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的此番话语清晰流畅,音色婉转如娇莺初啼,又加上和本地口音有明显的区别,使得周围来往之人纷纷流连驻足,交头接耳,对这个皓齿星眸的女孩品头论足起来。
“这姑娘伢是哪家的?长得蛮好看!”
“你何三麻子啊,闲事多!”
晴儿显然被众人围观已成习惯,非但不恼,反而神气地环视了一下大家,又回过头来继续对小默施压:“再不露一手,本姑娘就不奉陪了哦!”
这颇有江湖儿女气概的说词让众人极为受用,都在猜想这僻壤之地哪来的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孩,所以不约而同地望向女孩身后的那位衣着有些讲究的中年男子,眼神充满了最直接和质朴的羡慕和赞叹——这让晴儿的父亲自豪感顿生,一时间反倒不好再有催促之意。
小默何曾料到一番喃喃自语竟能招惹到这么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妙人儿,斯人绝美无俦,却无比较真,还不依不饶起来。他浑身不自在,小手不由自主地往后摸索,可入手处竟有坚硬砂石硌手的感觉——原来刚才那堵让他退无可退的石灰墙旁侧的小石墩此时成为了他最大的倚靠了。
“喂,那男伢,你再坐下去这石头就要垮成渣了,到时候砸到你了不要哭爹喊娘!”终于有人因为晴儿的别样风采注意到了貌不出众的“绿叶”小默,在人群中吼了这么一嗓子。
小默花了很长的时间酝酿如何去招揽观众,都难有起效,想不到误打误撞,包括这小姑娘在内,至少有两人关注他了,不知道罗伯特知晓了其中缘由,感叹是否如潮水般涌来。
被这声粗莽的嗓子一打岔,晴儿好奇心大起,注意力暂时放到被小默正触摸着的那尊小石墩那里了。
提醒之人的确是好心一片——在晴儿的那双灵动的漆黑大眼里,青石材质的小石墩已经辨不清是何种吉祥物了,周身依稀轻舞着宗教色彩的浮雕条纹,整体呈上宽下窄,可能经常有往来之人在此就坐歇息,因此上块部分切面显得平整光滑,但由于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缺口边缘砂石突兀,小石墩摇摇欲坠。
可是,有人依旧不知好歹,那只青筋浮动的白皙干枯小手还扶在那缺口处,小手的主人还冲着他傻笑不止。
而实际上是,以小默当时的复杂心境,本就对任何声音极度过敏,听到那吼声响起,他猛地一颤抖,就飞快地收手回来——谁知,手心突然一片灼热,如此熟悉的感觉让他低头一看,又是左手!他接着发现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左手已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任凭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了。面对晴儿的极大疑惑,他只能报以苦笑。
不等他再有丝毫想法,麻痹感更为强烈的大鱼肌处“滋”地迸发出几缕耀眼的电流,游离到青石面上,延伸到一定长度后,又猛转直下,直钻地面,蛛网般束住整座小石墩,然后轻轻一提,坚硬的石墩如干瘪的海绵,被压缩至扭曲变形,瞬间,斑驳的幻影随着电网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烟尘。
望着墙角处空荡荡的一小块位置——原本那里孤立的是一座不知经历多少沧桑岁月的小石墩,现在只有几株被压扁的青草,在略带湿润、类似小圆圈的痕迹内奋力地挣扎——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闯到鬼了哦!”后围某一人也是亲眼目睹此事,面对这般冷场,实在憋不住转身往后,边逃边叫,沿途撞翻不少小贩,扁担提篓四处飞扬,茨菰荸荠(笔者注:地方特色农作物)遍洒一地,惹来怨声载道。
一部人顿时惊慌失措,听风便是雨,然后随波逐流,一时间,整条不算太宽的街道弄得人情汹汹,鸡飞狗跳。
也有一部分人没有暴走,惊讶过后,极为谨慎地望着处在痴呆状态中的小默,可能在自我安慰道:“白天见不到鬼吧!”
只有处在风波中央的晴儿安之若素。她在刚才那一刹那也是震惊不已,不过一会儿,蛾眉轻展,似乎想通了什么,只见她螓首稍转,对着一旁还在处在疑惑中的父亲提醒道:“爸爸,这是魔术!”
“这是他向我兑现的魔术表演!”她更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对着没有因惊吓而走的人卖力地大喊着。
“你说说话啊……对不对啊?”她又直面着小默,跺跺脚,想及时获得他的承认。
小默面对冰肌莹彻般的玉容,终于清醒过来,随即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和狂喜,第一次给了晴儿正面答复:“是的。”
“原来是小魔术师,怪不得这么不起眼!”有人似乎也听到了,开始嘀咕起来,显然更为惊讶。
“这个小石块是他早就放在这准备好了的……不过,小小年纪有此造诣,难能可贵!”没有了刚才的慌张气氛,某人见缝插针,来了一句自以为内行的话语,引起很多人的思考和赞同,于是围观的人随意点评几句,轻微看了看那个木讷的男孩几眼,就慢慢散了。
“哼,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晴儿见剩下的观众都屈指可数了,担心冷落了小默,便开始安慰他。
“碎电”在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又显灵了,小默沉溺在刚才的奇幻之中,内心既焦灼不安又饱含期待,自然对这位天生自来熟的小女孩又保持缄默了。
晏父略作思忖,终于过来解围了。他温文尔雅地小默做了一个很客气的再见手势,不再理会晴儿的反抗,稳稳拉起她的小手,带走一缕芬芳,缓缓向街尾走去。
街尾处,秋阳温润。人流间隙中,那位白璧无瑕的小女孩,在依依回盼中,留下两颊笑涡,让再次伶仃一人的小默痴了半晌。
谁都没有再去追问他,既然藏匿了小石墩,那为何没有将其呈现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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