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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端倪(1 / 1)

庄翎小小一阵意外,看见曼娘满脸欢喜地站了起来,而神情含羞带喜,忸忸昵昵,竟是从未见过的风情。庄翎心中忽然一阵敞亮,原来如此,不禁促狭地笑了起来。曼娘看到庄翎笑的奸诈,反是愣了愣,然很快就收好情绪,纨扇一拂,敲了庄翎一下,“等我一会啊。”说着,娇笑一声,袅娜而去。庄翎复坐在窗前,喝水看景,心里半是喜悦半是不安。少顷,环佩之声响起,香风一透,曼娘复又回来了。“杜郎君要见你?”曼娘的声音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庄翎瞅了一眼她的神色,似乎并无不妥,然心里蓦然涌起了不舒服的感觉。“嗯。”庄翎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前面的侧花厅去了,曼娘一直都在那里见客。杜音希寂然坐在那里,见到庄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欢愉,然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寂然的萧条。“我看你在京过得很快活嘛,怎么这会却装出这副模样来了?”庄翎一笑,走过去坐在杜音希下首。杜音希为庄翎斟了一杯茶,苦笑一声,“黄家近来越发无法无天了,他们手上控制来部分兵权,现在在朝中各种打压敌对势力,很多官员都被收服了,下一步估计就要冲着我们杜家来了。”“你们杜家又何惧之有?”庄翎笑道,“皇帝的妹妹是你家的女主人,你的弟弟是当今最有名望的后起将军,你哥哥在朝上朝下也是一把好刷子,再加上你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江湖浪子,朝政军界草堂都被你家控制了,何惧之有啊?”杜音希蹙起了眉头,“皇帝也不见得是真的相信我家,云飞老弟毕竟年少气盛,在军中没少被黄庭下绊子,而且他在军中的威信也不够,并不能掌握太多力量。”语到一半,很是犹疑。庄翎双眉一挑,“所以呢?你想怎样?”“我……”杜音希脸现犹豫之色,嘴里已说不出话来。庄翎逼视着他,眼光灼灼,“所以你来接近曼娘,你是要接她结交镇国公吧?还是?你是要盗用她的镇国金牌?”杜音希没有说话,庄翎觉得心里的火腾腾地网上窜,“杜音希你无耻!”“我没有选择,镇国公是不与人结交的,要求得他的帮助,非得如此不可,要不然我们杜家也是顷刻之间的事,我怎么能看着我的兄弟壮志未酬而亡!”“哎哟!这是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急什么呢?”想是两人说话大声了,曼娘听着就进来了。庄翎面色十分不好,曼娘是有很多年没见到她这么发怒了,而杜音希却没有针锋相对的火气,而是面有愧色地坐在那里。曼娘心里忽地升起一阵狐疑,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庄翎一回首,看到曼娘脸上的表情,蓦地一阵气苦,扭头就往门边走去,终究还是不放心,回头一字一句地冲杜音希说:“你最好别乱来!”蓦地一转身,白影飘飘地消失在门外。“翎儿,你要去哪里?”曼娘冲到门口冲着庄翎远去的身影大喊。而庄翎却义无反顾的本出门去了。“不用管她,”杜音希悄悄立于曼娘身后,“她就是耍小脾气呢。”“是吗?”曼娘回过头来,已经是笑颜如花。“不过,你俩吵什么呢?”“无他,就是闲话家常而已。”曼娘也不去深究,杜音希来找她的时光,是她充满金钱和逢迎的生活中少有的恬淡安逸的时光,即使杜音希的话语间偶有所图,她也不去深究,只是拿话岔开。如以往一样,二人于**林间煮茶,言笑晏晏,十分融洽。曼娘一边与杜音希闲话家常,心里不自觉地有点担心庄翎,话语自然就转到庄翎身上去了。“我看杜郎君和翎儿很熟的样子呀?”杜音希听得此话不由一怔,旋即悟了过来,“不错,庄翎与我是在游羌族的时候碰上的,彼时与她指点江山,大快平生,不过此事她竟没和你说过吗?”曼娘微微一笑,“这丫头在外边的时光多了,认识的人也多,哪能一个个都和我们说呢,再说她又是个不爱说的。”“嗯,”杜音希点点头,心思飞到千里之外的模样。“那她肯定有许多好友吧。”“好友不好友的倒是不知道,但是认识的人多。”曼娘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杜音希的脸色。“这样,正是如此。”杜音希淡淡说着,就有点懒懒的意思了。曼娘蓦地觉得茶水无味至极。

