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八茂和几大金刚一等众丁,从鳌府地下暗道逃脱,急急如漏网之鱼,仓惶从赤峰岭上了卧虎洞。次日,惊魂未定,他急忙召集爪牙集聚密室。马飞龙说:“老爷,昨日受惊一场,今日先喝口水,来压压惊吧。”张八茂对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长吁短叹地说:“确实是蛤蟆跳在脚面上,咬到没咬到却吓人一跳。哎,我经营十几年的府地,却好端端地落于那些小子之手,藏宝库哇,我的明珠哇,实在是丢的可惜,真真的痛心疾首哇。”又说:“他娘的,这就叫做运去黄金失色,世上万事分一定,半辈子枉费心,浮生空自忙,到头竟是一场空啊。看看,是不是。”赵飞虎见张八茂愁思万千,劝道:“老爷,你就别自取烦恼了,这不是你平平安安到了咱赤峰山的卧虎洞了吗。何必自气自馁,只要留的三寸气概在,不怕山中无柴烧,咱们再修整山上的寨子,重整旗鼓。就凭咱这崎山峻岭,那还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山高皇帝远,看他们奈我如何。”张八茂说:“你小子吹的倒轻巧。咱们这一回,失去的太惨了,无奈呀无奈,长江一去无回头浪呦。”马飞龙又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赔赚为赌场一搏,走棋不赢重布子,跌了脚再爬起,下次说不准谁输谁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张八茂说:“那还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哇!万一再招失败,向何处安身立命呢,回归我的老家去?对,不得不这样打算,这也是落叶归根吧。”张八茂思忖一时,有所大悟,便说:“这样吧,程鹏飞,劳你向我的老家跑上一趟,找我的大哥张五成和二哥张六成,让他们马上做好防备。一旦再次败此,我就奔回老家去,隐身那里。”马飞龙说:“还是老爷想的周全,程鹏飞你就即刻动身去吧。”程鹏飞说:“那我这就去。”说罢便去了。
话分两头,再说何保全自那日启程,在河北一带寻见了杂技团长刘计辰,和他道明了苏连泰之意。刘计辰便率本团众人,在正定苏家庄一带演出。
这一带的安乐村,每年三月二十七有个姑奶奶大庙会。三月二十五日这天,杂技团便在这村安场演出,时值阳春三月,春意盎然,到处都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大地草蕊融融。滹沱河边上,满目槐花盛开,似如银装雪裹一般,装镶了整个滹沱河岸。群蜂唱舞在槐花之间,更添加了槐花芬香飘百里,万蜂匆来采蜜忙的三春浓意。庙街两旁挨满了买卖帐篷,赶庙的人群里男女老少,接踵来往,熙熙攘攘。杂技团场内挤满看客,杂技节目在阵阵的洋鼓号角中演出。场外的人抬头只见一位少女姑娘,正在高欲凌空的百尺高杆上施展着惊人绝技。这个少年姑娘便是何二顺之女——何保全的妹妹何保花。
这日,张八茂的二哥张六成也来赶庙会。听说杂技表演精妙,夫妇二人就买票进了场,看杂技演出。首场演已毕,夫妇二人出得场来,寻了个近场子的饭馆进餐。
何二顺听保全说,妹妹保花同团演出喜不自禁。夫妇二人随着保全,来到杂技团,免票进场内观看表演,只见那百尺杆头,翻凌腰功的果然是自己的闺女,自是喜得万分。演出结束,即对保全道:“我们先去餐馆里占个餐座,你带保花去那里见见我们。”说罢夫妇二人就进饭馆去了。进了馆子见张六成夫妇二人的桌子上有半桌位子,便引夫人就此做了下来,并要了餐饭。
保花跟着保全来到餐馆,一见爹娘在此,十分高兴,忙打礼说:“爹娘,你们也来了,来的正好,我还正想着过下庙会,要前去看你二老的。”二顺见保花到来满心欢喜,笑着说:“保花呀,看你还没洗装的,就急着来了,挨着你娘坐下来吧。”夫人也满怀高兴地说:“好闺女呀,你可都快把娘想死了,来来,先坐下来吃饭吧。”亲人久别方相见,自然心喜言语多,于是一家人欢喜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保花说:“我听哥哥他说,你们搬回老家来了,还不知咱们的老家在哪里,等我演出完毕,定要回老家看上一看,认认门去。”二顺说:“那好哇,我们正盼着你去呢,咱的老家就是苏家庄向北二里地的庄子上,我们等着你去。”
