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语未发的中年美妇此时朗声一笑,那正是人称“屠大娘”的行云堂主屠风荷,“诸位不必忧心,既已捉到了活口,那么下面的事交给风荷便是。”
众人也知审讯那四人之后,才能有更多线索,便都纷纷起身,约好次日在行云堂地牢共行刑讯。试血谷六堂堂主和沙平天、何守正等人陆续离开,屠风荷行在孟澍之后,低声埋怨道,“小澍你怎么不早发话,我热在炉上的烧刀子估计坛子都炸了。”
孟澍笑着朝门外走去,“大娘你自己想喝酒找借口先走便罢,缘何非得见了我出糗才甘心。”
屠风荷隐隐听得身后沙平天低声问刘瞻,“你们的少谷主每日都是这样?”
刘瞻同沙平天是旧识,望着孟澍已走远的背影苦笑道,“这样还算好了,最怕的是公冶先生每月打了新兵刃让他试手的时候,他必得同谷中胳膊腿儿都全乎的人全都过一遍招才甘心,我上个月就不得不和他动了两次手。”
“你们试血谷中人才济济,为何竟让他做了少主?功夫再好也不足以服众呐……”沙平天不解,将刘瞻拉到一旁追问道。
刘瞻摆手不语,摇摇头走开了。
孟澍一出暖阁,便见个黄衫少年等在门外,那少年见他出来,喜笑颜开道,“小澍哥哥,此番姐姐也来了,正歇在云算斋呢,你快与我一同回去。”
江湖上知道试血谷的人,定也知道试血六堂。朱火堂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止风堂杀人于百步之内;倾雨堂中人才济济;行云堂内无不吐真;鸣金堂的奇巧、暗器;聚木堂的钱粮、兵刃。这六者中任何一堂,都足以自立为帮、威震一方。但,即使是与试血谷有过往来的江湖客,也无几人知晓云算斋的存在。那是试血谷中负责搜集信息的所在,由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问别苑明家二公子明角掌管。
云算斋所在的七重木楼位于试血谷西南部,那木楼楼体微斜,朱门漆落、青砖残破,一派破败。且门窗、廊道皆为藤蔓所掩,纵是夏日里,楼内依旧光线晦暗、阴森骇人。
孟澍停下脚步,道,“可以换个地方吗?”
“我一直都怀疑你怕鬼,羞羞羞,大名鼎鼎的莫臣剑孟澍竟会害怕黑屋子,传到江湖上还不成了笑话,我一定要告诉姊姊,让她大肆宣传一番!”笑嘻嘻的黄衫少年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仍是意犹未尽,“对对对,可以在天问别苑门口挂个江湖胆识榜,把你的名字写在最下面一个。”
孟澍只好随着他朝云算斋行去,谁知明角走到木楼门口却停住脚步,眨眼道,“我让你们两个有过婚约的人自己聊好了。”
孟澍不理会他的调侃,自己推了门入内,朝着屋中之人道,“我一直好奇,阿角怎么能两三年就把这云算斋弄成了看上去几百年都没人住过的地方。”
书案前鹅黄衣衫的姑娘搁下笔站起了身来,浅笑道,“这就是阿角的过人之处了。”那姑娘合中身材,一张鹅蛋脸上眉眼生得很是清丽,虽不算绝色美人,但五分相貌加上五分温婉,胜过了无数纸人般的单薄美人。
“孟大哥,两年未见,谷中一切可还好?”
“一切如旧,”孟澍道,“不过是止风、鸣金两堂折腾了几年终于明白了换个更能干的少谷主于他们弊大于利,所以不再去叨扰石谷主把我换下来了。你呢?天问别苑近来如何?”
“这两年将阿角托付给你,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只是父亲不在,有些阁老的人还是不敢动。”那姑娘正是天问别苑明家之主明婉。江湖中新闻旧事的来龙去脉,十成中有九成都堆在天问别苑的藏书阁中,而余下的那一成,便在明婉的脑中。所有江湖客能想到的秘密,在卷宗文案被付之一炬之后,唯一留下的,便是这个记住它的人。
“不说这些了,”明婉理了理鬓边的发,“阿角说你这一趟带回了不少好东西,不准备给我看看吗?”
孟澍提起手中的木匣,放在桌上打开,不满道,“谷主许诺我这一趟定能寻到鱼肠剑,谁知竟是骗我。不仅如此,普云法师的珊瑚莲子佛珠也没拿到。”
明婉朝匣中一看,那里面有着三四件极好的兵刃,江湖中人得了其中任何一件,都能欢欣鼓舞上数月有余,可在孟澍眼中,都只同鱼目一般。明婉早知会如此,便递给孟澍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孟澍疑惑着打开,只见盒内盛着一串珊瑚莲子佛珠,珊瑚朱红若沁,莲子栩栩如生,竟是普云法师的那串佛珠。他小心将那佛珠取了出来,放在掌中细细观赏。
“白云庵要为普云法师修浮屠,我捐了些功德,住持便将这串佛珠赠予了我,”明婉笑道,“我又不吃斋念佛又不封人穴道,不如给你好了。你不用谢我,只要帮我做成那件事便好。”
“你的事,什么时候还需要收这些劳什子做酬金,”孟澍将那珊瑚莲子佛珠放回锦盒之中,塞还给明婉,但手伸到一半却终究是舍不得,挠头望着明婉道,很是不好意思,“那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出谷若见到有趣玩意,我都给你送去太原府。”
明婉见他如此,忍俊不禁道,“那我可在天问别苑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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