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城历史悠久,规模宏伟,历朝千年定都于此。现在作为熙国国都,更是规划严整,设备完善。城分七门,分别为北面的大重门、清平门、永乐门,西面的重山门、小重门,东面的临仙门以及南面的水调门。其中水调门为水门,承水从城内城外两条水道在此门汇聚,然后顺流而下,直抵栖越,流入大海。重山门为关隘,独立于城西重山之上,扼守承天西北。
承天地势平坦,水网密集,故城内多桥,其中最著名的被称为承天四桥,为清平桥、仙歌桥、临仙桥和水调桥。穿城而过的承水将承天隔为南北两区,北区面积稍大,为皇宫、丞相府与大将军府所在地。沿着承水两岸,均称为小重街。小重街传说有一百零八桥,但千年更迭,只有四十八桥仍在。其中以十二桥醉荫桥闻名于世,游人如织。
与北区大重街的肃穆森严的气氛相比,小重街的风格明显活跃许多,并不限制行人出入,所以人气也是十分的旺盛。
小重街分南北两街,小重北街上多达官显贵官邸,地价惊人,寸土寸金,往往一处宅邸便可值百万金。因此北街建筑多精致考究,在有限空间巧妙地组成变幻多端的景致,结构上以小巧玲珑取胜,东原最具特色的园林建筑群便坐落于此。但也有例外,就像山柳亭对面的这处私人园林,占地近百亩,风格通透典雅、轻盈畅朗,名为露清园。
此刻,赫一凡与希亦腾就站在露清园后门外等候。负责护送他们的是白璧军的特设组织野风,直接对首领玉怡麟负责,外人并不清楚其规模与编制。他们也是因为尤菲的缘故,才比别人更多的了解野风。
他们虽然接受了野风的保护,这一路上也不停的乔装打扮,但也始终感觉有人在盯梢。这种感觉直到进了承天才消失,看来白璧军的一举一动格外吸引各方的关注。
看着静静流淌的承水,赫一凡想到自大漠出发,已有月余,这一路多有曲折,竟然来到了承天。虽然肩负着重任,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请问是崔师傅两位对吗?随我来吧,别院的盆栽该修剪了。”
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从露清园门口走出,赫一凡认得她是沐白溪。公主果然就在承天,这也就意味着,使梦也在了。他脸上不禁有些潮热,之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无心遐想,而如今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野风的人联络过我,我没想到是你们两人。事情紧急,跟我来吧,公主此刻正在外面。”
时间已近正午,承水沿岸的行人多了起来。他们跟着沐白溪沿着承水向东而行,时而能看到插着旗帜的马车在专道上快速驶过。
“怎么不见皇宫的马车?难道真如世人所说?”希亦腾看着那些特权马车上的旗帜,开口问道。
“没错,熙国的皇宫是空无一人的。二十年来,熙国的大权就落在两个人身上。”沐白溪轻声道,“丞相常公钟政与大将军宁方古道,两人牢牢地把持朝政,朝野也因此分为两派。这次我们能突入雪华,正是得到常公丞相的暗地支持。”
赫一凡问道:“那宁方古道的态度呢?西沭军距离雪华最近,此时是什么状态?”
“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西沭军依然按兵不动。而渊国边军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在雪华,我们与渊军已经进行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
过了承水上的拱桥,便是南街。比起北街,南街的气氛更加自由,也就显得更为繁华。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船舶穿行不止。街旁多有文雅之士宅邸,风格清雅别致,宁静致远。”
“真没想到承天的南端几乎就是一座水城,难怪沭承驿被称为承天之喉,承水的存在真是有利有弊。”赫一凡感叹道。
希亦腾道:“承天北部固若金汤,南部就稍显薄弱,如果有一支军队从南部奇袭,那么承天必破。”
沐白溪道:“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南承州由少将军宁方罗德戍守,此人文武双全,深通兵法,肯定对这种可能有所防备。”
希亦腾冷笑,他看着远处的水调门,轻声道:“他一定不会甘于镇守南承的。”
沐白溪笑道:“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常公丞相一直反对南承军扩军,宁方罗德肯定过的不舒坦就是了。”
要问东原哪一座桥著名,那可能难分伯仲。但是如果要问东原哪一座桥最为宏大,那非承天水调桥莫属。水调桥,并不是单纯是一座桥,而是由数座桥梁与活动水闸构成的水利枢纽。它将内外两条承水连接在一起,同时还调节着城外护城河的水量以及控制着船只的进出。