吕少阳策马及家,父母姐妹及家中侍女都纷纷围绕左右,说长道短,闲话个没完。吕少阳是吕家最小的孩子,上面只有一个长他四岁年方二十三的长姐吕少淳,家里人都把吕少阳当宝贝一样,好在吕少阳生性纯良,并未因优越的家庭条件和众人的宠爱而成长为纨绔子弟,反而其交友广阔,阅人广博,是个性格开朗,待人接物很有分寸,让人如沐春风的俊才。这会在家,嘴里就没闲着,一边忙着和家人说在外游玩的新鲜事,一边还不停地吃着慈母许氏递过来的糕点,而谈吐间,偶有针砭时弊,甚得父亲吕候英的赞许。晚饭时节,侍女备上饭菜,桌边就只剩了吕家二老和吕家姐弟四人。饭毕,桌上气氛顿时严肃起来。吕候英捋捋银须,道:“吾儿,说点你在外的长进来。”这就是吕家儿郎出游归家后面陈阅历教训,并汇报民间情况和地方官府见闻的时候了。吕夫人和吕少淳敛容肃颜,正襟危坐,等着吕少阳的言语。吕少阳欲言又止,眉间有疑惑之色:“民间疾苦自是不必说,地方府衙无不对长安持观望之势,长安这几家势力,可说是牵得地方官员也不得安稳。”停了停,看着吕候英说,“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他们都有什么动静?”吕候英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坐在太师椅上,敲着扶手说:“剑拔弩张!黄府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急于排除异己,剪除以杜音形为首的杜派势力,现在嚣张的很,杜音形那小子倒是个人物,在这档也镇定的很,居然看不出来行动,成日家闭门不出,不知在谋算什么,却派他弟弟杜音希在长安城浪荡,唉!。”叹了口气之后半晌没有动静。“杜家这两兄弟,我还是了解一点,他们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角色,看现在这样,他们肯定私下里在谋划行动。”“你和杜二不是向来交好,怎么你连他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吗?”吕少淳出疑虑之言。“他最近极少与我往来,而我在城郊守着灵虚观的北冥老儿,确实并未多做打探。”“嗯,北冥人那边是不能忽视,你既已经回京,自要把心思放到京中事务上来。”吕候英对这个儿子倒没有多做责备。“那大人您是准备助力何方?”吕少阳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吕候英犀利的眼神在儿子身上扫了一眼,“无论何时,都要给自己留退路,而底牌,也是不能轻易与人示之的。”吕夫人在旁边不语点头,吕少阳忽然觉得父亲母亲之间竟如此契合,同样的决绝对外,心里不禁愣了一愣。“好了,别说这些事了,儿子归家还未休息呢,咱们就别拉着他说这说那了。”慈母的关怀,吕少阳觉得母亲真是少有的体谅人,哪像外边认识的那些野丫头,跟蜜蜂一样会蛰人。

东市的繁华永远不落,不管朝上官员已经斗得你死我活,还是民间百姓已经穷得吃不起米饭,东市这个为达官贵人富家子弟而设的花销场所,永远都保持着歌舞升平,日进斗金的繁华景象。从崇文馆出来后,庄翎在东市东南角一家琴房的后院住下了,这家琴房名为花底莺语,正是之前庄翎、杜音希和雨莳、赵东风四人碰面的地方。六年前庄翎第一次看到这家店就被吸引住,名字有小巧,布置也雅致,难得的是店内真有几件还不错的东西,因此庄翎在京城时倒有一小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三年前花底莺语的老板金钱上转不过来,庄翎便资助了他一些,那老板倒是个君子,在接纳了庄翎的援助的同时也将琴房的经营权分与庄翎一部分,所以庄翎现在于名义上也是这小小琴房的半个老板,这回从崇文馆搬出来自然就住到了这里。然而,即使住在这幽避的地方,庄翎的心情也不能如往常般平静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略多,而自己想要保护的身边的朋友居然露出了让人寒心的举动,这让一贯心如止水的庄翎有点毛躁,为排喧情绪,也为了打探打探消息,庄翎便策马而出,去了集市上闲转。兵器铺前一条颀长的灰色身影吸引了庄翎的注意,策马走近,庄翎才不敢相信地打了个招呼:“冷然?”冷然侧了侧身,点头示意:“老庄,你过来帮我看看青钢剑。”冷然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剑气森森的利剑,庄翎瞅了两眼道:“剑不错,可是你不是有白虹剑了吗?”白虹剑是冷然的随身兵器,自打庄翎入北冥人门下开始,就没见冷然离开过这剑,此时,庄翎的眼光滑倒冷然腰上,只一个空空的剑鞘子,那把宝剑白虹竟然不在了。冷然顺着庄翎的目光看向自己空空的剑鞘,轻不可闻地叹了半口气,却没有提及宝剑失却的经过,只道:“这毕竟是我以后要长时间用的东西,你能不能用点心看看。”“人家武学名家都是飞花摘叶伤人,你怎么还要费心选这种东西放在身边累赘。”冷然瞅了庄翎一眼,又拿起几把剑,道:“来吧,选一把。”“戾气太盛!”庄翎说着,仔细给他选起了宝剑。这里的兵器铺是长安城内技艺最优良的所在,朝上的武将大内的侍卫,很多都是在这里买的兵器,庄翎随便看了几把,道:“虽然赶不上北冥老人家筑的剑,却也难得了,这样,”庄翎拿起一把剑递到冷然手中,“感受一下长度,用着手感好就行,以后找机会让北冥老人家再给你打一把吧。”