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七侧头见到白蔻了然的神色,便知她已猜到,遂松开捂着店主嘴巴的双手,但看向那人的圆眸里依旧带着些许的愠恼。
是在怪店主轻易毁了他精心制造的惊喜。
白蔻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师父,开口打破二人尴尬的气氛。
“在哪儿呢?”
白胡子老人这才不情愿地跟着店主向商铺内走去,面上表情仍旧难看,显然是还未从方才的变动中恢复过来。
“就是这件。”
店主刚将那衣裳取出来,就被白十七猛地冲过去抱在了怀中,白蔻只瞥了一眼,是她极少穿的鹅黄色。按理说生辰是个喜庆的日子,便是送衣裳也该送个灯笼红才对,这鹅黄虽好看,她却不懂为何。
白十七似是看出她心间疑惑,只藏着衣服将她往铺子外面拉,仍不忘卖关子。
“回医馆换了衣裳之后我就告诉你。”
白蔻顿住步子,眸间疑惑更深。
师父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然而,那本欲开口的询问,在对上白十七圆亮的眸中那深刻的期待后,不自觉便掩了下去。许久,她才颔首允诺。
衣裳尺寸很合,束袖罗裙,上面缀着手绣白莲,外围衬着薄薄的纱。是对襟长裙,腰间竖着三指宽的翡绿色腰带,亦是精心制作,两侧平整地铺着十几个镂空小孔,用鹅黄色樱绳穿过,垂坠在一侧,尾端,是细碎的流苏。
白蔻脚上蹬了月白色短靴,为了配合这翡绿色腰带,她特意弄了发髻,墨发编成细小的一股自额间横穿,宛若戴着黑色饰链。耳后长发繁复环绕,在脑后固定着,余下的,便安稳垂放下来。
整个装扮显得灵动又不失优雅,她倒是挺满意。
白蔻望着铜镜中那道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像自己。
到前厅时,白十七已等在那里,他手中握着一副画卷,面色有些凄楚。这前后不到两刻钟,师父心境变化竟如此之快,这缘由,想必就在那副画中。
念及此,她望向画卷的目光就变得探究起来。
“师父。”
白蔻开口唤了一声,白十七方才拢回思绪,将目光转到自家徒弟身上。只一眼,当年回忆便排山倒海呼啸而来,压得他几乎窒息。圆亮的眸子不自觉便泛起细微的红来,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难过。
“师父?”
白蔻见老人蓦地眼眶通红,目光凝在她身上,却又分明透过她不知看到了哪里的神色,心间一涩,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良画……”
白十七还未回过神来,唇齿摩挲间唤出一个名字。
白蔻眉心深锁,又开口唤了几声才将白十七思绪唤回。半晌,见他定下神来,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师父,你方才唤的良画,是谁啊?”
白十七眉头下意识蹙起,看向她的眸子里沉溺了些哀伤。他不住地抚摸着手中画卷,似在犹豫什么。许久,那圆亮眸子里的哀伤才被沉定所取代,他将手中画卷递给白蔻,郑重得仿若在交付至宝。
白蔻伸手接过,又看了白十七半晌,才解开捆绑着画卷的红绳,她将画卷慢慢打开。入目是几朵白云,云下,是一条金鱼,鱼腹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似是有人在放风筝。
女子素手抚着画卷,正欲往下打开,突地腹部猛痛,她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画卷掉落在旁,画上女子一身鹅黄色轻装,正扬着手中风筝线,眉眼带笑。
“徒弟!”
白十七见白蔻弯腰猛咳,便知她体内深埋二十年的毒虫终于苏醒。
他伸手去探她的脉搏,眉头皱得极深,眸子里满是担忧。
脉象极弱,几乎感觉不到脉搏在跳动,然而不过三息,那微弱的脉搏竟又猛烈跳动起来,似体内气流在相互碰撞。白十七掏出一早就备好的药丸给她喂了下去,但却并没有太大作用。
白蔻虽咳得浅了,但那时而微弱时而猛烈的跳动却无法停止。
“师……”
女子葱白玉手泛着寒意,紧紧地抓着老人的胳膊,额间汗珠密布。她疼痛难忍,开口唤师父,然而只说了一字,便身子一僵,晕倒过去。
白十七深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这毒虫本该今夜子时苏醒才对,怎么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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