保花问:“你们搬回来了,那我的大伯和叔叔现在哪里?他们是否也一同搬回来了?”二顺说:“你大伯和三叔现还在太原武业馆里住,不过,有的时候跟着人家保一路镖。年前腊月,你大伯从太原过来看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被十多个匪贼一路追杀,那可是好险啊。多亏他武艺高强,将那些匪贼尽都打死,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在我们这里过了一个年,又回武业馆去了。”何保花听了,又惊又喜,说:“我大伯那么大的能耐呀!那我三叔呢?”二顺说:“咱们轻声点说,你三叔在太原街头误伤了张八茂家公子张午生的性命,被判了十年的刑,起解到大名府。亏是你哥腿快,托了熟人说情,送信给大名知府。难得大名知府官清仁善,年前的除夕之夜将他放了回来,在我们这里过了个团圆年,又回了武业馆。”保花说:“如此说来,三叔挺幸运的,谢天谢地,平安无事就好。”又说:“现在快要演出了,我也吃饱了,这话说的让我听了刚有了兴头,像是说书唱戏式的,我还得马上赶回团里演出,有话改日回到家里,你得好好给我讲讲听。那你二老多多保重,我这就走了。”说罢,保花就去了。
二顺和保花这番话,虽说声音不大,却被同桌就餐的张六成夫妇听了个一清二楚。二人听罢,大吃一惊,以目相对,悄悄走出餐馆,无心再留恋庙会,即刻回到张家庄家里来。夫人惊慌不安地对张六成说:“哎哟,怪吓人的,这可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哇。老爷,你看见庙上百尺竿头演出的那姑娘吗?她爹和她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没有?”张六成说:“我全听的清楚着呢。”夫人说:“你记住那姑娘的模样了吗?”六成说:“别看那姑娘脸上涂着粉,身上穿着装,可她的面目五官上长着个记号,却是让人能记住的。”夫人忙问:“啥记号?你看清楚了?”张六成说:“你的眼拙,我可看的清楚,你没看见她的眉间印堂之上长着一颗豌豆大的红痣吗?”夫人听了,惊喜地说:“哎哟,天哪,这下子可就好了,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又说:“听她爹说,那姑娘的大伯打死了咱的十多个朋友,他的叔叔杀死了咱们的侄子。看来,咱家的这个血海深仇可得要报呀,你得想个法子啊。”这才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随意相谈不谨慎,被人听去祸水流。
张六成夫妇一时想不出报仇之策,便将要设计害何保全与何保花之事告诉了哥哥张五月,正商议时,忽听有太原鳌府的金刚程鹏飞来见。张五月说:“快请他进来。”程鹏飞礼见了张五月、张六成,说:“见过二位大爷。”张五月说:“鹏飞呀,夜猫子进宅,你无事不来。看你今日风尘仆仆到来,想是你们那里必有要事报来。不知有什么事情,请坐下来说吧。”程鹏飞落座,将鳌府惨败之事一一叙说了一遍,又将来意说明。张五月、张六成二人听罢,顿感惊讶,怒不可遏地说:“你们是怎么混的,想不到今日竟是落成这个样子。”程鹏飞说:“老爷他的本意是准备再败之后,别的无路可走,只好从那方客土退回这旧居庄府,隐蔽风头,要你们即刻加强戒备,以防万一,方能防患于未然。”二人听罢,满口应允。
