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弟，下月初八便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
这话一出，白蔻当即僵瞪了眸子看白十七，半晌，才扯出嘴角笑意来，说出的话都带着哆哆嗦嗦的颤意。
“不，不用了师父。”
白蔻清楚地记得。
五岁生辰，白十七送了她一只毒蝎，害她被咬到手，肿了足足半个月；十岁，送了她一条赤金毒蛇，倒没有咬她，却把她辛苦养了好些年的白兔祸害殆尽；十五岁，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毒物，白十七也听从了，然后，送了她一把长七尺的青龙偃月刀。
这将要到来的二十岁生辰，真不知道白十七又会送给她什么惊天动地的礼物呢。如此，还是先拒绝了好。
岂料白十七嘟嘴皱眉，一副颇受伤的表情看着她，白蔻心有不忍，思索半晌才开口。
“我要杂物房里所有的医书。”
白十七看了自家徒弟一阵，才笑着开口道，好。
那医书原本就是给她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她既是开口，他定是会全数给她。他知道，她要医书的目的——秦楚的仇，她时刻惦记着，如今休憩够了，便是要钻研医书去报仇了。
他拦不住，亦从未想拦。
赵隐待白十七离开才冲着白蔻开口。
“阿白，我近日要离开江都一阵，去处理些事情，今夜启程。”
什么重要的事情走得这般急？居然能逼得赵隐连夜赶路。
白蔻面露惊讶，本欲开口问，却又生生忍下了，半晌只微颔首道，知道了。
赵隐便勾着嘴角笑起来。
“你生辰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白蔻抬眼望过去，本欲劝他要事为主，不必对她的生辰如此上心，可见他眼角眉梢充盈的笑意，话，终是没说出口。
是夜，几人晚膳用毕。
夜幕如漆，挂着疏影几点。秋风飒飒，裹着凉意，白蔻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等赵隐。不多时，一阵清风过，卷起地上铺着的落叶，光秃秃的树干上就多了一抹胭脂红来，似凋零里开出的花朵，耀眼夺目。
“什么时候走？”
赵隐摘下所剩无几的叶子在手中把玩，声音淡淡的。
“一会。”
他的手指在树叶上迅速翻飞，片刻后，折出个什么朝白蔻扔了过去，正落在脚边。女子弯腰去捡，是只小小的船。
想起之前在高邮地牢里，他也曾固执地递给她一只草编的蝴蝶。若这是门技艺的话，赵隐也算得上心灵手巧了。
“此次去什么地方？”
赵隐顿了顿方才开口。
“巴蜀。”
似是想起什么，白蔻从秋千上跳下来，站在树下仰望那一朵红。
“途径渝城时帮我向知府公子道个谢。”
赵隐目光睥睨着，自树上望下来。
“知府公子？”
白蔻便将圣手大会与裴以舟相识的事情告知了赵隐，有意隐去了让他帮忙调查秦楚中毒一事。
赵隐这才淡淡哦了声，又问。
“那个叫裴以舟的，长得好看？”
赵隐提得突然，白蔻一时还真想不出裴以舟的相貌来。她本就辨人不清，便是长安街上的邻里都认不全，遑论只萍水相逢又几月未见的裴以舟了。
这边还未回答，赵隐见她面色纠结，就自己下了断语。
“那便是不好看了。”
语毕，从树上飞至百草堂院墙上站定，方回头看白蔻。
“走啦，下月初八，等我回来。”
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无边暗夜里，剩白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站了一会，这才向着闺房去了。
赵隐自墙头落下，回头望了一眼，听女子脚步声响起才向着街道尽头掠去。远处，立着一辆墨色马车，两侧站着四名黑衣劲装女子，似是要融进暗夜里。
见赵隐到来，几人齐齐开口唤了声主子，红衣男子也不答话，径直坐进了车内。一声“出发”透过车帘传出，四名琳琅便分别隐匿了三人，只剩一名坐至车前驾马而去。
赵隐坐在马车中，以手撑额，似是有些疲累。此行自江都至巴蜀，迢迢千里，能不能查到莫忧身份还未可知，只希望不要同他想象中那般结局。
那个叫莫忧的算师，以江湖术士自居，却轻而易举道破黄泉计划机密。另，身份形迹彻查不明，这人，必定不简单。
他此次远行不过就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查明那算师的身份。这么多年没有碰到让他感兴趣的事情，难得找回了当年的热情来。
赵隐听着马蹄嗒嗒，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无声的弧度里藏着冷芒如刀，却是转瞬即逝。
长夜无边，墨色马车和驾车的女子融进黑夜里，寂静的长安街上只“嗒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近及远向着街外行进。
逐渐消失在长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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