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三回 林黛玉入府之谜 下（1 / 2）

红楼梦

第三回 林黛玉入府之谜（下）

黛玉自与林如海分别，雨村一路辛苦。细细想来贾府谴的分明是男女两条船，黛玉登上一船，那只船去哪儿呢？那男船必是冷子兴月半起身先行向都中急驰汇报情况去了。林如海择出月初二让黛玉前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免得二舟相近过早让雨村识破三人之计。雨村另有一只船依附黛玉而行，依附说明怎么走，走多快都只能按照贾府的船来确定前行，也说明两船不远也不相近而行，雨村的任务就是护送黛玉，路远时长若发生意外等事，一则设法保护，二来也可通风报信。

“有日到了都中，雨村便去见了贾政，贾政看了妹丈书信后即请入相会，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优待雨村。竭力内中协助，不上两个月就轻松补了金陵应天府的缺上任去了”。一个革职的旧员，曾不过是一私塾老师怎的初次来到荣国府就得当家人贾政优待，怪哉！看看刘姥姥是如何大费周折才进得荣国府：先是见簇轿马不敢过去，掸了掸衣服然后蹭到角门被耍一通仍不得入，得一老者所引绕到后门再得玩耍的小童引路见得了周嫂子，最终在周嫂子和那个为人不错的平姑娘相互使劲才见到‘真佛’几次三番的努力才能从后门而入，难，不容易得见。若不是王夫人有话哪里有银子裁度与姥姥，还说两家有渊源在先。就是家里人想捞点差使油水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谋得的，从卜世仁舅舅那里没借得银子的贾芸幸得外人倪二借他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购得冰片奉送给‘真佛’后才得了园子的差使。从中难处可见一斑。如今小人物雨村不但入的是正门而且还得政老爷优待，其中是何原委？原来贾政先看了妹丈之书信，才忙请入相会。此书信内是什么内容有如此力量非同一般！还不是林盐政所刮取的那些钱财，‘出事了’所得银两必分多处藏匿，一时间不宜运往都中得细作打算，再者就是让贾府收养黛玉之事了。林如海予雨村荐书一事子兴也必汇报其中，今见得书信相佐，政老那还有不请之理，慧眼人观之必破。言雨村相貌魁伟、谈吐不俗，又言政老爷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等来遮掩书信中的内容，晃君其眸。看似自然写来带出，实则‘言左’而‘遮右’。真是人不可被其貌所蒙，被其言所惑，曾经的读书人是真但未必就是贤士，玄机处尽显笔端，石头用心之苦！也勿被石头瞒过。

林黛玉能入得贾府一则是两家的血脉相亲，二来恐也是那些转运或即将转运来的钱财为依托，雨村能安全护送黛玉入府也就少不得捞到实惠了。没有实际的辛劳付出那就会那么轻松的‘因馆得官’了。看官莫当真‘如鬼’之言，哪有起复旧员之信。身在都中的贾府对雨村革职前后必是早有耳闻，抓住了‘假话’的弱点，设了一计罢了将来也或为贾府所用而以。贾府惯用内中协助的手段，“不上两个月就轻松上任”可见此时贾府的人脉和实力还是有的，真是‘百足之虫死了不僵’，也少不得王子腾将军之力。巧的是轻轻谋了金陵的缺，雨村学也会了‘择日’而行上任去了，莫非更大的圈套等着雨村！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黛玉观其人“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何况其家”；洞其市“街市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度其时“又行了半日”（时间）；准其位“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空间）。经纬不乱。第一次进入都中陌生繁华之地，通过轿内小小的纱窗瞧了一瞧且又走了半响，竞还能别出方位可见黛玉心机非平常人所能及，小小年纪有如此头脑。听古人云：“骑马观碑”，今吾见黛玉“坐轿观匾”---长房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好眼力。不似七八岁孩童。

