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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欧阳飞鹰(1 / 2)

第九章:欧阳飞鹰

四方城下,天弃久久驻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进城了,但还是颇多感慨。

“公子我们进城吗?”

残阳余辉,“我从不怨天,也不怨人,难道我是在怨我自己么?”

易山一听此语旋即问道:“公子,你医术超群,西域人人敬仰,为什么你还要怨自己?”

天弃此刻早已不知身旁还有一个易山存在,只对问答道:“我不能怨天,怨天与凡夫何异?只有不会世事之人才会怨天。我不怨人,我不该怨人,只怨我生来残疾才被父母遗弃。”

易山听此以为,是天弃自怀自弃,只是自己生来愚莽,不善言辞:“公子无过,残疾又非公子过错。只是……”

天弃直至此刻方才有所反应,对易山道:“我生来残疾若无过错,那么我父母生我弃我,自然也无过错。”冷笑一声道:“若生我弃我,是过错的话,全天下,便无一件对事。”

易山抢道:“自是他们不守道德,抛弃你就是错的!”又忽然觉得,这句话本是天弃早已对答过的。一时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进城。”

“公子。”

“我们进城。”刚进城门,立刻迎来一队官兵。为首的是欧阳盈盈,盈盈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天弃也只是微笑。

天弃认得那胡将军,只见他下马上前抱拳道:“城主有请!”天弃要进城,等的就是这句话。

盈盈听得这四个字脸色大变:“胡将军,城主不是要抓他吗,你怎么敢伪传命令!”

胡将军回身对公主行礼道:“这正是城主的意思。”

盈盈气急:“你胡说!父亲怎么会骗我?”

“公主,属下只是奉旨办事。”

盈盈哼了一声,狠狠的看了天弃一天,心道:你等着。转身与胖丫环离开了。

胡将军复对天弃做一个请的姿势,易山与天弃随众而行。待走到江湖酒楼,天弃忽然道:“独孤天弃满身风尘,总不能如此去见城主。”

胡将军考虑一番道:“也好,我回去禀报城主,明日一早接赛华佗进宫。”

天弃微笑点头。

胡将军离开,天弃看着酒楼上层紧闭的窗户又是一笑。

他说话永远那么得体,不会给人任何推辞的机会,他不去见城主并不是因为满身尘土,而是这阁楼上有人在等他。

鬼见愁租了间房,不开门不打窗,关在屋里独自喝酒。此刻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到了门外。

天弃也不打招呼,径自进了门,然后关上这才道:“鬼见愁从来都是使别人发愁,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别人弄得发愁。”

鬼见愁惨然笑道:“鬼见愁也是人。”

天弃行至桌旁,“你在等我,却不给我准备酒具?”

鬼见愁虽借酒浇愁,却用的是一个小小的酒杯。此刻递过来道:“如不嫌弃,请尽管用!”

天弃一笑饮尽杯中酒:“这家酒店的酒不算很好,食客却还是很多。而你饮的这酒,简直是这四方城中,最差的酒了。”

鬼见愁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是酒就行。”

“其实,你可以不必愁。”

“告诉我龙魂刀的秘密。”鬼见愁言简意赅,人忽然精神了不少。

天弃转向窗外,“龙魂刀的秘密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鬼见愁振臂而起:“不是现在,难道要等到龙魂凤血决斗!”他有些激动,他本不应该如此激动。这是他从小受的训练,冷酷、无情。凤血剑,女神龙,上官燕,临危崖,他简直要被这几个名字逼疯了。拳紧握,这个人料得不错,他一点都不想杀她。

“不错,是要等到那一天!”

