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们来找春雷、春风玩，他们主要的话题就是挣钱。春风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他默默看课外书，练习书法绘画。他们招呼春风去外面玩。春风不想去。甄氏说：“春风，别闷在家里，出去玩吧，学学别人家的孩子。”唉，春风没办法，只得跟在小伙伴们后面，胡思乱想。别人好像都很高兴，只有春风闷闷不乐。
电工正在街上安装路灯，很多人笑着围观。小伙伴们围着路灯指指点点，春风喜欢安静地淋雪。今年没人说关于赶年集的事。他们每天逛街，串门。
腊月三十，孩子们都换上了新衣服，沐和平夫妻没舍得买新衣服，只是穿了一身比较干净的旧衣服。甄氏和春雨包饺子，别人可以出去玩，一家人都很高兴，春风却高兴不起来。除夕夜，吃饺子。吃完饭，甄氏说：“春雷、春风去打灯笼吧。”春雷点燃蜡烛，放进灯笼，他说：“春风，走着。”春风说：“我不去。”甄氏说：“去吧，再过两年，你们长大了，就不能打灯笼了。”春风说：“除夕夜应该在家守岁，我在家守岁。”春雨说：“我也在家守岁。”甄氏说：“那是老规矩，现在很少有人熬夜了……”沐和平说：“哎呀，他随便吧，我去拜年。”沐和平和春雷走了。甄氏拿出一盘瓜子，春风沏茶，春风、春雨写字、画画……春风说：“姐，我用竹箫演奏一曲助兴吧。”“好啊。”春雨笑着去拿竹箫。春风睹物思人，演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春雨拍手夸赞。
正月初一，天不亮起床吃饺子。沐和平说：“吃完饭，春风、春雷先去你大伯家拜年。忙了一年，都盼着过年，这是奔头。”春雷和春风来到街上，天色昏暗雾蒙蒙，路灯把街道照得通亮。春雷说：“路灯亮了一晚上呀，真好。”来到沐和季家，进门喊拜年。马氏笑着说：“呀呀呀，是大侄子呀，快进屋，冷不？渴不？喝水不？快进屋暖和暖和。平时也不来玩，咱们是一家人呐！尝尝饺子，羊肉丸的，你家没有吧？可香啦。”马氏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春雷尝了一个，说，羊肉的，真好吃。春风说：“都是一样的，我吃的很饱了。”马氏说：“呀呀呀，一样的？沐和平真不会过日子，羊肉多贵呀，没钱还吃羊肉馅的饺子，没钱就别装，你家不能和俺家比……”春风气呼呼走出去。
“我去找哥哥姐姐玩。”春雷追出来。春风说：“我想回家。和自家人装富比阔，啥玩意呀。”春雷说：“春风，过年了，高高兴兴的，别让外人笑话。有一句话叫做，先学不生气，再学气死人。”春莲、春桐、春梅从屋里走出来，打过招呼后，来到屋里。春桐拿出两包鞭炮送给他们，春莲拿出一些小食品让他们吃。春风的心情好了些。春桐说：“春雷，听说很多人想学木匠。”
“大哥大嫂，拜年啦……”外面传来沐和利的声音。孩子们都跑出去和他打招呼。他笑着说：“孩子们起得真早，去玩吧。”春雷、春风、春梅回屋，春莲、春桐陪着沐和利去沐和季的房间。沐和利先拜年，然后说：“大哥大嫂身体可好啊？吃饭了吗？饭量还行吧？”马氏厉声喝问：“我给你买的新鞋为啥不穿呢？这布棉鞋是哪里来的呀？”沐和利低下头说：“我……我舍不得穿，明天再穿。这布棉鞋是二嫂给做的。”马氏一阵冷笑，说：“买新鞋就是为了今天穿，省得外人说我们不管你。二嫂的布鞋难道比我买的新皮鞋还好穿？真给他家露脸呢。”沐和季说：“不知好歹，窝囊废，到不了大处。”春桐面无表情。春莲说：“少说两句吧，过年了，让外人听见不好。”马氏拿起笤帚就打，大声说：“呀呀呀，竟敢教训老娘。”沐和季喊：“几天不打你你就反了天了。”