贾府的祖辈是何等荣耀，长房宁国府正门上的匾额尽显恩宠。不多远的荣府虽然没有两个大石狮子和皇帝敕造的匾额但照样也是三间大门，其规模不输东府。若从一母同胞的贾演（兄，宁国公）、贾源（弟，荣国公）二公论起，荣府从礼制上府邸规模较东府理应次之但此处确：“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荣府得势或与史家、王家联姻不无关系。荣府里又分长幼，贾赦居长，贾政属幼，巧的是贾母在次子贾政处居住，突显贾政，难不成又是王夫之故。此等长幼无序、此消彼涨反复之势已显衰败之象。

从西角门进入那轿夫抬了进去（长幼序），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了出去，后面的婆子们也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那些穿红着绿的丫头们三四人争着打起帘栊，一句：“林姑娘到了”，露出贾母处有准备知道黛玉今日入府。

“一射之地”，为脂版中的原文，“射”动词，搭弓射箭形象有力的把距离和空间充分的体现出来，后来的通行版本中改为了“一箭之地”而“箭”为名词用来表述距离相对抽象，不能把高大恢弘的荣府门楼表现来。“射”更有一层是居有危险性，荣府内外在黛玉入府前后是有所戒备，“收养”显出林家落难之处。

“后面的婆子们也都下了轿”，在后来的版本中被后人改成了“后面的婆子们也都跟了上来”，修改之人可能是想，做为仆人的婆子们是不可能坐轿子的应在轿下跟在后面，实则不然：

一则，登岸至荣府处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到的，文中所言“又行了半日”，说明路远以婆子们的岁数和体力是跟不上轿夫的（况且在船上已久）。入府后不久黛玉与贾母一处共进晚饭说明午饭早已过，看来“行了半日”之言不虚。

二来，正如子兴所言“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三等的仆妇都坐轿而行可见主子们的日常用度是何等排场，从此看子兴之言也是真的，冷子兴这般清楚府内细处，也必是府中之人。

再者，婆子们所乘轿子或也与黛玉的一模一样且不止一顶，登岸后或非一径行至荣府处，其中障眼迂回深遂之法待看官慢慢悟来。

“围随”如众星捧月形象生动，此西角门转弯游廊三四人能同行可见荣府不似一般府邸，通行版中则是“尾随”，真差意！用现在眼光度其时其境，以为做奴仆的就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方不知捧月之状更显拥戴。“尾随”远不能将当时簇拥场景表现出来。若不亲见断不能写出，“脂”彼刻在场否？

“帘栊”相比通行版中的“帘子”来说更显富贵大气，帘栊也指闺阁。帘子叫法则较为普通和简单。

“到了”一词有等待的意思且事先有准备，比来“来了”显得正式而又隆重。通行版“来了”，脂版“到了”。

此处写到黛玉是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能扶着婆子手前行其身材休量也与婆子相仿，也显出黛玉入府受到了尊重。耐心处文字细如牛毛，看官得细细研来。

黛玉与外祖母初次见面早就被贾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肉”叫着大哭起来，何故如此，喜极而泣？哭的恐是其女贾敏，哭出贾母的心中之愧！那些侍立之自是不知哭的原由了。在老祖宗的一一指引下贾府上下的女眷们逐次登场，贾母自不必说，大舅母邢氏，二舅母王氏，珠大嫂李纨，齐聚在贾母处也必是史太君所引。“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这是在迎春、探春、惜春前来与黛玉厮认前贾母的吩咐，若早来长幼尊卑有别各自不便，何况已有儿媳等在此处，黛玉入府后吩咐而来正是时候。

迎春出场：“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此等写来虽过温婉但已显木纳，沉默老实之态恐遭欺凌，小厮兴儿曾戏言针戳不动的“二木头”。

探春出场：“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如此眉眼尽显三姑娘不凡，其型其颜其才华嫣然一朵含苞待放的“金玫瑰”！此般年纪出场待拿动“权杖”时恐晚亦。才清志高之能必遭人妒忌，正如兴儿所言“刺戳手”的三姑娘，不好惹。