三个人穿过南街,过了水调桥,可以称作就到了承天的外城。这里多为小康之家的住所,独门独院,僻静安然。有一座白墙灰瓦的庭院,里有一颗古老的木莲树,被称为幕遮园。目前正值花开初时,花朵硕大雪白,花形高洁淡雅,散发着幽幽清香,从院外就能看得到。
沐白溪对两人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在院门上依照某种暗号,叩了几下。少时,门便开了,三人顺风便嗅到淡淡的清香。一名陌生的女子将三人让入外院,又将院门关上。
赫一凡跟在沐白溪后面绕过门屏,进入院里。结果他看到就在这满院生香的树下,伫立着一名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女。她盈盈伫立在树下,白皙的侧脸展露出姣好的容颜,如云的乌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气质卓雅、宛如空灵一般,倩影亭亭玉立,气质清新脱俗,宛如树上盛开的木莲花。
如果说使梦犹如烈风,性如燃火,那面前的这位少女就似那空谷幽兰,灵尚木莲,这是两个气质截然不同,性格完全相反的女孩。只见她依然怔怔的望着粲然开放的繁花,看似正在赏花,心中却是沉浸在深深的思绪当中。
赫一凡看着她缓缓从思绪中收回,于是看到一双纯净透彻、微带泪花的眼神,悄然注目着自己。赫一凡只觉耳旁一片寂静,息间气爽神清,恍如涉入清境,如沐灵风。
少女发觉赫一凡的目光,温婉的微微侧头一笑。白色的木莲花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发亮,印合着花期开的正盛。
“天女殿下,您又到外院来了。请注意安全。”
这是一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声音,赫一凡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红色长裙的熟悉身影从内院快步走出。她一头美丽的黑发自然地挽在脑后,弯月般的柳叶眉,一双丽目细长明媚,桃腮微红,不施脂粉的脸庞白皙如玉。
“使梦!”
“一凡!”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喜悦的声调透露着不敢置信,本来以为近期内无法相见,却在承天意外得见,又怎能不让两人欣喜。
“天啊,一凡你受伤了吗?脸色这么苍白!”使梦扑上前来,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在,生生止住了进一步的举动。
赫一凡也是控制住想要把面前的人儿拥入怀中的冲动,虽然有过猜测,但当使梦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使梦,我没事,你在这里,我很高兴……”
使梦见到赫一凡的窘态,笑了起来。
一旁的沐白溪打断了两人的见面,两人才意识到,现在不是相叙的场合。希亦腾嘲弄的眼神看着他们,就连那被称为“天女”的少女也露出浅浅的微笑。
众人一起向内院走去,在那里,他们将面见白璧军最高首领,雪国末代公主玉怡麟。
内院的正屋布置典雅,文墨字画处处透露出主人不俗的品位。身着白色暗纹长裙的玉怡麟端坐上位,乌黑亮泽的长发轻便一挽,用一支黒木木簪固定在脑后。细长的凤眉,一双星眸流盼妩媚,挺秀的鼻梁,两瓣樱唇鲜艳欲滴,完美的娇靥甚是美艳,配以毫无瑕疵的雪肌肤色,真是绝美到极致。
沐白溪向玉怡麟禀明事情经过,赫一凡将裹有钥匙的布囊从怀中取出,交给沐白溪。
使梦在旁边侍立,目光关切的看着赫一凡。赫一凡与她目光相接,也回以热烈的眼神。两人眉目传情,却不知这一切都被那名少女尽收眼底。
玉怡麟接过钥匙,缓缓打开布囊,露出里面的钥匙。她将古铜色的钥匙执在手中,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摩挲。她面色沉静如水,似是有些哀伤,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赫一凡,希亦腾,我以雪国公主的身份,替十万东原雪族感谢你们。”玉怡麟娓娓道,“感谢你们救了初丹,感谢你们送来了圣霖地宫钥匙!”
两人连忙单膝跪地,向玉怡麟行礼。
“你们力挫强敌,立下大功,我必定会重赏,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赫一凡不禁看向使梦,只见使梦脸一下子红了,娇羞里带着些许期待。因为雪族极重血统,使梦又是纯雪族,所以现在向玉怡麟请婚正是良机。但他刚要说出与使梦的婚事,却不料被希亦腾抢先一步。
只见希亦腾抬起头来对玉怡麟道:“卑职璞玉营副指挥使希亦腾,不求公主赏赐,只求能赶赴前线,与渊军决一死战!”
赫一凡有些愕然,希亦腾请战之心如此强烈,以至于当着公主面直接提出。
玉怡麟听闻也是一愣,随即便脸色如常,她笑道:“希统领士气如此旺盛,实乃我军之福。只是前线虽酣,后方亦暗战正急,我对你们已有安排。”
希亦腾正待再请,只听玉怡麟接着道:“赫一凡目前是伍长吧,现在晋升为统都衔,职务待定。希亦腾与你二人就在承天待命,雪之华祭开始后,你们便护送灵空返回衍谷,拨乱反正!”