张五月、张六成又将保全和保花之事告诉了程鹏飞,程鹏飞一听,喜出望外,说:“那何家可是咱们的大仇人,何大顺、三顺不仅杀了公子,还杀了二寨主赵金豹及崔登目、吴大胆几个金刚兄弟。何家老家正在此地,今你们在这里见到了何保全、何保花?既然如此,那可是天赐良机。此仇不报更待何时?要想除掉这两个乳臭未干的伢子,那是易如反掌。我们乘他们尚无警惕,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动手,垂手事成。”张五月问:“难道你已有了妙计?”程鹏飞说:“只是那何保全的神功飞腿确是了得,要想擒此二人,须当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方可。”五月、六成听了鹏飞附耳妙语,即喜笑开怀,哈哈大笑,伸指赞不绝口地说:“高明,高明,你没白历经沧桑,闯过大世面,还是你见多识广,佩服哇佩服,真让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呀!”程鹏飞说:“这仅是个雕虫小技,何劳老爷如此赞赏,悔当,悔当。好了,如二位老爷没事,我还要急回赤峰岭。此事,二位老爷斟酌办理即可。”说罢,程鹏飞施礼出了大院,上马加鞭去了。
且说三月二十八这日,落了庙会,杂技团的演出即告完毕结束,焦廷玉本是在团内表演打金镖的,见团里收拾了箱具,闲来无事,便约何保花信步向安乐村南的槐花林信步游来。二人早在团内一见钟情,便来到槐花林中谈情说爱,共表衷心。何保花走着问焦廷玉,说:“你用力呼吸闻一闻,这树林中的槐花放出来的香味,多香啊。”焦廷玉说:“我也闻的芳香浓郁,这么大一片树林成荫,你看,那么多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槐树之下,多清心哪,这真像一个天然大公园似的。到了这里,我只觉得心旷神怡。”保花问:“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别具一格,你说这地方美不美?”焦廷玉说:“美呀,不仅树美、景美,沙地上、树底下,满是草绒绒的,显得地美人也美。”保花听了,心里喜滋滋的,笑逐颜开,缠绵绵地走近来,满面绯红,含情脉脉地说:“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你的言外之意。”廷玉说:“我的言外之意吗,是说我爱你。”保花情意绵绵地说:“我也爱你。”说罢,二人拥抱在一起,互相接吻一时。焦廷玉到树下捏了几枝槐花攥成一把,献给保花,说:“用它来表白我的真心一片,给你接下。”保花见廷玉情真意切,一手接住这把槐花,一手搂住廷玉脖子。这真是:
心投方将钟情发,意合捏把香槐花。
献于情人示心愿,表白真情槐荫下。
正当焦廷玉、何保花在情深意浓时,就见从村里驶过来一辆轿子车,套着一匹枣红大马拉着,在他二人不远之处停了下来。从轿子车内出来一人,走近他们说:“你是何保花吗?”何保花见有人叫她,出乎意外地说:“是呀,怎的了?你是谁呀,叫我有什么事?”那个人说:“轿子车之上有你的一个亲戚,是她让我来叫你去的,你觉得很意外吧。”保花听了很是惊讶,问道:“我年纪尚且还小,却不知这方有何亲戚?况且即使有,我也认不得。”那个人说:“说是你的一个姑姑,如你们相见了,就会知道了,你马上到那见见她去吧。”保花疑惑起来,说:“我的爹娘未曾向我提起过什姑姑呀,见了问问再说吧。”于是,保花手持着那把槐花枝向轿子车走了过去。当她走近轿子车时,忽见从轿子车里迅速跳下来三个蒙面之人,用大布袋猛然套住她的头,将她装进布袋,慌忙抱将起来,推进轿子车之内。又见马夫急拨转马头,紧加马鞭,轿子车便快速驶去。
轿子车并不进村,却沿大堤坝道向西北飞驶去了。焦廷玉恍然所悟,是有人劫持了保花,顿吃一惊,大声喊着:“保花,保花,你们放了保花,有贼抢人了。”急忙迈起大步跑着奋起直追。此时槐林中,虽是三五成群的人数众多,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况且轿子车又是大马拉着奔跑飞快,个个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轿子车驶去。
焦廷玉跑着追了一程,见轿子车飞奔向前,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槐树林中,急得无可奈何,疾忙跑回杂技团,惊慌失措地喊着:“保花被人劫走了,快牵马来给我,赶紧追回保花。”于是,团里的兄弟给他牵过一匹白马,焦廷玉带缰上马,用脚蹬急磕马肚,就见那白马如出水蛟龙似的奔驰起来。焦廷玉匍匐在马上,揪紧马鬃,双脚牢夹马肚,向那轿子车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地追去。
