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任何东西,都逃不过时间的摧残。
包括爱情,包括仇恨。
有句话说物是人非事事休。
所以即便还是她,却是和重新来过没什么两样。
“参见主人。”
迦藏转过身,俊美的面容没有掺杂一分感情,漠然到冷酷。
“找到了么?”
“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迦藏身后的这个人,披着仿佛鸦羽织就的漆黑长衣,他单膝跪在迦藏脚下,以无比臣服地姿态呈上一只木盒。
“很好。”
迦藏一手抓起木盒,微微启开一条缝,梨桑子的气味缓缓溢出,可以想见它在木盒中殷绿鲜活的样子。
手指一紧,木盒“嗑”地一声合上,无声消失在他手心。
“除了我令你们寻的东西,对那些个世家的监视仍不可放松。”
“是。”
“退下吧。”
他脚下那人无声无息仿佛贴地游走的烟一般无踪。
迦藏抬手从楠木书架上抽出他刚才要拿的那本书,翻开来,满目都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为序的繁体字,笔画多的让只会简笔字的人只能意会没法言传。
楠木书架上的书基本都是这种脆久酥黄的老书,因为年头太久这些书或多或少有些残缺,偌大的房间里全都是书架的木头味和书的墨汁味。迦藏似乎从书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已经将书放了回去,转身离开。
他的书房在整间密室里只是个耳房一般的小房间,绕过影壁,一水的墨色瓷砖仿佛深夜静水,高悬在头顶的八角红木宫灯让深夜静水更加深沉,糊灯面的是细绢,透这层丝织物出来的光把这间主厅照得像是博物馆一样,檀木的宽大桌案、博古架、灯影屏……暖黄的光像时间在轻抚灰尘。
迦藏收起铺在桌案上的书本纸笔,现在用的都是原子笔和钢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毛笔了,从墨水瓶里散发出来的墨水味和各种老木香混在一起,闻起来和拿墨条磨出来的一个样。
迦藏还收着好些以前的东西,他买东西有个买就要买一大堆备用的习惯,好像很多男人都有这种毛病。只是随着岁月流转物件更新换代的速度越来越快,经常是买回来还没怎么用呢就用不上了,好比墨条被墨水和钢笔淘汰了,唱片和磁带被MP3给挤垮了。
也因为这样,他库存的东西越来越多,用不上就只能闲放着,直到都变成老古董……除去那些容易损毁的物什,其他的跟着他年复一年,年头多了,可不就变成老古董了。
虽然一直认为“没有用处的东西就是垃圾”,可是像廷圭墨狼毫笔老坑洮砚之类的东西,就算是真的再也派不上用场,他也愿意留着。
穿墙而出,外面是蚁穴一般的走道,当初开凿的时候全是迦炎做的苦力。那孩子消极怠工懒得出力,明明一个月就能完工的事硬生生的给他拖到一年,而且还做的相当粗糙,不仅横不平竖不直,东南西北全不着调,连路都是曲里拐弯的……等完工,不像密室倒像个异形巢穴。再加上迦藏不肯放弃他原来那个设置阵法的构思,迦炎还嫌不乱似的到处胡乱安上石门,于是本来很简单的密室被他们爷俩整的复杂无比。基本达到谁来谁迷路的地步。
但就算再复杂的地方,闲的没事的时候转来转去转上个几十年也就一清二楚了。
迦藏的影子重新出现在灯光下,屋子里的一切依然保持着他昨天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随着时间静默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走到窗边拉开密不透光的窗帘,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半空云层隔断了星月。隔着一片摇曳在夜风里的树梢,不远处就是韩晴凉住的那栋楼。
梧桐苑里别墅区销售一空,住宅楼却寡人问津,那栋楼依旧只有那两个活宝相互作邻居。在还没到时候的时候,他经常隐身跟着她,坐在她旁边看她一会儿做这一会儿忙那。
他受不了只能躲在哪里看着她熄灭的窗户。但他也受不了他只能隐身站在她旁边,却看着另外一个男人正大光明站在她面前。
夜风轻荡,他的影子消去,像风穿过夜里迷荡的雾气,转瞬就停在这栋楼唯一明亮着的窗口。
迦炎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罢了,反正自己没有做父亲的天分,儿子也没有当乖宝宝的习惯。再说小孩子就是要吃了亏才知道收敛。
迦藏单脚踩在窗台上,微低脑袋便瞧见蜷缩在沙发里的、懒得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某人。接着,眼角余光捕捉到仍然放在角落里的鸡饭盆。
迦藏有点无言。阳台上的鸡已经被迦炎拿去丢掉了,没准早就变成别人锅里的菜。小混蛋丢完鸡后回来跟她笑得纯真无邪说鸡也许是被会飞的老鹰抓走了……他在旁边听着都替他脸红,就算你兴高采烈是因为终于处置了那几个天天乱叫的蠢鸡,但你有必要笑得如此开心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高兴似的!
事后他发现,鸡饭盆依然放在原地。可能她已经猜到是迦炎处理了鸡,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个慢热的人,也有颗柔软的心。
韩晴凉的家空间多东西少,显得特别空旷。迦藏立在窗台上像立在鸟架上的鹦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客厅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遮挡他的视线。
我妈没给我打过电话来,我煎熬。我不给她打电话先坦白了,我更煎熬。我知道我迟早要把脖子伸出去接她这一刀的……于是最后我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她很快就接了:“呦,这么久了才想起给你妈我打电话啊?”
我赔笑:“那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嘛。”
“少来!你那邻居都告诉我了!你自己丢了手机厚着脸皮去借人家的用!还不给我打电话只发短信说你喉咙不舒服说不出话来!亏你做得出来……补给人家话费没有?”
我先是高兴于迦藏说的谎话生效我妈真的没起疑,接着我就我妈给噎到了,喂我还没去跟他计较他用我手机给我老娘打电话损失的话费,结果我老娘先跟我计较起来,最重要的是我还不知道他都跟我老娘说了些什么……我惊险咬住已经出口三分之二的脏话:“他妈…妈,当然给了。”
给了你女儿一个重获新生的身体加莫名其妙的游戏规则,如果把他的付出换成金钱的话,好吧,是我占了他老大的便宜。
可我也没求他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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