使梦顾不上婚事的请求被打断的沮丧,此时心中大急。赫一凡之前避过阵前厮杀,却又接到另外一个危难的任务。衍道三门目前乱成一团,危险程度不亚于前线战场。她不禁频频目视赫一凡,想要让他借机拒绝。
这时,一旁的少女缓缓道:“衍谷内乱,灵空身为‘天女’,成为各派争夺的焦点。云直天尊将自己锁入关中,誓死护卫衍道圣地。灵空现在避居承天,时刻盼望尽早返回衍谷,平息这场乱事。”
衍道历史源远流长,衍谷三派闻名天下,白璧军的座上客云折便是谷中弟子。所以他们也知道,“天女”作为衍谷与天师并立的职位,负责衍谷历代书籍与文献的管理,历来都是深居简出,极少为外界所知。
玉怡麟道:“衍谷内乱,不仅是衍道的内部事情,还关系到东原与北荒的稳定。云折道长与我亦师亦友,二十年前为白璧军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我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衍道。”
灵空肃然起身,颔首道:“灵空代表衍道三千道众,向公主致意最高的敬意。此次乱事,全因昲渊教渗透所致。一部分道众受其蛊惑,被别有有心之徒利用,企图抢占圣地,分裂衍谷。如能得到公主鼎力支持,我想一定可以平定乱象,重新恢复谷中秩序。”
玉怡麟也起身道:“天女不必担忧,我已经暗地有所布置。熙国常公丞相也在暗地支持我们的行动,所以天女大可放心!”
就在这时,沐白溪接到外面示意,靠近玉怡麟,低声说了几句。玉怡麟点头,转向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赫一凡,希亦腾你们二人注意休息,养精蓄锐,等待行动的命令。使梦,你负责安排一下。”
使梦无奈,只得应允。等玉怡麟与沐白溪离开,她看着屋里剩下的三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女殿下,我先服侍您回屋休息,然后我去把他们安顿下来。”
灵空笑道:“使梦姐姐,我自己回去便可。”
说罢,她向另外两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赫一凡正待开口,使梦拉着他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前院吧。”
希亦腾笑道:“我记得我好想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晚些时候我再回来。”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使梦又叹了口气,拉起赫一凡的手便走。赫一凡只觉得她的手柔软却冰凉,不由得牢牢地握住,将手掌的温暖传递过去。使梦感受到他的用意,也紧紧的回握那只粗糙的大手。
两人就这样走向外院,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刻。因为他们心中清楚地知道,护送天女重返衍谷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是却异常凶险。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承天过几日便会举行雪之华祭典,目前城防森严,难以行动。祭典开始之日,便是他们行动之日。到时候可能两人又要分离,这怎能不让他们感伤。
走着走着,前面的使梦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一下子扑到了赫一凡的身上。双手环抱心上人的脖子,嘴唇一下子吻了上来。
天色已昏,赫一凡仿佛看到使梦眼角有泪水洒落出来,但面对使梦索吻,他摒弃杂念,紧紧的搂住使梦,深深地吻了下去。
吻了一阵,赫一凡低头看着使梦,发觉她比半年前有了新的变化。或许是东原湿润的气候所致,使梦的皮肤比在漠东时更加的滑润有光泽,相貌也更加的迷人。
使梦看着赫一凡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光看我干什么……”
赫一凡才察觉自己一直盯着使梦瞧,这里四下无人,赫一凡将使梦拥入怀中。
使梦任由他抱住,轻声道:“你可知这几个月来,我有多想你。每次不当班的时候,我总是在画符印,画着画着,就写成你的名字了。”
赫一凡也轻声道:“我也是,本来我就想奔赴前线,那样距离你也近一些。只是没有机会,没想到在承天也能见到你。”
他又柔声道:“刚才我瞧你,觉得你比半年前更漂亮了。”
使梦脸上绯红,她扭捏道:“有吗……我也觉得你变化挺大,比从前长大的感觉……”
她虽然是雪族人,体态娇美,但环境养人,向来性格直爽。唯独与赫一凡独处时,格外小女子姿态。
使梦听到赫一凡曾与朵盈盛激战过,惊得捂住了嘴。又听到月闻初丹的事情,使梦环顾四周,附耳对赫一凡道:“圣霖地宫钥匙确实十分重要,熙国与渊国的博弈并没有预期的那样深入,目前战局对我方不利。而且自从碧落见了那宁方雪,公主心情就非常不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湖心独坐。祭典完成后,公主也要回到军中了。”
赫一凡道:“我担心你留在公主身边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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