听到这句话,鬼见愁反而平静了,决斗本来就是不会避免的。他苦笑,他已经深爱女神龙了,这是多么简单,又是多么糟糕的事情。灌了一口酒,任酒洒在衣襟上。

“其实说不定死的会是你。”天弃道。他有些不忍看着鬼见愁伤心,他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很重要。

鬼见愁眼睛一亮:“对!说不定死的会是我。”他喜欢上官燕,上官燕不一定喜欢他,他若真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可是父亲的仇呢?捏碎了酒壶,不知他喝了多久,等了多久,几坛几瓶酒壶里已经没有酒了。

忽然他明白了,声音也平静了,又恢复到以前那个人见人怕的鬼见愁:“你说得对,这一战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对赛华佗一抱拳,眼中似有感激神色。然后大步走出这件封闭的屋子。

鬼见愁走时并没有关门,阳光就从门中透了进来。

他能来这找他,想必白童已与他比试过了。招式之中若非有破绽,女神龙怎么可能在那一次战斗之中伤了他。刀剑合璧对付毒尊时,又怎会处处偏离三分。

天弃眼中永远都是有着智慧,连应该属于微现的一抹伤痛时,也化作智慧一般的光芒。唯一还有在人前才会露,十分的智慧般的高傲。

鬼见愁决定在这一战中查清楚父亲究竟死于谁手,他的目的终于和天弃相合。

天弃要查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源泉。

天弃也在等一个人,他知道女神龙一定会来。不过此刻进来的不是女神龙,而是白童、浪子。

浪子之后撞上来一位小厮,小厮低着头连道对不起,然后低着头将手中的酒坛放到桌上,还是低着头出去了,临走还关了门。

不等他开口天弃道:“等到龙魂凤血决斗的时候,你在人群中找一个灰衣银发的老者,你那柄剑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多谢。”

浪子很明白那小厮就在外面偷听,天弃也一定知道,而两人都不以为意。

“但此刻,你最好离开,离开这里。”他指的是这间屋子。浪子不是笨人,他也明白。他本身自命不凡,此刻若换了别人他一定就拔剑了,而他不能拔剑,他感到赛华佗身上的气,顿时仿佛就是帝王的气质,但却比帝王更不容侵犯。更何况方才他才见过赛华佗的玉箫,他没有把握能打得过赛华佗。

他不过是来还箫穗的,而他没有战胜天弃,此事日后必会向鬼见愁说明,浪子白童,岂是趋炎附势之辈。

系上箫穗。天弃拿出了玉箫,独自吹奏起来。天弃的箫声往往都是悲凉的,使人黯然泪下的曲调,而此刻他吹的仍是《诗经·王风》中的第一首《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与毒尊一别之后,毒尊常常所抚即也是此曲。天弃吹箫,虽同一题名,常常冠以新意,此回箫声柔细,却无悲怆。只是绵密之间,不禁要问:知我者何人?

不久女神龙果然来了。女神龙来时,那小厮连忙躲过,等女神龙进了屋子,才悄悄溜回来偷听。女神龙警觉窗外,天弃却道:“无妨。”当下便猜出窗外之人是谁。

这首曲子是他在风雨亭吹给她听过的,当时她说这首曲子好听极了。

女神龙缓步而入,竟不知到说些什么。赛华佗身旁还有鬼见愁捏碎的酒瓶。“玉竹夫人……”

天弃收起玉箫,神色微伤,他和她在江湖重逢,却似乎渐行渐远,不知是她身世背负着的一些任务使得她变了,还是她真的就会忘记了他。

“玉竹夫人不会有事的,你可放心。”

窗外人一听玉竹夫人,更听的细了,不慎碰到窗户,发出清响,但似乎里面两人都不曾发觉。

“你知道她在哪?”

“你仅为此事而来吗?”

“我……”

“关于以前的恩怨,玉竹夫人已说的明白,其他的我艾莫能助。”

女神龙一阵沉默,这一次,上一次,都是天弃打断这个尴尬的回忆,然而这却令她更为尴尬:“谢谢你的雪蟾。”又道:“对不起。”

说罢便离开了,雪蟾是赛华佗找到的可代替冰蚕的一种东西,但是仍旧不及冰蚕功效。却也是预防万毒的良药,上次托易山给女神龙的锦盒即是此物。

窗外那人搞不懂女神龙对不起赛华佗什么,但是他送进去的酒,赛华佗未动分毫,心下有些急了。

推门而入:“你为什么不喝酒?”

天弃料到她会进来:“我为什么要喝酒?”

小厮一时无语,心下大悔:“对呀,我为什么给他酒,我应该给他饭菜才是。”她在酒中下了巴豆,本想惩治一下赛华佗,她竟忽略了赛华佗是位神医。

自知被看穿身份的公主,哼了一声准备离开。

天弃道:“你父亲一会就回来,你出去一定会碰上他的。”

盈盈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刚出门外,就撞见了父亲,盈盈还是怕他父亲的。

“你不是陪你母亲去了吗?怎么在这里?”