春莲赶紧跑，一路跑回屋。春桐随后回来。春雷说：“春莲姐，你跑啥？”春莲说：“爹娘想打我，幸亏我跑得快呀。”春风说：“春莲姐善良懂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呀？我找他们评理去。”春莲一把拉住他说：“好兄弟，去了连你也打。现在没事了啊。”春雷也抓住春风说：“春风，回来。大伯大娘是长辈，你想干啥呀？爹娘打儿女很正常，最好的办法就是腿要快，三十六计走为上，哈哈哈。”春桐说：“春风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啊。”春梅一丝诡笑。
沐和利在招呼孩子们去拜年了。街上，拜年的人山人海，都喜笑颜开，只有春风抑郁寡欢。
拜完年，回到家。春雷说：“傻兄弟，你还想跟大伯大娘理论呢？如果真闹起来，那就丢人啦。人们都会嘲笑你，全家都没了面子。你也太冲动了。”春风说：“春莲姐善良懂事。过年了，却要挨打。可见，平时也不受待见。唉，我却不能帮她。”春雷说：“也许春莲姐真的说错了话。”春风说：“春莲姐善良懂事，怎么会说错话呢？”春雷说：“错与对，不是你说了算的。春风，你不懂生活呀。”春风说：“生活是什么？”春雷说：“有人说，生活是一杯酒，有人品尝苦和辣，有人品尝香和甜。有人说，生活是一本书，每章都有新故事，有你有我也有他。有人说，生活是一碗饭，吃了一碗又一碗，米也香来饭也甜。有人说，生活是一场戏……”沐春风说：“不要有人说，你说。”春雷说：“生活是一条路……充满了坎坷和喜悦。你很聪明的，还用问我吗，过年了，开开心心的好吗？咱们出去玩会儿吧。”春风笑了。
正月初三。
甄氏说：“今天去呼家营，孩子们都去。春莲、春桐、春梅也都去，真热闹，呵呵呵……”春风说：“为什么今年姐姐们去？”甄氏说：“人多热闹。”春风说：“为什么以前不去？”沐和平说：“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不想去拉倒，过年了，少胡说。”春风真的想赌气不去，然而，他想去，于是不再说话。
沐和庆赶着驴车来了，沐和平牵牛套车，春莲、春桐、春梅、春雨、春雷、春风、沐和利上车，每家带着一个提包，提包里是四包点心，高高兴兴去沐和玲家。他们到了呼家营，沐和玲全家正在胡同口观望。人们打招呼，沐和玲笑着说：“春雨、春莲、春梅，你们好几年不来了，是不是嫌弃姑姑家的饭不好啊。冷不？快回家暖和暖和。”来到屋里，分两桌坐下，先喝茶，后上酒菜，沐和平、沐和利、沐和庆在东屋招待；孩子们在西屋招待。最高兴的是孩子们，呼立强说：“咱们小孩也能上桌喝酒了，以前小孩不上席，看见大人喝酒、吃菜，馋得直流哈喇子……”
东屋，上炕盘腿而坐，喝酒闲聊，很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沐和平说：“姐，啥时候回家呀？一家人都去吧。大哥大嫂说，今年他家摆大席招待。”沐和玲一愣，面露疑难之色。沐和平说：“过年了，还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最好，省得外人看笑话。他们就是有些财迷，孩子们都不错。”沐和利说：“是啊，我也跟他们分家了，过年时大嫂还给买了一双皮鞋呢。”他笑了一半，不笑了。沐和庆说：“姐，他们老了，也不那么坏了。一家人都去吧。如果他家招待不好，明年俺家招待。呵呵呵……”沐和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初六去。”沐和庆说：“姐，听说立君定婚了，是哪个村的呀？”沐和玲说：“牛腿子村，王富贵的大儿子，叫王金。”沐和庆说：“不错，我还认识王富贵呢。听说这家伙发大财了……”
西屋。春雨、春莲、立君、春雷、春桐、呼立刚喝白酒，其他人喝甜酒。人们学酒场上的规矩，劝酒，敬酒，都很开心。春桐、春雷、呼立刚谈论木匠。呼立强和春梅闲聊。
