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的短信也很快: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过去。
那我就等着你找过来。
看见他的回信,心情松快地都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迦炎趁机在我箱子里翻了翻,然后拿着一条裙子扑过来塞到我手里。
“今天要打扮打扮,快,这条裙子好看!”
我拿起那条裙子,那是玫红色的雪纺布料做的,荷叶边的领子,胸口上有细细的抽绳可以恰到好处地进行□□……但裙摆是不规则的,纷乱的剪裁令裙子有一种欢快的跃动感。
这也是迦炎挑中的衣服。昨天在商场里买衣服的时候,他俩也是一边相互攻击品味一边给我挑衣服……好像我是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一只芭比娃娃,他们各自给娃娃挑了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然后致力于脱下对方喜欢的衣服而换上自己喜欢的那些。而娃娃自己选的衣服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丢弃了……娃娃感觉他们一个喜欢名媛淑女,一个喜欢娇俏萝莉,而娃娃不过是个女屌丝,最喜欢穿卫衣和牛仔裤。
在我无语凝噎的时候,他又去箱子里翻了一遍,然后过来塞给我一件牛仔外套和一双高跟鞋。
六点,下班高峰期。除了道路拥堵,饭馆也拥堵。
“人好多啊,你看那边,路都被觅食的人给塞住了呢……要不咱们等等再去?”
“……可是我好饿啊姐姐。”
“那要不你先吃泡面顶顶?”
“……不要。”大街上这么多好吃的谁要回去吃泡面!迦炎突然想起来,“对了,酒店不是有内部餐厅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外面找餐馆?”
对噢。那人应该少点了吧?
也不少。
从餐厅那宫廷风的雕花门走进去,会觉得是走进了某个欧式城堡里似的。贝母灯罩的铜质吊灯,羊毛地毯,鲜花绿树隔断墙,一块块刻意打磨的凹进去的墙壁上铺着欧式花纹墙纸,边缘凸出来的部分则全部进行了细致的雕刻,就像长在墙角的藤蔓。再往里的一组组桌位,磨花玻璃灯罩在餐桌上方,亮度偏暗,丝绒面的沙发椅和桌面上的刀叉餐盘像一副挂在那里的静物画。微薄的灯光在碗盘上凝聚,像渐渐盛满了一样……空气里有种叫人宁静或者说平静的气氛,像某种令人镇定并放松的香水。
“您好,请问你们几位?”站在前台里的服务员说。
“三个。”
我的眼睛往里一瞄,发现前台不止有酒柜、果汁机、咖啡机、冰淇淋机,还有一长条摆满种种甜点蛋糕的玻璃橱窗。
于是我就不客气地先选蛋糕:“这个新西兰豆腐,栗子勃朗峰蛋糕,拿破仑千层酥……”然后我蹲下身问迦炎,“你想吃什么?”
迦炎面无表情说:“我不喜欢吃蛋糕。”只有女人才会喜欢吃蛋糕这种又甜又腻的东西。
我笑:“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爸爸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你跟他一样嘛。”
“才不一样。他所有甜的东西都不喜欢,我还很喜欢吃冰淇淋和布丁呢。”
“噢。”我转头仔细地搜索了一下橱窗,“小姐,麻烦你再给我拿一份布丁。谢谢。”吃饭之前之后都不能吃冰淇淋。你忍忍吧。
侍者把乘着四块甜点的托盘放到我们的餐桌上,一一摆好,然后递上菜单,翻开……真贵。
这时迦藏还没来。我发短信问他到哪里了,他只叫我不用等他。
那好吧。我们先点菜。一边吃一边等。
我:“香草海盐牛排,全熟。咖喱猪扒饭,青木瓜乳酪沙拉,葱香蘑菇,南瓜汤……咖喱猪扒饭不要太辣。”
迦炎:“面包配柚子酱,羊肚培根,牛油果色拉,豌豆沙茶酱沙拉,芦笋浓汤……两份芭蕉叶烤海鲈鱼,两份澳洲和牛,全熟。牛肝菌土豆,碳烤黑猪胸骨肉配黑椒汁,七分熟。野猪肉香肠,西班牙海鲜饭——姐姐,你试试海鲈鱼和和牛,很好吃的!”
我:“……谢谢。不过我真觉得你要得太多了,能吃的完么?”浪费可耻啊。
迦炎:“再来一桌烤羊肉串我也能吃得下去。”妈,你太小看我了。
虽然餐厅里人不少,但菜上来的速度也不慢。
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跟我费劲又别扭的动作不同,迦炎把刀叉使得就像写字一样。出门前他换了英伦风的亚麻色格纹小裤子和小背心,说实话这衣服真给他加了不少分。
我打趣他:“打扮的这么好看,是不是要去哪里勾搭个金发小天使回来?”
迦炎听了这话特别恶寒。
“……我对那些——”流着口水长着雀斑的黄毛丫头——“没兴趣。”
我吃完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和牛,随手把空盘子摞到一边。西餐比较致命的缺点就是份量太少,几口就没有了。
“真可惜。”我相信你绝对能迷倒众多爱丽丝一样可爱的小天使。
侍者推着餐车过来。他上菜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我们俩下饭的速度,每回来上菜都得先端走那些堆积起来的空盘子。
“小姐,你的咖喱猪扒饭和青木瓜乳酪沙拉,赠送一份烤杏仁片。这是小少爷的西班牙海鲜饭和牛油果色拉豌豆沙茶酱沙拉,赠送一份奶汤芦笋。请问饭后需要甜点和咖啡么?”