惜春出场：“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三人出场时妆束相同环境一处，从其貌其神度三者行其事得其局尽不同了。而此时众人眼中的正钗之冠的黛玉是哪般容颜？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就此引出黛玉所服人参“养荣丸”。此贾府外戚俱都安富尊荣何况府里上下，正如贾母言：“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看来肥差林盐政家乃为“小荣”，贾府才是“大荣”，“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根本没把此“小荣”当回事尽显贾府安享富贵尊荣（冷子兴，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看官莫当真有此药。

贾母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此等出场别俱一格，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犹闻新墨在鼻。透过黛玉眼眸，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门进来，打扮的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彼有“警幻仙子”此有“神妃仙子”，或黛玉眼中观之方若“仙子”，警幻已落尘。

看官请观此仙子：

其冠，头戴金丝入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

其颈，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其腰，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

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

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通身气派超凡脱俗真愰若仙子！黛玉眼中看似“神妃”又佩“五凤珠钗”何为妃？何为凤？人间莫皇室宗亲所能拥其“妃”名或皇妃或王妃，方佩得“凤钗”所饰。穿金戴银自不必说，腰系豆绿宫绦玫瑰佩，若是“金丝凤佩”方是皇妃无疑，此虽是“豆绿玫瑰佩”能拥之也已不善，王妃也。写至此处想曹寅长女嫁于铁帽子平郡王纳尔苏为嫡福晋，上嫁原因或与康熙安排有关，曹家尴尬的身份通过这次联姻有所依靠，可见康熙与这位一次伴读长大的曹寅甚是恩待，打破了满汉不通婚的政治壁垒这在清初是很难想象的，若没有康熙皇帝指婚或安排，铁帽子王纳尔苏不可能或也不敢娶汉人曹佳氏为王妃，而彼时彼刻的江宁曹家通过与旗人联姻方式使其家族地位更加稳固。康熙帝对曹寅曹家的殊般恩宠怕也纵容了曹家安享荣华。此般仙子身着打扮若无对织造深领其要是断断写不出来的，曹家在南省做的就是江宁织造给皇家制办此等用度，细节处曹公方能写出。

且说此“凤”斜飞入鬓的吊梢眉下一双丹凤三角眼与男人的剑眉星眼相仿，忽想起雨村就是此等人物，雨村又自金榜提名看来此女了手段不凡。（子兴言其心机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其身材苗条体格风骚粉面朱唇，此般容颜美貌不知多少男女为之倾倒，风骚之态又不知引多少人为之所惑所迷！故而身着“百蝶袄”引待雄花寻自开。吊梢眉、三角眼与丹唇在坊间云此为奸坏与能为之像，正如小厮兴儿所说：“提起我们奶奶来，口里尖快，心里歹毒，如今天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人，没有不恨她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她。皆因她一时看的人都不及她，只一味哄着老太太、太太两个人喜欢。估着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说，也先抓尖儿；或有了不好事或是自已错了，她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还在旁边拔火儿。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她都全占了，更是赘醋瓮。克扣下人们的月钱是常有的事”。看官莫忘兴儿所言。

黛玉与这南省俗称‘辣子’的琏嫂子相见，凤姐一通关心的言语与迎合史老太君机便又附王夫人不输理的心机巧言足见其一二。

此一节方罢，又借黛玉拜见舅舅贾赦、贾政写出荣府内外格局与恢弘，荣府两门内外陈设更是尽入眼底。黛玉随邢夫人前去拜见大舅舅时知大房贾赦处是从荣府花园隔断过来的不似二房贾政处轩峻壮丽，特别处在黛玉一进入正室时，早就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可见这位大舅舅府内多娇。邢夫人让黛玉坐下，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赦老爷称连日身上不好，（盛装丽服姬妾丫鬟众多，难怪。）罢见。转而见二舅舅，一时邢夫人留饭不得又送至仪门前，嘱咐了众人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众嬷嬷引着黛玉前去见贾政。一时入得二舅舅正室，堂屋中上方匾额之上“荣禧堂”三个大字最过醒目，下方两侧是乌木联牌的对联：

座上珠玑昭日月，

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还写有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