团长刘计辰见廷玉神色慌张的匆匆回来,又策马而去,就知保花出了大事,即刻牵了一匹大红马,搬鞍认蹬,飞身上马,扬鞭策马追廷玉而来。焦廷玉催马追过两个拐弯,却不知那辆轿子车奔了何方,翻身下马打问路人。有个人说见那轿子车顺堤北大道,一直向了西北。焦廷玉上马,便沿路向西北追去,追到胡庄村东,仍是看不见轿子车的影子。迟疑之间,刘计辰追了上来,问到:“廷玉,你说保花被人劫走了,劫那儿去了?几个人劫的?”廷玉说:“我二人在槐树林里正说话,过来一辆轿子车,谎说是她家的亲戚。保花走近那轿子车时候,被三个蒙面人用布袋套住头,劫上轿子车就跑了。我追赶不上,才回团里骑了马追来,追到这里,却不知轿子车向那里去了。”刘计辰见村边有个人,下马来问那人。那人说:“是有一辆轿子车,从这村的街里向北去了。”二人听罢,上马进村,飞驰穿过南北大街,径出胡庄村,到了村北,见有个十字岔路,二人便“吁”的一声勒住了马,不知该奔哪条路去追。见四处无人,又无法打听消息,只得骑在马上打盘旋。
再说那几个蒙面人,将何保花抱上车,用手巾塞口,又用绳子将她绑了又绑。何保花被吓得惊惶心跳,叫又叫不出声来,只能用力挣扎。可巧,焦廷玉送给她的那把槐枝花在慌乱中也随身挂在身后,何保花自知身落歹人之手,急切盼望焦廷玉和团里人追来救她,可在这辆疾驶向前颠颠簸簸的轿子车上,又无计可施,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即挣扎着施蟹子倒背蜇之法,悄悄用双脚夹住那把槐枝花,一点一枝地向轿子车后面踏下去,被踏下来的槐花零零散散洒落在车后的大路上。
焦廷玉和刘计辰在岔道路口左右盘旋,忽见白马从地下衔起一小枝槐花,仰首咀嚼,焦廷玉忽然明白,那槐花定是他献给何保花的那把槐花,也定是轿子车疾驶中而被颠簸下来的,即呼刘计辰:“团长,你看,我这匹马吃的槐花,定是我给保花的那把槐花,从车里掉下来的。不妨,你我分路去寻,看一看哪条路上还有掉下来的槐花,轿子车就是去了哪里。”刘计辰说:“好,你我快分路寻找。”于是二人即分路寻找落地槐花。
刘计辰在马上向北走不多远,就见地下又有枝槐花,回转身喊廷玉:“廷玉,轿子车向北去了,我们向北去寻就对了。”焦廷玉听见刘计辰的远处呼唤,即刻拨转马头,追上刘计辰,二人快马加鞭向北追寻过来。
焦廷玉不眨眼地盯着前路上,是否还有槐花洒落于地,隔不远,果见路边又有落地槐花出现,便喊着:“团长,你看,路上不多远就有这零零散散的槐花,肯定轿子车是顺这条路走的,我们这么走保准没错。”于是,二人就依落地槐花为向导,一气追了三里路程,到了张家庄,进村寻至在一家豪门大院,见那大院门前的地上留有一小枝槐花,再催马向前,四处寻不见了落地槐花。焦廷玉对刘计辰说:“劫保花的那辆轿子车定是进了这家大院。”刘计辰说:“我想也是,只有豪门大院才有轿子车。”
此时,日沉西山,晚霞映空。刘计辰说:“这家的大门紧闭,不妨敲门问一问。”于是,二人滚身下马,上前去敲大门,向院子里呼喊:“里面有人吗?”片刻,就见大门开处,走出来两个家丁,焦廷玉上前施礼问:“劳驾二位,敢问贵宅如此豪华,不知是谁家的府地?”家丁趾高气扬地说:“这是四方有名的张家大院,你们就不知道?要不,你们就是外地人吧。天都晚了,你们有事吗?没事,我们就关门了。”刘计辰问:“我们刚见了一辆轿子车走在前面,问问是不是贵府的?轿子车回来了没有?”家丁不耐烦地说:“本大院未曾有过轿子车,更没有什么轿子车回来。”说罢,便紧闭了大门。
刘计辰见家丁关了大门,对廷玉说:“看来,人家不会说真情的,咱们也不能进院查寻,再者你我对这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倒不如打问打问何保花父亲家住在哪里,然后将今日之事告知他父亲。”焦廷杰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我们大家共同想个法子。”于是,二人牵着马沿街向前走了一段路,迎面见一农夫荷锄回村,计辰向前施礼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这一方的何二顺、何保全吗?”农夫答道:“何二顺这人,我没听说过。不过提起何保全来,倒是有所耳闻,此人年纪轻轻的却大有名气,飞毛腿,众人皆知,都说何保全是苏家庄的北庄人。”刘计辰问:“从这里去北庄,该怎么走?”农夫说:“顺这条街出村,向西北三里就是苏家庄,过苏家庄北行二里就是北庄。”刘计辰说:“打扰了,谢谢大哥指路。”说罢,二人翻身上马,用脚一磕马肚,两匹马便飞奔向北庄而去。