立君说：“春风表弟，住下吧。”春风说：“立君表姐，不住下了，过年要走亲串友，下次吧。”立君讲述春风在这里度假的故事，春雨、春莲听得很开心。
正月初四，一家人去了甄氏的娘家甄家屯。
正月初五。
吃完早饭，甄氏说：“今天不走亲戚，包饺子吃。”沐和平说：“先开个家庭会议，然后去找张老四商量一下浇地的事。”一家人团团围坐。沐和平说：“先说春雨的事。呼立君、香兰、沐春英都定了婚，沐春莲、呼立凤正准备相亲。春雨也该找婆家了。其实，花婶给说的那一家不错，听说家庭条件好，小伙能说会道。应该相看相看。”甄氏说：“花婶说了，张家村的那一家很好，家里做着大买卖，开着汽车跑世界，小伙更是没的说，学问高，长得帅，机灵爱说一蹬三转，说媒的排着队往里挤，都挤掉了鞋。花婶说了，这个好人家是她抢来的，赶紧相亲吧，晚了就被人抢走了。”
春雨说：“我想等两年再说。”沐和平说：“不能再等了，和你差不多大的都定婚了。相亲吧。”甄氏说：“到了年龄都要相亲、定婚，再等，好人家都被挑走啦，外人也会说闲话。相亲吧。”
春雨说：“咱家穷，有外债。我想辍学打工，挣钱，为家里分担。”沐和平说：“挣钱的事，不用你们管。相亲吧。”甄氏说：“闺女去打工挣钱，咱这里也不时兴啊。让闺女去打工挣钱，还不让外人笑死。相亲吧。”
春雨说：“再过几年，春雷、春风该相亲了，要给他们准备新房子和彩礼。我想去打工，为了他们挣钱。如果我嫁了人，挣了钱就归婆婆家了。”沐和平说：“你是老大，如果你不相亲，到时候就算是有了新房子和彩礼，一打听咱家的大闺女不找婆家，谁会给咱家当媳妇呀？为了他们，你更要相亲，相亲吧。”甄氏说：“就算是你结了婚，嫁给富人家，也可以帮助兄弟呀。你是老大，应该你先相亲。相亲吧。”
春雨低头不语……沐和平说：“春雨，你倒是说句话呀？”甄氏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说句话呀？”春雷在围观。
春风想，让姐姐说句话，说什么呀，这就是逼相亲呢。他霍然站起，大声说：“姐姐说了，等两年再说。你们还想让姐姐说什么，同意你们的安排呀？花婶是啥人你们不知道吗，村里有名的坏媒婆，她能把死的说活了，一句实话也没有，瞎忽悠，骗吃骗喝。嫁闺女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呀？谁规定的，老大不相亲，老二老三就找不到媳妇，如果是那样，我宁可不找媳妇。我不明白，姐姐善良懂事，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着急送到别人家去？如果赶上好人家还好，如果那家是坏人，让姐姐可怎么活？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逼姐姐相亲？”
全家都震惊了。
片刻之后，沐和平气得一蹦多高，浑身颤抖，大声喊：“谁逼她了？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闺女大了不找婆家，儿子大了找不到媳妇，这还是个户家吗？走在街上外人都戳你的脊梁骨，都说你是窝囊废，狗食……全家都没脸啦。”他拿出一盒烟，双手颤抖，好半天拽出一支烟。他拿出火柴，划了一支，断了，又划了一支，又断了。他气得把整盒火柴扔到地上，使劲踩踩踩……甄氏给他拿来一盒新火柴。“日子没法过了，还抽啥烟呢？”他把香烟扔在地上，使劲踩踩踩……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喜事。”春雨站起来说。
全家人都仔细倾听，一片静悄悄。
