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李灿然府中的那位老管家和几个下人正站在大门口向远处的街道口张望着,忽见一个身穿绸缎长衣的男子策马而来,那老管家看到了忙吩咐说:“快,主子回来了,赶快进去打点一下,别站在这儿愣着了。”
说罢那男子已经到了府外,一个下人走过来一边行着礼一边叫着主子,然后牵过了马绳把马儿从侧门带了进去。
那老管家也忙说:“主子您一路辛苦了,热水都已准备好了,您进去后就可以直接沐浴更衣了。”
那公子点点头便竟直走进了府内。
原来这李灿然对生活特别讲究,但凡他出门回来了,第一件事便要沐浴更衣,而且对水温有着特别的要求,因此这个老管家和几个下人们才会一直等在大门口,一旦看到他们的主子回来了,便赶紧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里。
这时,在街角处摆着杂货摊的小哥儿,突然快速的收起了摊子忙不迭的就拉着一车东西跑的无影无踪了。
同是辰时左右,夏禹祈带着董鹿晗的八个随从从客栈走出来,上了一驾马车,快速出了燕卿湖,一路赶往了靖州。
这边厢,金承恩正同董鹿晗坐在院落里聊天,周婉清的伤势可能是因近两天的情绪波动太大所以有些反复,正昏昏沉沉的熟睡着。
金承恩说:“其实你担心也没有用,有些事情总要花些时间才能平复的。”
董鹿晗点点头,说:“嗯,我知道。只是看到周姐姐这个样子,总觉得内疚,也不知为了什么。”
金承恩忽然开玩笑说:“喂,你干吗总‘周姐姐,周姐姐’的叫她,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了。”
董鹿晗被金承恩这么一调侃,也笑了出来,说道:“哼,我本来就不是男子,干吗要装有一幅男子气概,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这家伙要求还挺多的。”
金承恩嬉皮笑脸的说:“瞧你这一幅小家子气,小心以后被别人发现了,可别说我金承恩没教导过你啊。”
董鹿晗听了没有被逗笑,反而是低着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方便行事而已,我娘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啊,如果有朝一日,真被别人发现了,那又怎样呢。”
金承恩听她这么说,答道:“那你可说错了,据我所知,你娘身边一直有你爹在旁边扶持着,这当然没有什么不方便了。但你一个年轻女孩儿,出门在外的,又总是跟一帮男人打着交道,那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董鹿晗听了也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些道理,便答:“倒也在理,那就先这么扮着吧,反正都这么些年了,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识破的。”
金承恩突然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娘身旁有你爹,你身边也可以有我啊,我会帮着你的。”
他这话一出口,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忙红了脸,赶紧解释道:“啊你别误会呀,我说这话可绝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们是好朋友…”
他还没说完,董鹿晗就笑着说:“你着什么急啊,我怎么会误会呢,我俩是好朋友,当然知道你想帮我了,哈,你瞧你,居然脸都红啦,哈哈,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有男子气概,你看看你自己可有还是没有呢。”
金承恩被董鹿晗这么一说,先是没了尴尬,后又听她说自己脸红了,这尴尬就又出来了,辩驳道:“我哪有,哼,我是关心你,结果你倒没心没肺的拿我取乐,太过分了。”
董鹿晗忍住了笑意,赶忙说道:“承恩大侠,在下失礼啦,还请多多包涵呐。”说罢又忍不住转过头去大笑。
金承恩拿她没辙,不过倒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好笑,便也只能在那儿摇头叹气了。
其实这两个人虽也十七八岁了,但从没把心思放到儿女情长上,所以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金承恩的随口一说,的确是纯属无心,只是出于一种他少侠的保护欲。又也许是因为他曾看到过很多面的董鹿晗,所以心里对她有着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的理解,尤其是见过她女装的样子,这个画面在他心里便不知不觉就印在了里面。
董鹿晗是一个多情又长情的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她对姣好的女子发自真心的呵护,对风度翩翩的男子是出自真心的赞叹。这是一种对美好人事的感怀,这也是她善良单纯一面的写照。因此,这二人此时此刻的玩笑,只是两个孩童一般的少男少女互相打趣的故事而已。
未时初,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跑近了一座大宅内,只见他直接走进了内厅。
这厅里也站了一个黑衣男子,那人背对着门外,双手慵懒的背在后面,但气氛却正好相反。刚
才跑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一进来就赶紧跪下说:“主人,驿站来信,说李灿然今日晌午已经从金川回到济州李府了。”
那个被称为主人的男子依然背对着门外,沉声说道:“知道了。可探听到董家少主人的讯息?”