二人来到北庄,问过村子里的乡亲,直奔何二顺的家门。来到门前,滚身下马,敲门呼喊保全。何二顺与保全出门相迎,保全见是团长和焦廷玉到来,忙告诉何二顺:“爹爹,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杂技团长刘计辰,那位是团里的焦廷玉。”何二顺见两人满脸愁云,即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二位风尘仆仆赶来,不知为了何事?”刘计辰说:“今天后半晌,你家保花在安乐村槐树林里,被一辆轿子车掳去了,我二人追到张家庄一家豪门大院的门前,就没了办法,她兴许是被掳进了这家大院之内。”何二顺听了,大惊失色,说:“保花被人掳去了?那大院就是太原鳌府的旧居,如果保花真被他们掳进了那大院,可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哇。”何保全听了,也是一惊,说:“爹爹,莫要着急,待我先去那张家大院探个消息,我们再作计较。刘团长和廷玉,你们先回团里去吧,到时,我再找你们便是。”刘计辰说:“那样也好,我们先回团里,静等你的消息,待你看好了,我们一同来救回保花。廷玉,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说罢,二人打马去了。
何保全送走刘计辰、焦廷玉,便飞奔张家庄而来。到了张家门前,见大门紧闭,墙外面有一棵高大古槐,树上绕着几个大盘枝,其中一大枝伸向院内,他飞身上得树来,举目向院内观瞧。此时,夜幕垂落,天色已黑,但见院内尽多是二层楼房,灯光从窗户里透射出来,构成点点相连、盘旋迂回的光环。何保全从树枝上跳下,脚点围墙,轻身落地,进了大院,又串房越脊寻了许久,就是找不见何保花。入更时分,见有个更夫提着灯走过,何保全正悄悄尾随在后。忽见一人搬一篓子菜出来,到大门外的井边去洗,他赶紧上前施礼问到:“敢问这位大伯,今个儿后晌,你见没见有一辆轿子车进了这院子?”那人先是一愣,随之镇静下来说:“大院里,光轿子车就有四五辆,谁知你问的是哪个?你个孩子家,深更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保全说:“我领妹妹出来赶庙,结果妹妹走丢了,我也不敢回家。我找她大半天了,找到了这里,听这村里人说,今个儿后晌曾有个轿子车从村外跑了回来。我瞎琢磨,随便问问你。”那人想了想,说:“对了,想起来了,傍晚前,是有一辆轿子车从外面赶回来,进了大院。还有三四个家丁,从轿子车里带下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不过,像这种事儿,在这里是司空见惯了,我想他们又要造孽了。”保全问:“看样子,大伯你也是个受苦之人吧?”那人说:“我给人家干活儿,养条命混口饭而已。”保全说:“我看大伯你是个善良的人,不瞒你说,那姑娘就是俺的亲妹妹,她是在安乐村的槐树林里被掳劫而来的。”那人说:“那是你亲妹妹?哎呀,那你可要舍得花钱,赶紧托人赎她出去,这家可不是善良之辈,此处也非安全之地。”保全又问:“那就请大伯你发发善心,告诉我,你可否知道我的妹妹她现在何处?”那人说:“我在这家是个做饭的,今儿晚上,当家的还让我给她送饭去的,我自然知道她现在哪里了。我告诉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给你的。”保全应道:“那个自然,我岂能对你忘恩负义。”那人说:“你妹妹现被关在那间耳房之内。”保全说:“谢谢大伯的善心。”说罢,便奔耳房寻去。这便是:
说着无必听有意,家常传入人耳里。
被人设下诱饵计,暗算无常不知底。