盈盈只我我的说不出话来。还要飞鹰没有细究,只道:“在这里也好,见见一个人。”

大批客人入驻客栈:“公子那些人像是官兵。”

天弃从屋而出,一华衣一高髻人对面而立,神庭英威,嘴角挂着笑意,旁边是上好的酒席,欧阳盈盈赫然在侧。

欧阳飞鹰竟等不及想早早见这个能力可以与拜月教对抗的人。

“来来,小女日前多有得罪,今日特来陪礼。”此人笑起来颇为豪爽,倒像江湖里的正义侠客。

此人是他的生父,他想过千万种与父亲见面的情景,没想到这样见面了。一时天弃没有答话。

盈盈上前道:“前些天是我不对,特来陪礼,并谢过当日救命之恩。”脸色肃然,却似心不甘情不愿。

“公主不必多礼,况那日侍卫已到,天弃本是多管了闲事。公主不怪罪那已是天弃福分,哪敢受公主赔礼!”天弃淡然道。

此话虽说的得体,但大是反话之意,欧阳飞鹰得知赛华佗性情偏激,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道:“来我被了酒席,少侠入座!”

易山心里则是激动,他深知公子很想见父母,但从来到四方城却没有主动去寻找。也许是公子读的那句诗里的“近乡情更怯”,但多数天弃有自己的打算。

一来四方城,天弃包下客栈之时,就知道,城主一定会注意到他。

天弃定过神来,先巡三杯,一一饮尽,然道:“请恕天弃有疾在身,不能行礼。”

“这又不是宫中,何掬这些。”

待坐定,天弃道:“今日本该天弃入宫见礼,城主前来,晚辈如何受得起。”

“哪里!我也是江湖出身,虽坐了王位,但也受不得那些规规矩矩,听闻少侠才华,欲早些亲近。”

“城主抬爱。”

欧阳飞鹰道:“听说少侠星相医术无所不会,而且博古通今?”

“知识无限,人生不过百年,以百年学习无穷的知识,哪敢称得博字,不过略读些许罢了。”口中如此,心下清楚,欧阳飞鹰这几日定是听闻江湖中传言,并暗中跟踪调查了自己,能与四方城抗衡的拜月教有个极其厉害的毒尊,近日与拜月合谋让赛华佗救治了毒尊,拜月想若不能收服赛华佗就杀之,让毒尊试探,并纵容石憬,嫁祸赛华佗,使他名声倾恶。欧阳飞鹰则是想看看赛华佗的能耐如何,如今证实赛华佗能与毒尊抗衡,以三题胜过毒尊,这样的才人怎能让拜月教再挖了去?

端详天弃,容貌俊伟,似如故人,尤其眉间朱记更显风华,当下便觉犹如亲信,不禁有所感慨:“未知哪家竟有如此福气,能生出这样的好儿子!”天弃心中不由冷笑,易山听起来心酸以极,想替他父子说些什么,但是能说些什么却也不大明白。

“城主贵为四方城主,子女已是最贵,是所有人羡慕的。”

飞鹰一叹道:“不瞒少侠,我并无子嗣,却生了十八个女儿,上天真是不公!”语气愤愤。

天弃敬了城主一杯酒道:“城主厚福必能得子。”

飞鹰竟似有些痴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该多好。”

盈盈本来听从父亲,方才道歉,天弃虽顾及她颜面,说了那番痛不痛痒不痒的话来,心下仍旧别扭得很,一直未言语,此刻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起身道:“爹,你说什么啊!那日就是他对你不敬,此刻娘又下落不明,你竟然想认他做子?”飞鹰大怒,一拍桌子,震得桌上饭菜齐齐离席,复落回时,仍旧完好,未有一片菜一滴酒洒出杯盘:“你这是什么态度!”

盈盈从未见父亲如此大怒,吓得蓦然不敢做声,忽欲转身逃去。欧阳飞鹰叫道:“站住!”