那个跪着的男子听到问话后,显的格外紧张,硬着头皮回道:“回主人,还,还没。不过,从日前送信到祁阳信义社的兄弟口中得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举动。想必主人布下的局并没有让他们识破。”
那男子说完后,浑身上下竟都冒着冷汗,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了看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再不敢多说一句。
只听这位黑衣主人继续低沉着声音说道:“金川一行,你已经事败过一次了,如果他们这次果真不出我所料前来此地寻查究竟,你若再敢失手,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那男子一听,更是吓的冷汗直流,忙说道:“主人放心,小人一定不会让主人失望。不知主人还有何吩咐没有,小人这就去办。”
那黑衣主人动了动手指,说:“一切照计划行事,下去吧。”
那黑衣男子立马起身告退了,不敢多呆片刻。
然而这个被称为主人的黑衣男子,始终安静的站在那里,嘴角边似乎浮着若隐若现的冷笑,令人寒颤。
同样的时辰,靖州城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披着蓝色披风,头戴斗笠的人。
只见那人一进了城便竟直走向了一堆围坐在城墙脚底下的乞丐。
过了一会儿,那人好像对着那群衣着早已破蓝不堪的乞丐们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群乞丐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一片雀跃之情,纷纷对着那个人说着话,你言我一语的,让人看了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酉时时分,董鹿晗和金承恩两个人正坐在桌边吃着晚饭。金承恩这已经是第三碗米饭下肚了,不过他依然大口往嘴里扒着米饭,再时不时往碗里夹些菜,吃的好不欢快。
董鹿晗看到他的这幅吃相,打趣道:“大侠,你的风范都跑到哪里去了?”
金承恩呼呼的吞了一口饭,笑着说:“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居然真的会做饭!而且居然真的做的那么好吃!”
董鹿晗无奈的笑了笑,说:“你这三句话里面有三个真的,什么意思呀,难道我骗你不成,还想不想吃了你。”
说着就把他面前的一盘菜端了起来。
金承恩忙笑着抢了过去说道:“嘿嘿,我那是夸你呢。”
董鹿晗实在对他这幅模样无可奈何了:“那就谢谢金大侠的谬赞了。”
金承恩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可是定陶董家的小姐,怎么会做饭呢?我刚才真的以为你在开玩笑,都已经准备好出去再买了。”
董鹿晗说:“谁规定所谓的定陶董家的小姐就不能会做饭?岂有此理,你呀。”
金承恩实在纳闷,继续追问着董鹿晗,董鹿晗为了避免他的死缠烂打,只好说道:“其实厨艺呢,是我的一个爱好,我觉得很有意思,便跟着我身边的几个姐姐学了一下,她们做的东西那才叫好吃呢。”
金承恩一听,惊讶的说:“啊,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做饭好玩儿。我看你倒是真的很有意思。”
董鹿晗正色道:“当然有意思,要不天底下哪儿来的这么多名厨,要知道,那可都是心得。”
金承恩还是听的一头雾水,说道:“嗨,你们读书人说话不要太高深了吧,连我这个武学高手都破解不了。不过嘛,既然你那么喜欢做饭,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啊,你天天做来吃就是啦。”
董鹿晗假装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家伙倒想的美,这纯粹乐趣而已,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才会用它来解闷,被你这么一说,真真俗了。”
金承恩听她这么一说,便问道:“原来要看心情的,那你今天是为了高兴做的还是难过才做的?”