春雨说：“只是没有思想准备，好像一切来得太突然。既然你们都说相亲好，那就相亲吧。不要怪春风，他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好。”春雨摸摸春风的头，笑了。春风知道姐姐委屈，又能如何，他默默伤心。
沐和平说：“我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世面，思想不保守。香气、香兰相亲时，她爹说，不同意就打断你的腿。沐春英的婚事是你大伯做的主。咱家不逼孩子们，主意你自己拿。想让外人说个好，还是想做窝囊废，自己看着办。人活一张脸，面子大如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好。”甄氏说：“是啊，我们都是为了孩子们好。春雨同意相亲了，孩子们都懂事，好啊，有时间我再开导开导她。下面说说春雷的事吧。”春雷说：“相亲的时候多听听姐姐的意见。”沐和平夫妻笑着点头。
沐和平说：“下面说春雷的事。小糊涂、贾金刚、沐春桐、沐春刚、张百、张千他们都想去学木匠，家长都同意了，正在找木匠老师呢。春雷学习成绩好，现在……”春雷说：“我去学木匠。”沐和平说：“啊，我还没说完呢。如果想继续念书，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但是，如果像戏里唱的，升初中升高中升来升去升到农村，那就不好了。没钱盖新房子，也没个技术，想找个媳妇都难。你的……”春雷说：“我想好了，退学，学木匠。去年一连几场病，咱家借了不少钱。有人说，咱家完蛋了。我偏不信邪，咱家还能站起来，也让外人看看咱家到底是啥样的人。我要去学木匠，我要去挣钱，挣很多钱……”沐和平说：“哎呀，我还想帮你分析分析呢。好啊，春雷长大了，自己有主见了。这样也好，别人家怎么样，咱也怎么样，不能落后，还要更好。好啊，像我当年，有志气。会议结束。”他笑着走了。
甄氏说：“准备包饺子。”沐春雨说：“我回屋去拿围裙。”
春风来到院里，下雪了。春风来到春雨的房间，只见姐姐一头扎进被子浑身颤抖，小声抽泣。他喊了一声姐，泣不成声。春雨给春风擦拭眼泪，春风说：“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春雨凄然一笑，说：“春风，不哭，爱哭会变老。好好读书，考出沐家庄啊。”春风点点头说：“姐姐的心里一定很苦闷，我去找春莲姐来和你说说话吧。”春雨说：“不用。如果想说话，我可以去找她呀。”春风说：“到了她家还得和两个老家伙打招呼，我去吧。”
春雨拿起围裙，她和春风一起走出屋。春风抬头，淋雪。春雨说：“春风，喜欢淋雪吗？”春风点点头，又摇摇头。春雨说：“今天我才发现，其实，淋雪也不错。”春风说：“姐，既然你喜欢芙蓉，春天咱就种一院子芙蓉吧。”春雨说：“不好。春风喜欢什么花？”春风说：“不知道。”春雨说：“等你知道了，姐姐帮你种。”春风说：“好啊。我去找春莲姐。”
街上，一群小孩在奔跑，大声喊叫，下雪啦……春风看着他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现在，却平添了许多烦恼。
春风来到春莲家。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沐和季的喊声，春莲，你想造反呢？你不相亲，你不同意，我打死你……春风大吃一惊，赶紧往屋里跑，来到屋里，只见春桐面无表情，春梅一脸诡笑，马氏骂骂咧咧，沐和季拿着一只鞋使劲抽打春莲。春风火往上撞，心想，老家伙，我跟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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