何保全沿着墙根向耳房寻来,果见保花被关在这里,耳房里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十分暗淡,看不清里面的摆设,只见门窗尽是铁棍封锁,听见妹妹微弱的呼吸。保全没带武器,无法营救,只得赶回杂技团来找焦廷玉。他对焦廷玉说:“我已找到保花,她果然在张家大院里,被关在一间耳房里。那耳房的门窗用铁棍封锁着,我没法救她,但也没惊动她,怕被人发现。我过来告诉你们,想找人帮我前去营救。”焦廷玉听了,焦急地问:“她没被人伤着吧?”保全说:“看样子是没有,我碰见一伙夫,说还给她送饭去的。”廷玉说:“这就奇怪了,那就不像加害她的,这倒是莫名其妙了。哎,你说,他们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啊?”保全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咱们乘夜深人静去救她出来。”焦廷玉说:“咱们这就去,给你带上一把短刀。”说罢,给了保全一把匕首,取镖插身,拿了利斧钳棍,持刀在手,和保全奔向张家大院。
二人来到张家门前,攀古槐上墙,串房越脊,悄然入内。此时,有个更夫手提灯笼,敲着梆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口里喊着:“三更三点了,都熄灭蜡烛喽!小心失火,平安无事了。”二人伏在一边,等更夫报更过后,便悄悄奔耳房而来。
有两个家丁蹲守在门外,正在打盹,二人跃身上前,用刀架在二丁的脖子上。二丁觉得脖子一凉,朦胧中睁眼一看便被吓的惊恐失色,说:“可别杀我,好汉爷,别杀我。”保全轻声喝道:“别出声,否则我就要了你们的狗命,我问你,这门上的钥匙在哪里?”二人哆哆嗦嗦地说:“千万别杀我,我给你们钥匙便是,就在我的腰间。”保全急从他腰中取下钥匙,焦廷玉在二丁的项后力击两掌,就见二丁倒下。保全见二丁被点穴倒地,急忙悄悄打开门锁,进屋去救保花。
保花见是来救她,哭着说:“哥哥,你们可也来了。”焦廷玉说:“别哭,可别大声,我们这就救你出去,我来背你走。快!速速离开这里。”于是,便背上保花,要向大门而去。廷玉对保全说:“保全哥,我们还是走原路上墙走吧。虽然上墙费事,是我们过来的路,保险一些。大门的路径,我们未曾走过,不一定保险,小心驶得万年船。”保全说:“快走大门,由我护着你们,不会有事的。快走,免得让人发现,迟则生变。”说罢,保全奔大门而来。正当靠近大门时,忽然从头上落下一张大网来,不偏不倚将他们蒙住。保全大吃一惊,用力挣扎,却是越动越紧。焦廷玉急中生智,忙用刀乱砍,网被割破了口子。焦廷玉从破口中钻身出来,也急拉保花出来,想用刀再去割网救保全,忽见七八个汉子从月光下围来。张五月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说:“哈哈,看你往哪跑,老子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何保全呀何保全,你不是会飞毛腿吗,这回你飞呀。好小子,你飞不了吧,给我将他们全部拿下。”焦廷玉怒冲冲持刀上前想搏斗,保全大喊:“你们赶快走,不要管我,带上保花快走,快走哇。”廷玉见对方人多势众,早已设伏,即便交起手来,也不知落个什么结果,都说是近怕鬼远怕水,人生地不熟,眼前一摸黑,只好背起保花跑出圈外,直奔高墙的槐树那里。到了墙根下,焦廷玉让保花和他两手相握,双臂向上一擎,就见保花借着他的拉手,一跃起身,一个身倒立,焦廷玉用双手向空中猛送,保花就势来了个空中翻,便轻捷地落脚高墙之上。此时,几个家丁持刀追来,又听张五月高喊:“快,快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了。”廷玉见人追至近前,取镖在手,甩了出去,就听:“哎呀,哎呀”几声,追在前面的两人中镖倒地,跟后的几人怯而退步。焦廷玉见保花已站定高墙之上,便后退几步,来了个旱地拔葱,猛一跃身,飞身上墙。二人手牵手顺树而下,消失在淡淡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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