冷然看了看庄翎孑然一身的样子,“你还是不佩剑?这次遇到的对手可不太好对付。”庄翎一笑,“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怎么会有人对我不利呢?”冷然付了钱,两人一道,策马到了花底莺语。冷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少不得要在店里把玩把玩古琴,庄翎吩咐仆从煮了菊花水上来,又叫厨房准备几样小菜,回到前面琴室时,听到有琴声叮咚散开,这琴声激扬跳跃,别有韵味。庄翎坐到冷然身侧五尺处,凝神看他抚琴,这真是一双得天独厚的手,指节修长,关节柔韧,在古拙的琴身的映衬下,那一双手宛如玉石一般。把庄翎看呆了。在北冥人那里学艺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冷然琴艺高超,为人高傲,那会两人各学各的,很少有交集,最多就是有时候在路上碰到两人打个招呼,更别说听到冷然亲手弹的曲子了,不过冷然倒是一直随大流,叫庄翎为“老庄”,且叫的十分顺口。一曲毕,冷然收手起身,庄翎坐在原地盯着他,“大珠小珠落玉盘,极尽激扬之能事!”冷然一侧身,“老庄请和一曲吧。”庄翎露出为难的神色,继续喝着菊花水,“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冷然却还是一侧,目光灼灼,很坚定的样子。庄翎无法,拍拍手走到琴前,信手一弹,竟是一曲《绿萝吟》,这曲子是江浙地区的民间小调,讲的是少女思慕少年郎,而暗自揣度对方心意的故事,曲子一吟三叹,十分婉转。弹毕,抬头以目光问冷然的意见,却见冷然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庄翎一下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便起身把琴一收,往博古架上放去。“你们最近出什么状况没?”冷然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庄翎悄然松了口气,“倒是没什么,杜音希把住处保护的挺好,你呢?可查到什么情况了?”冷然一时没有答话,只沉默地喝着水,这会却听得有人敲了敲门,是仆从端了饭菜上来了。几碟清淡的小菜,用越州青瓷碟子盛着,看起来十分爽口。冷然默默吃了一会,庄翎在旁边陪着吃了几口菜,一时无话。半晌,冷然放下碗筷,声音碎玉一般在屋里清越响起。“离开之后我回去观里看了看情况,那伙人手脚十分干净,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无法,我只得放了太阳循着气味去找他们。”太阳是狗的名字,也不知道在灵虚观里呆了多少年了,脾性骄傲,平素也不待见谁的,倒是和同样骄傲的冷然有几分投缘,没事能跟在他身后抢点吃食什么的,而庄翎和太阳则惯常是见面相互瞅一眼就过去了的交情。庄翎忍不住便浅笑了一下,“这条狗,那他找到哪里去了?”冷然道:“你猜一下?”庄翎摇头,“这从何猜起,我可不做天马行空的假象。”冷然并不强求,接着说,“我跟着太阳走了将近一日,在长安城内穿来穿去,转了无数圈子,然后自光化门出去,巡小路而去,到了泾水源头的张家山。这张家山群峰起伏,奇岩林立,怪石峥嵘,且常年有虎虫出没,太阳跟到这里便畏首畏尾,不敢再往前,无法,我将它放在山下,只身上了山。”说道这里,冷然顿了一顿,看了庄翎一眼,喝了口水,接着道:“我在张家山里四处搜寻,找了几天,才找出一些门道来,竟有人在那里大动土木,修建了广袤的墓地,其规模之宏大,规格之高,堪比皇陵,而在山势险绝,出口难寻的山谷里,有大量的军马在那里日夜操练。我当时心想,难道这竟是皇帝老儿为自己归西后准备的?但那些主事之人行踪诡秘,实在看不透,而操练的军队虽然人多,却是压制操练之声,似不欲为外界得知的样子。带着疑问,我又在那里猫了几日,到上个月月圆之夜,我听到山谷里有不同寻常的动静,我掩了声息趋近一看,竟然是当朝三相之一,黄国安那厮,那老贼竟然在训话三军,其言辞十分嚣张,对造反之事显是谋划已久了,而黄国安的相传不成器的儿子黄庭,居然也是骁勇无比,孔武而有智谋,倒让我看走眼了。”听到这里,庄翎点点头道:“果然如此,只是没想到,这黄国安竟已经准备得如此充分。”冷然道:“不错,这黄家父子城府也是够深沉的,尤其是黄庭,竟然在天下人面前做了那么多年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庄翎锁眉,“黄家老贼要取皇位也就罢了,为何要来玉虚观赶尽杀绝?”冷然一挑眉,“你想不到吗?”庄翎在心里已经大着胆子猜了一轮了,但对于冷然这样的回答,不由心生抵触,“你就不能好好告诉我实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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