盈盈道:“我不舒服,想回宫。”虽然惊惧,不过大小姐脾气却是不改。

飞鹰待说,天弃则是一笑道:“公主乃千金之躯,身体若有不适,还是好好休息的好。”欧阳飞鹰露了一手上乘内功,天弃又何不知他是示威与他?

飞鹰听了很是高兴,而盈盈听来却觉得此人假心假意的可以,也不过是个谄媚之辈。

“女儿告辞了。”说罢便走了。

“我这个女儿被惯坏了,少侠海函。”飞鹰一直难改江湖习气,竟然不以“朕”称。

“公主天真率直,十分可爱。”

“少侠是哪里人士?”

“久居边疆。”

“阿,那路途遥远,万里条迢来四方城却为何事?”

“寻亲。”

“寻亲?”

天弃凄然一笑:“父母见我天生残疾,恐辱及门风,便弃我于山野之中,任我生灭。”他语声低沉,掩住颤抖之声,再平静,也不免语声冷硬。

易山捏了一把汗,只听飞鹰大怒:“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他们若见到儿子已如此出众,必定后悔当初!”

欧阳飞鹰啊欧阳飞鹰,你难道真不记得你曾经抛弃过一个双腿残疾的婴儿,那漫天大雪里差点被冻死的婴儿!可笑,真是可笑。欧阳飞鹰居然对这件事一点联想都没有,也许他的心本就是这么狠的,所以何必记得这件事呢!

“胡威!”欧阳飞鹰忽然道。

胡威承命走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墨。易山认得,这是天弃给城主的信件,不禁凝神。

“当今天下,久未得定,必有变故。柳林关外,方圆万里,已成乱世。邪道倍出,草莽多居。城主所谓,流寇者首,非为正君。纵观天下之势,除周武王朝八百载,未有久存于世者。分合灭亡,天之道趋。智者某事,成道在天。明月国虽未强定,但统领之下,未有怨声,是人心所向。若论亡属,定亡于明月。但西国民安,武将不及东城。惜东城枫林拜月互峙,不成一气,又民心向外。只因拜月一教,明月短时不敢来犯。而枫林志灭拜月,若灭,四方城危,定与枫林力战,明月亦不犯境,斗两败之际,乘而来占。”

天弃在笑。

“这是你写的。”

“正是。”

“很有道理啊!”

“‘智者可以谋人,而不可以谋天’,又:‘医者之子多死于疾,巫者之子,多死于鬼。’天弃医巫皆占,尚不能谋定自身,况余其他。”【见《古文观止·深虑论·方孝孺》】

“我不信天!只相信事在人为!”

“人心乐善,而斥于恶,只要城主与人善事,百姓记你恩德,自然拥戴。这正是人为。”

“那怎么那些所谓的好人,却终究死于非命?”欧阳飞鹰似与他辩驳。

“身命而已,若善在天下,即便他死了,后世无限拥戴。而如若不然,死后,尸骨怕也无人掩埋。”

“那么,那些所谓的恶人,为何比他们活得久?这不是说明,天道可笑?”

“天道善生,万物皆从,何况人为!天道不亡,愿从善而改之。天道不亡而人道亡,人心乐善,恶而不改,代天伐之。这是替天行道,即是江湖人心所谓的天道。若引公愤,孤身寡人,谁能抵挡得住?”

“你是说我是恶人?”

“城主玩笑,城主一直对待天下,不就是以此为民?”欧阳飞鹰忽然省得,自己的事,面前的这个人或许并不知道。欧阳飞鹰好享受,又不知何为真善,只道是我给予你们些东西,你们必须护我。他的善予众人,只是交易。天弃的一番解说,并未动心。

他直言欧阳飞鹰是“流寇者首”,这份勇气岂是寻常人敢言。

但欧阳飞鹰并不不生气,这不是他宽容大度,而是他城府极深。

而天弃这颗心,只能引用古人言: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烛,四时无私行,我亦无私心。【注见《吕氏春秋》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

欧阳飞鹰与天弃相谈甚欢,谈及四方城的情况,天弃将江湖局势,包括枫林拜月教,以及西方天山明月国的情况分析的恰到好妙,欧阳飞鹰心思虽集密,但有些关节一经天弃点透,方觉奥妙如此,当下对天弃很是倚重,但转念又想:此人如此聪明,恐留后患。天弃知他心思,任他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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