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你都在躲避我,如今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他看着她,语声忽转温柔。
只是在问的时候是否会想起那蓝衫,江湖相逢的视死如归,失忆后的惶恐,和那次那柄长剑。但为什么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树林中她的话:我若不挡这一箭,此刻中箭的就是公子。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他在嫉妒?
女神龙点点头:“有!”
“有你这句话,我此生也不枉了!”天弃放开她的手,他笑得那样释然、了然。却或许在旁人看来,有着孤单寂寞。他知道自己从天山一直到皇城,之所以对林中兰若那番话隐藏心底,就是为了十五年前的承诺,然而当女神龙真的毁约时,他自小的孤僻心里使得内心始终不能释怀,此时他心如死灰,方才发觉内心真实感受,但还是问了女神龙这个问题。
转动朱椅,向前行去。
只要他再进步一点,女神龙的心就会全部落在他身上。只是他没有这么做,也就少了许多后续的故事。
女神龙看着他,她竟有些喜欢他,她一直相信刀剑之情,若不是他冷淡的言语,她也许很难发现内心的情感。原来无形中自己早已喜欢上被天弃关怀的感觉。
但已身为人妇,也便就此结束。
女神龙是从玉玺而得知少主之事,而来皇甫废宅。
本以为他是借此除去自己成为皇城继承者的障碍,如今看来又不像。
天弃沿路行至司马宅外,鬼见愁奔出来,还有易山。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易山看着此刻代替他转动朱椅的双手,狠下心来道:“对不起,我不会再随你为欧阳飞鹰做事了!”
公子侧身看着他,他却不敢看公子。
“好,你做的对,就应该这样。”天弃微笑,易山终于找到自我了。
只是他这翻由衷言语在易山听来却如同讽刺。易山忽然看着公子大声道:“公子,你也不要再为他做事了!”
这是易山的肺府之言,天弃微笑轻转车辙。易山还是那样,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
冬日的阳光总是寒冷的,鬼见愁与毒尊没有交情,从小的训练在潜意识,他也不会去报仇。就算生伯那次,不也是先找天弃的吗?
“回去吧!”他道。
易山望着公子,心中难以名状的沉重。
前面是竹林,冬日的四方城一片雪白,唯有这里绿意黯然,他要在这里等他最后一个要见的人。
吾友赛华佗启:
竹林之畔为醉生梦死,浪子现在。兰若寻明月国纳兰衔御,留有此半块玉,若兰若尚在,望代为寻找。
琴瑟无端启。
已和着、寒云冷雪,望天涯意。
止语唯息无是处,也算辞行安寂。
可笑那、居然留笔。
知我平生余何有,墨玉怀心久倾相系。
究竟是,洒脱立?
萧然南北身如絮。
客中缘、凉亭灯下,动参商谛。
误把真龙成荒诞,幸好结识知己。
甚短暂、难违命理。
敬酒一杯家国梦,了结当局乱纷风雨。
夙毕竟,助长逆。
冷月、箫声,醉生梦死的曲谱遗失了半边。忽然一泓秋水袭来,直指天弃心口。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剑指着他了。
武林大会当夜,石憬先来到地窖,时,石破天已然奄奄一息。石憬上前,抓着石破天,颤声问道:“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石破天怜悯的眼神闪现,石憬忽然心中大痛:“你告诉我!”一把将石破天摔在一角。
石破天口吐鲜血,缓缓道:“你没有机会知道了,你将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石破天的眼中是怜悯的情绪,他作为一个长者,毕竟没有恨石憬对他的不孝。
常预赶来救走了石破天,石破天却没有说藏身地窖酒瓮之后的石憬。微一调养,石破天气色如故,却不知,这是回光返照。
酒中,饭菜中,下毒。边疆老人给大家解毒,兰若则发现了一个身影,未及解毒急急追来。
“你是不是我父亲?”
“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不需要补偿!”
兰若看着他。“我娘在哪里?”