董鹿晗已经懒的再理他了,叹了口气说:“明知故问。一个在这屋里重伤躺着,还有几个在外为我犯着险,你说呢。”
金承恩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鹿晗嗔道:“还不快吃你的。”
金承恩立马又重新拿起碗筷大口大口的扒了起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其实他当然明白董鹿晗是忧愁的,他说这些也只不过是想让她分一下心而已。他知道她太聪明,所以只能装傻充愣的哄她开心一下。
董鹿晗一边看着金承恩狼狈的吃饭样,一边想着:我想差不多,他们也快到了,希望能平平安安的闯过这一关,不然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
富锦城可以说是一个分界点,因为出了燕卿湖以后,经过一段平坦路途,会延伸为两条道出来,一条直通齐国京都,另一条便会走到靖州,而至于祁阳这个地方,是在另一边另一条接连着靖州到京都的官道。
夏禹祈一行人在路上几乎没有耽搁片刻,马不停蹄的赶往靖州府内,终于在戌时末尾赶到了地方。
此时,夜已深,街道上几乎没有了人影。他们找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入住了下来。
那店小二看到来人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立时两眼放光,咧着嘴欢迎道:“嘿嘿,各位快里边请啊。哎呀,这位公子,您可算来对了地方,本店可是这靖州城最有名的大客栈,咱们春景楼提供各式各样的房间不说,而且无论白天黑夜,厨房始终都给您备着呢,保管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您呐。”
夏禹祈看这店小二说的头头是道的,便也夸赞着说:“是嘛,那敢情儿好啊,你这小伙计嘴吧到巧的很,不错,哈哈,那就给本公子订最好的房,上最好的菜,咱们这几个人光赶路可都累坏了。”
这店小二一听来人出手如此阔绰,心里高兴的呀,完全没了任何困意,立马行了礼,说道:“好嘞,公子您瞧好吧,小的这就去给您打点。”说罢便快速的跑去忙了。”
第二天一早,靖州府衙内,一个师爷慌慌张张的拿了一张帖子走到了后厅,大声说着“:大人,大人,您快看啊,这夏禹祈突然命人送了一张帖子给您。”
那个原本正坐在书桌前批阅文卷的李大人听后忙抬起了头问道:“你是说定陶的华东掌柜夏禹祈?”
那师爷忙点头说道:“是啊大人,您瞧,这一早就把这帖子送来了,咱们可没跟他打过交道啊。”
那李大人忙接过了帖子看了看,说道:“不,这可是我的恩人啊。”
那师爷一愣,问道:“恩人?莫非大人您跟他早已相识?”
李大人感叹着说:“是啊,哦,对了,来人可说了他住在哪里?”
那师爷回说:“我问了,正是春景楼。”
那李大人又点了点头,说:“快,更衣,我要去见他。”
那师爷一听,心里更有些迷惑不解了,但又不好再问下去,便只好走出去叫下人进来替这位大人更衣打点去了。
大宅内,昨天的黑衣男子向那位神秘的黑衣主人禀报道:“主人,昨晚进城的那几个人还未能证实他们是董家的人,但从他们的奢华行径来看,能够出手如此阔绰的应该就是他们不假。令剧探子回报,他们中今天有人一早拿了一张帖子送往靖州府衙内了。至于其他事情,目前还没有定向。”
那个神秘的黑衣主人听到后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未能证实?那客栈上登记的姓名是什么?”
那黑衣男子答道:“回主人,是一个叫夏卿的人,我们曾向店家打听过,他们说那些人似乎只是些有钱的财主,并没有向店里的人打听过什么。”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听后皱了一下眉,怒道:“混账,简直自相矛盾。你刚才说他们出手阔绰应该是董家的人,现在又说客栈的人说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财主,到底是谁?”
那个黑衣男子见到这个神秘人有些怒火中烧早已吓的魂不附体了,强忍着剧烈的心跳答道:“是主人,我现在就去尽快查明。”
那个神秘人道:“慢着,你刚才说他们派人送了一封帖子给李成奎?那探子可向内衙的人打听到了其他消息?”
那黑衣男子说:“回主人,是送了一封帖子给李成奎大人。可探子并没有送出其他的消息。属下这就派人再去探查。”
那个神秘人把手一挥,黑衣男子立马告退了。只见神秘黑衣主人喃喃自语道:“夏卿?李成奎?靖州衙门?会那么巧吗。”
那位叫做李成奎的李大人没过多久便到了春景楼。
那老板一看到是他来了,忙堆着笑脸上前恭维道:“哎呦李大人啊,您怎么来了,真是让小店如沐春风啊,快,小二,给李大人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那店小二忙乐呵的去了,李成奎摆了下手,说:“不必了,我问你,可有位姓夏的公子在你这儿投宿啊。”
那老板听到他这么一问,心里突然变的紧张起来,琢磨道,这姓夏的公子哥儿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怎么这位老爷亲自来抓他了,唉,真他妈倒霉。
李成奎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又问道:“问你话呢,怎么回事儿。”
那老板被他这么一吓,忙作揖道:“哎呦我的李大人啊,这姓夏的犯了什么事儿可跟我们店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您可千万要明察呀大人!”
这李成奎一听,气的骂道:“混账,谁说他犯事儿了,再胡说小心我治你个渎人的罪。”
那老板听了吓的赶紧说道:“哎呦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的错了,您可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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