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美好地连韶华都为之停驻,似乎只是眨眼间,又好似穿梭了几百年的光阴,随着一声突兀的虫鸣,那沉睡的女子骤然清醒过来。
身侧月华随着她的动作碎落一地,她似是从月光中走出,周身裹着无边的冷意,余下满地斑驳。那璨若星辰的眸子此刻被澄澈的赤红所取代,宝石般镶嵌在那苍白冷定的面容之上。
女子好似有些懵懂,四下里瞧了瞧,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而后她水袖一扬,消失在百草堂院落里。女子走后,一旁屋顶上安然飘落一道身影,那人口中含着一片树叶,唇齿不断摩挲,发出浅浅的虫鸣声。
与方才将白蔻唤醒的虫鸣如出一辙。
凛冽的眸子瞥一眼白十七透着暖黄烛光的屋子,那人嘴角噙着如霜冷意,眨眼亦消失在院落内,追随着白蔻而去。
白蔻一身鹅黄色罗裙随风而动,鬼魅一般游荡在长安街上。她赤红的双眸打量着街道两旁,大多商铺都已闭门歇息,只极少的几家铺子里泛着暖光。
有夜风撩起她的墨发飘扬在空气里,凉意切肤而来,女子却好似全无感觉般,只目光呆滞地走着。
她要去一个地方,却不知那地方到底在何处。耳边是持续不断的虫鸣声,浅浅的,又宛若千军万马般叫嚣在她脑海里。
那虫鸣声陡然提高,白蔻眸子里红芒随之一闪,而后她再度扬袖急飞,踏着两侧房屋向着某处而去。
不多时,已到达千机宫宫门处。
那双赤红瞳眸在暗夜里耀着光芒,白蔻眸光一凛,向着门旁守卫走去。衣摆鼓风翻飞在空气里,割裂着不同的弧度,那本该温暖的鹅黄色却好似染了寒冰般向外渗着冷意。
守卫之前见过白蔻,虽疑惑这深更半夜她怎会孤身出现在千机宫,却碍于红莲长老的情面不好开口询问,只先行一礼。
这礼行至一半,突觉颈间微凉,不自觉伸手摸了上去,那粘稠的液体瞬间沾满了手掌。方才白蔻掌风为刀袭向他脖颈,他竟没有任何还击的机会,待反应过来,身子已软软倒地。那守卫大睁着眸子,表情惊恐,竟是死不瞑目。
然而那鹅黄色身影并未作丝毫停留,甚至都未曾看上一眼,就径直踏着步子往内院去了。
随着白蔻的到来,院内骤然响起兵器抽动声,只是持器之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如宫门守卫一般悄无声息地没了性命。
短短一炷香时间,千机宫内院已是尸横遍野。月华如洗投射在白蔻身上,那女子一身鹅黄立于血泊之中,赤红的眸光凛冽,面上冷若冰霜。
周身裹满死亡腐朽的气息。
青川睡眠极浅,听闻院落动静起身查看。房门打开的瞬间,他隔着昏暗的长廊看到白蔻赤红瞳眸时,双眸不可置信地大睁,左侧脸颊上的伤疤微微跳动。
然而还未待他开口轻唤,一道凌厉掌风就破空而来,他险险躲开,身侧木门已生生划开深刻锋利的口子。
青川双眸微眯,提了桌边利剑就急掠过去,待看清院落内横七竖八的尸体时,眸光一痛。
“师妹!”
他挥剑挡开白蔻攻击,根本没有心思疑惑她这一身武艺缘何而来,只急急唤她。
女子有片刻的怔愣,手下动作不由一滞。然而虫鸣声自耳畔一晃而过,那赤红瞳眸中冷芒更甚。她眸子一凛,手下攻势转而变得迅疾狠戾起来。
虫鸣虽只是轻浅一声,却仍旧被青川捕捉到。他皱着眉头,思绪流转,片刻,就已有了结论。红莲听闻声响亦披衣出来,见此情景正欲加入战局,就被青川厉喝止住。
“别过来!抓住控蛊者,那人就在附近,仔细听虫鸣!”
红莲眉心深锁,竖起耳朵辨别着那微弱的声响。片刻后,她一手挥开身上外衣,向着内院树梢急飞而上。
顷刻,一道黑影就自树中就被红莲逼出。两人分别踏着枝干末端,半立在空中。稍作停顿,红莲便急速攻了过去,每一击都用了十成的功力,逼得那黑影节节后退。那人却仍噙着口中树叶,不断地发出虫鸣声。
红莲垂首瞥了一眼,白蔻眸子红光大盛,攻势迅猛招式繁琐,青川竟渐趋下势。她抬眸看向黑影,眸子里似是布满了冰凌,一个眼神就能射出刀剑来。
红莲提了内力飞身掠至黑影一旁,毫不犹豫就攻了过去,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起初,那黑影还能应付一二,几招下来便渐呈弱势。
千机宫第一杀手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见势,红莲手下攻击越发迅疾,那黑影边要分神给白蔻,边要应付红莲,着实是有心无力。
不出三招,便被红莲自树梢击落。蒙面黑纱下的唇角渗出血迹来,那人迅速站起,脚步还未稳,就闪身离去。
红莲飞身便要去追,却被青川拦下。她回头望过去,就见白蔻已瘫软在青川怀中,赤红瞳眸已然紧闭。
她睁开已恢复如常的星眸望了二人一眼,旋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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