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好,开春了我们就回家。”
那边,颜阮之总算收了泪,尽管萧景琰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人,但他的温情脉脉却是最好的疗伤药。颜阮之的脸庞挨着他的手掌,柔声道:“殿下今晚去陪陪王妃吧,方才妾身见王妃好像生气了。”
萧景琰“哦”了一声,语气变得疏离:“由她去吧。”
颜阮之抬头望着他,她能从萧景琰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恨忿,却不知道这丝恨忿从何而来。不过她心中还是欢喜的,嘴上却说:“殿下还是去陪陪她吧,有些罪名,妾身可不想再担着。”
萧景琰自她手掌心抽出手:“什么罪名?”
颜阮之柔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下人的闲言碎语,说妾身恃宠而骄,竟想要取代王妃的位置,这种疯话只望王妃姐姐不当真就好。”
萧景琰嘲讪一笑,“她不会当真的,这个位置她根本就不想要。”
颜阮之颇为惊讶:“不想要?”
心绪霎时翻涌如潮,萧景琰觉得心又痛了一下,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淡淡“嗯”了一声,索性岔开话题与颜阮之谈论其他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没有点灯,一个人静静坐在案后,什么都不想干,脑海中全是纪浔的影子,还有她对秦般弱说的那些话,那时他站在帐外听着,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的落在耳朵里。
她说:“昨晚对我而言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事实证明我对了,萧景琰不但对我更加死心塌地,还打算让我嫁进靖王府,做我根本就不稀罕的靖王妃。”
她说:“我也想早日完成任务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请你转告誉王殿下,纪浔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秦般弱走后,萧景琰走了进去,他想他当时的脸色一定很可怕,可怕到令那个女人脸色都发白了。他看在眼里,却忍不住想狂笑。
你怕了吗?你也会怕吗?
他朝她走去,声音嘶哑到自己都吓一跳,“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接近我,和我在一起,都只不过是你的计划。”
纪浔被他步步紧逼,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她抬头望着他,目光沉痛:“景琰……”
萧景琰自己也没想到,痛到了极点,人反而会平静下来:“萧景琰不过是一个毫无地位荣宠的郡王,竟让誉王忌惮至此。我更想不到,我一直深爱的女人竟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人。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如你所愿爱上了你,还想让你嫁进靖王府,做你根本不稀罕的靖王妃,那你想做什么?誉王妃吗?”
“……我承认!”纪浔颤抖着绝望:“我是誉王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的任务是向誉王报告你的一切大小事务,必要时候勾引你,获取更大的秘密,好让誉王一击而中。可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不对了,我千算万算,把自己也算进去了。我想让你娶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
萧景琰弯起嘴角冷笑,眼里却有泪光萦绕:“真的?!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巧言善变,玩弄人心,我既已上了你的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他捏紧拳头,昨晚所有的温存,在此刻像一个大大的讥讽和嘲笑:“一想到昨晚我与你……我就觉得恶心!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纪浔心中大恸,“不……景琰……”她站起来,想扑过去,要拉住他,一切她都可以解释,可是等她抱住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用力推开。
纪浔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这是一种快要死了的绝望,她扑过去死死抱着他,唇只是碰到了一下他的唇,再次被他狠狠推开。
萧景琰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大声喝道:“战英!”
列战英一早避的远远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赶紧掀帘进来,见到这种情形,也不敢多问,只小声说:“殿下。”
萧景琰呼吸微微气促,指着她:“你亲自送她回大梁,人若跑了拿你是问。”
列战英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应了一声。萧景琰再也不看她,掀帘出去。
房间里没有掌灯,直棂窗里透出淡白的月光,萧景琰从前尘往事中回过神,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恨她的,她曾经没名没分就委身于他,本是情爱中最快活的一件事,却被她视为计划中的一部分,她根本就不想嫁给自己。所以他回来后赌气将她娶了进来当摆设,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成为笑柄。倘若他一心一意恨她那便最好,可他偏偏还深爱着她,所以那日他会站在长廊那儿等她来,才会为她种一大片梅花。
坐在黑暗里萧景琰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任由爱恨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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