“念月阁。”
忽闻有人叫盟主之声,是边疆老人为大家解毒后,大家来寻找代盟主。
拜月绝不能让大家看到他们在一起。一掌向兰若打去,兰若不妨他出招,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半边佩玉跌落。石憬拾起,众人已迫进,忙随拜月而去,大家这才开始怀疑是石憬投靠拜月,但下毒仍怀疑毒尊。
后来石憬将那玉佩交给信使,目的是要取代毒尊的地位。在正道之中,他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石破天当晚不久去世,临死前,他唯独见了兰若。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众人在石老庄主遗体中发现一封血书,是武林大会当天,石破天知命不久矣,用自己的血写成:
“十五年前,四义家中荼毒惨案,江湖动容,我石破天赶到时,已晚。但见拜月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满身是血,我怕他对这个婴儿不利。尽管我武艺不如他,但仍然以这孩子性命为赌注,与他全力一拼。他带着面具,但即将要杀我的时候,我认出了他的狂笑,危急时刻,我提出他曾经的女儿,他才肯饶我一命。他看了怀中的婴儿,很久。然后道:‘这个孩子,在皇甫家地窖痛哭,他的亲人都不在了,他活着该是多么痛苦。’我看着他的样子,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说错一个字,这个孩子就当场丧命。他思索了很久,才道:‘可惜,不是我那孩儿。’又道:‘我放了你,你将来一定会杀我吧,我就等着你来。这天下,想杀我拜月的,又何止你一个!’他说完狂笑,竟将那孩子扔在我的身边。可我当时重伤,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只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这个婴儿是个女娃,虽任我怎么猜想也不知道他何以要饶过这个孩子,我并不敢将她留在身边抚养,否则拜月日日知晓,不定哪天反悔,又要了她的性命。上官夫人的妹妹,当时在我府上,她生了一个女儿患有聋哑之症,他丈夫听从我的意见,将两个孩子掉了包。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她又怎会无所察觉。抱着这个婴儿,出了枫林,再未归来。而他的丈夫,不久为必杀令追杀,死于龙魂刀下。”
按石破天所说,当年是个女婴,那石憬就不是这个皇甫家的婴孩,而拜月当时哪里顾得上看婴儿的性别,是以将石憬误认为当初的幼儿,大约他也在利用石憬,是故石憬才开了这场武林大会,而石破天终究至死也不肯说石憬身世。
石憬这样一个逆子,他是何等身份又有何重要。
不过,就连石破天自己也不知道,他属下从火场带回来的这个婴儿是谁的孩子。
以下再无字迹,安葬老盟主是自然的。
兰若想先去探望母亲遗墓,大家言派人同去,兰若拒绝,并言回来后商谈讨伐大计,怎知一入城境就遇上易山等人。言辞之间,只道是毒尊死了,却未听下细细缘由。
天弃向前,迎上剑尖。兰若后退,别说杀人,从小到大她连蚂蚁都没杀过。
兰若狠下心来,无我剑一递,再递。
忽然呛啷落在地上,只听一浑厚声音道:“阿弥陀佛,居士五戒一戒杀生,你忘了吗?”
“师父。”那岁寒山舍墨竹园上千仞悬崖,试心石畔正是老僧。
边疆老人是兰若的授业恩师,而她也是竹林山上庙宇无名老僧的俗家弟子。人未至声已到,能以音波、滴露打落长剑,天下绝无二人。
老僧独坐石台,功夫已至化境,人也至化境了吧?天弃还记得老僧的话:“须知仇怨须得放下,那情字也颇累人。”
无我最终只划破了一点白衣:“你若不杀我,我可就走了!”
天弃看着她,寒风徐徐。
“竹林旁边是醉生梦死,白童就在里面。”
轻转车辙,天弃离去。夜半钟声响彻山谷,仍旧颇有醒世之味。
为了父亲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值得?不值得?
此恨如何启。
怪苍天、愚玩捉弄,乐忧随意?
了去平生能几梦,瞑目成归寂。
着乱世、江湖弄笔。
点画参商犹转侧,命运徒劳怎堪相系。
欺悔叹,雪中立。
世途殓陌倾鹅絮。
半生缘、谁言领略,悟出真谛。
把酒浇荒从祭土,埋葬唯一知己。
善与恶、殊无道理。
待借轮回安身后,却飘摇曳总来风雨。
真可笑,判违逆。
韵步知己。
弄月信中说:大约十年之后,有人来寻我,我有多少秘密,大概你都不能知道了。对于弄月如此的调侃,天弃只道:真可笑。
第二十六章完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