我已经要了好几块甜点,再说我也不太喜欢喝咖啡。我看向迦炎,于是迦炎说:“我们不要咖啡。”
“好的。”侍者推走餐车,“祝两位用餐愉快。”
刚才吃下肚的香草海盐牛排和和牛都很嫩,嫩得内部还很有血色……所以我妈总是跟我说在外面住自己炒菜的时候尽量把生肉切得薄一点,或者干脆去买生肉馅,肉越薄越小,越好熟。
不过烩饭就完全不会有这种问题。
咖喱猪扒饭里的猪扒是煎的,表面酥脆,里面软嫩油香……咖喱是焦黄色的,点缀着土豆洋葱胡萝卜和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蔬菜,微微有点辣,但闻着特别香。
“嗯,这个咖喱饭挺好吃的——迦炎你觉得今天的晚饭怎么样?”
迦炎思考了一下,品评道:“羊肚培根味道不错,很有风味。芦笋浓汤里面放了沙茶酱,口感还可以,但是芦笋本身的蔬菜味太淡好像不是很新鲜。芭蕉叶烤海鲈鱼最好吃,澳洲和牛也不差,这两个满分。牛肝菌土豆这道菜我以前在哪儿吃过来着?反正不如那个好吃,而且土豆的皮太厚。碳烤黑猪胸骨肉有点烤得过头了,也不是很入味,但配菜很好吃。还有野猪肉香肠,在德国香肠和红酒一样,说是年份越久才越好吃。我曾经吃过一根据说有五十年历史的……感觉像是在嚼橡皮……总之我还是喜欢新鲜的香肠。还有我这份西班牙海鲜饭,海鲜的味道还行……不过还是不如西班牙当地做出来的好吃,什么东西都是这样,一离了本地就不是那个味了,用再好的材料也做不出那个味……”
我啧啧。
看到没有,这才是会吃的行家,像我这种不会吃的,就只觉得上来的什么菜都挺好吃。
也说不出怎么好吃,反正就是好吃。
这就是差距。
我怀着这样的感慨继续把咖喱饭塞进嘴里,迦炎却停下动作,斜眼看向我身侧。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扭头看去。
一个明显是欧洲人的女人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跟她一无动静的行动相反,她的打扮十分喧宾夺主。
一整套白金首饰,一件绝对是高级定制的礼服裙,即便在光线不明朗处,那裙子也依旧暗光盈动。衬的身上每一根线条都有种异常精致的感觉。
看到我发现了她,她立刻侧头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耳语几句,然后那个年纪大些的穿着一身灰色套装的女人便走到我面前,我听到她用英文说:“这位小姐,请问你手上的这只手镯,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
迦藏给我施的“形声术”让我能听懂并且流畅回答每一个人的语言,哪怕我面前是个古埃及人。
我低头看了眼这只我始终拿不下来的镯子,在餐厅温暖不刺眼的光线下,它看起来和酒柜里的葡萄酒一个色,上面镶嵌的珍珠和黑濯石低调得很。
我说:“我不知道这是哪个设计师做的,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虽然当时的气氛不像戴定情戒指一样浪漫。
像助理又像秘书的女人回身对她的雇主用俄语翻译了我的回答,那个年轻的女人皱着她修得细长的眉,又朝我的手腕扫了一眼,我听到她冰冷的嗓音说:“你去问她,愿意出多少价钱卖那只镯子。”
她的助理正要说话,我抢先一口回绝:“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我不会卖掉它。很抱歉。”
穿着礼服裙的女人微微眯了眯眼,虽然面容那么好看,但她的眼神却没那么好看。脚尖轻抬,她缓慢地走近两步……视线依然灼热地停留在我手腕上。
我不知道她是在评估手镯的价值。大概是因为眼界很高的原因,有钱人对于喜爱的东西常常会格外偏执。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流畅的处理。浓郁的着色,精致的纹路,和上面奢华的珍珠宝石……放在珠宝公司里,即使要一千万她也会眼都不眨就买下来。
“一千万……”这个手镯她要定了。她补充说,“美元。”
“……”听了她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我手上的这只镯子好沉重……而我还经常戴着它泡在浴缸里,戴着它洗水果洗菜洗衣服,戴着它……没想到迦藏送我的这只镯子竟然这么贵重……堪比钻戒!啊不,钻戒才多少钱?这镯子人家开价一千万啊!!!!!
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纤细的东方女人震惊的样子,娜塔莉亚·瓦莱里希·洛赛克不免有些蔑视。
这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嘴上说不卖,还不是为钱而犹豫不决起来?穿着这么俗气,玫红色的雪纺裙子竟然配牛仔外套……换作是她理所当然要选择流苏披肩或者薄款的皮草背心。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只绝对是名家出品的手镯!
她一边想着应该用这只手镯配什么样的耳环项链和礼服,一边等着对方说OK。
但是这个身材矮小纤细的打扮不怎么起眼的中国女人,竟然还是拒绝了她。
“对不起……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定情信物,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把它交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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