补气安神的温和草药治疗夏禹祈,一边让他每日抄写诵读法华经等佛家经文,日复一日,夏禹祈心中的戾气也渐渐的散去了,虽然往事依然记忆犹新,但他的看法却已经跟过去孩童时期截然不同了。
多年以来,他也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姐姐和妹妹,甚至求过董木兰借助信义社的能力来寻找她们,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音讯全无。
后来,直到他那天第一次看到了破门而出的周婉清,他的心神才再一次被深深的震动,因为她的容貌,简直像极了她记忆中妹妹的样子,但他始终不敢冒然相认,只是静静的陪在一边,直到收到董鹿晗今日一早发来的信函,才得以确认。
但镇定了心神,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还是不能急于相认,因为他深知,多年来,周婉清那坚毅的求生根本就是为了报仇,报仇已然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夏禹祈知道,他不能轻易将这支柱击溃,一旦万一,周婉清不知道能否承受的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想周婉清一心想着报仇,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带着仇恨过完一生,他明白,母亲最后的遗言,是什么意思。他要保护她,要慢慢的想办法化解周婉清心里的戾气和愁苦。
因此,夏禹祈决定在一边旁敲侧击,而为了跟周婉清保持联系,他决定先人周婉清为义妹,这样一来,便两全其美了。等日子久了,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想,到那时,周婉清也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二人缓解了一下各自的激动之情后,夏禹祈说:“妹妹,我今日收到了少主的急函,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去走一趟,这几天就不能过来探望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多派些手下在这四周保护你,绝不会扰你清净,你大可跟之前一样,安心的在此养伤,等我回来。哦,还有,说不定过几天承恩他就会过来陪你回家乡,如果到时我还未归来,你放心的去便是了,我会随时派人跟你联系的,知道么。”
周婉清一听是董鹿晗发来的消息,知道一定是有急事,不然夏禹祈不会亲自去办理的。便笑着说:“大哥放心,婉清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了,我会在这里继续好好养伤等你回来的。对了,鹿晗他们还好么?”
夏禹祈一听周婉清又问起了董鹿晗,知她心里特别在意自己的主子,正自犹豫要不要告诉她鹿晗在京都发生了什么,周婉清发觉了夏禹祈的犹疑之色,忙紧张的忽然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鹿晗出了事?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夏禹祈见她如此紧张,只好无奈作答:“你先别着急,主子没事,只不过在去京都的路上遇到了一帮来历不明的人的刺杀,不过索性大家最后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们一切都好,婉清你不必担心。”
周婉清一听刺杀二字,已经焦急万分了,失神的问道:“那她可有伤着么?这,会不会都是我闯的祸,连累了她…”
夏禹祈看她在自责自己,忙打断安抚道:“你放心,主子并没受伤,他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呢,对不对。听话,别再自责了,并不是你连累了他们,应该是一些另有来头的人,信上说并不像江湖中人。所以,你别再乱猜了,你呀,快快将伤养好,等你痊愈了,我带你去京都,好不好?”
其实夏禹祈心里非常明白,周婉清喜欢董鹿晗,而他也有心撮合这两个人,但有一点他不知道,就是董鹿晗的真实身份。
虽然周婉清再清楚不过了,但她答应过董鹿晗绝不会将此事说与别人听,而她自己,其实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要知道,一旦心里有了一个人,无论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想要忘记,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旁人,正如夏禹祈,他不明就里,只是看着周婉清的言行,又不知道董鹿晗的女孩儿身份,并不作他想,当然是一心想促成好事了。
周婉清听夏禹祈说可以带自己去见董鹿晗,心里十分高兴,说道:“嗯,大哥,你此去一路保重,婉清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夏禹祈见周婉清如此乖巧懂事,心里十分开心,又聊了几句后,夏禹祈便直接赶往了棭城。
此城距离京都两百余里,是齐国专门放置粮饷的地方,周围日夜重兵把手,十分严谨。夏禹祈想先去那里等着李成奎,顺便接收粮饷。而在此之前,夏禹祈已经分别递了飞鸽传书给董鹿晗和李成奎,说明了自己的行踪。
金承恩董鹿晗等人用过午饭后,他俩便决定结伴出来好好逛一下这京都城。
李灿然原本有些不放心,但转念一想,毕竟天子脚下,身边又有金承恩护着,董鹿晗应该不会有事的,便暗地里又吩咐了几个人在远处默默的跟着,以防不测。
二人走在这京都繁华的街道市集上,好不热闹。
周围的商铺一个紧挨着一个,门庭若市,琳琅满目,人来人往,一派繁荣昌盛之相,的确不愧为一国之都。二人边走边聊,金承恩饶有别意的问道:“喂,你说,你出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呀?”
董鹿晗笑着瞟了他一眼,说道:“嗯啊不错,你这家伙倒是学聪明了呢,哈哈,偏不告诉你,自个儿猜去吧。”
金承恩假装嗔道:“哼,不说拉倒。”
董鹿晗只是瞧着他那一幅呆样儿自顾自的乐呵着,什么都不说,金承恩见状,又忍不住求道:“嘿嘿,好鹿晗,你就说给我听嘛,再说了,我都跟你出来了呢,你总得让我知道出来做什么吧。”
董鹿晗笑着拿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金承恩忙假装疼痛,在那儿捂着脑袋直哼哼,董鹿晗见状更是笑弯了腰,连摇着脑袋叹道:“好了好了,真是被你笑死了。我是想去看一看这京都的布坊呀,你啊,唉,真拿你没办法。”
金承恩一听,便笑着说道:“嘿嘿,过奖过奖啦。怪不得我想来想去都猜不到你要去哪儿,原来你是在想着你的生意呢,嘿嘿。”
董鹿晗看着摇着头笑了笑,越发觉得金承恩可爱淘气了。
忽然,街上传过来一声叫卖声:“冰糖葫芦,买冰糖葫芦啦,好吃的冰糖葫芦哩…”
董鹿晗朝那卖冰糖葫芦的人看去,看到了好多又红又大的冰糖葫芦一串串的挂在了草杆儿上,十分让人眼馋,似乎嘴吧里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又酸又甜的味道。
金承恩看着董鹿晗的眼神,知她想吃,便一边笑着朝那卖冰糖葫芦的人跑去,一边不忘回头冲着董鹿晗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董鹿晗笑着点了点头,便乖乖的等在了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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