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不多久，便穿过东山嘴，看得见一家客站在山脚下不远处。

那店长柜的站在客站门口正暗自哀叹，像这般火热天气，已过正午了店里还没有几个客人。不想看到西边从东山嘴转过一大队人来，隐约有二三十人之众，喜出望外，忙呼喊店伙计出来迎接。

店长柜帮忙把马拴好。招呼众将士进店。眼见为首的那位贵客虽然二十来岁年龄的样子，但方面阔耳，两个美艳的女子左右簇拥，众将士恭敬随后，一定是福贵之人。登时喜不自禁，不敢怠慢，赶紧招呼进店里。

这客站西依苍山，东边渡过一条清水河不远便是泾县。无奈长年干旱，清水河早已经干涸，露出黄沙河床。整个客站分上下层，上层是客房，下层只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皆是习武之人，竹编斗笠和长剑斜依一旁，默默的喝酒吃饭。空旷的客站里一下进来二三十人，他们似没有看见，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二十几人熙熙攘攘的坐下，杨公子、随行的两个美人、杨目枝乔七、和路上遇到的两个美人坐了一桌，六个将官坐了一桌，众护卫等人随便坐了二三桌。店小二殷勤的过来招呼，笑问道：“这几位爷，你们要点什么？”

杨公子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端上来就是。”

紫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虚惊一场，幸好和这位官差模样的同行，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想他们这次出来，身上确实带了不少钱财，原想三十里路程并不算远，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强盗。

紫衣女子起身对杨公子施礼道：“刚才多谢公子。若无公子同行，遇上那残酷强盗，我们两个真是凶多吉少。”红衣女子也起身答谢。

杨公子听到那如饴美声，看到两个美人朱唇含笑，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样。只恨身旁两个糟粕相隔，不能亲近。再看赵目枝坐在红衣女子的身边，一路上他又跟两美人不断调笑，又气得牙齿痒痒。转念心里又一想，吃完饭设法将两个美人留在客站，把她们招到房里，哪还有你赵目枝的份，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手下。不禁喜上眉梢。

乔七在杨公子的对面看得清楚，转瞬间杨公子的脸上阴晴变化了几次，眼睛又始终不离紫红两女子。直摇头苦笑，真是一个狼一个虎，可怜了两个如花似女的美人。

不多久，这一桌上已经酒菜齐备。众人行了半天路，天气又炎热异常，早已口干舌燥腹中空，应酬几句后狼吞虎咽觥筹交错。

这时正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烈日炎炎，仍然没有丝毫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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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吃着，突然刮来一阵冷风，吃得窗后的树木嘶嘶作响。正喝酒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把酒意吹醒了三分。“好风。”魁伟雄壮的方士图大喊一声，端起碗酒来一口喝光。众人也待喝酒，在这酷暑之厦，凉风习习，把酒言欢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刚端起大碗，却见天一下子黑下来。

店小二风也似的跑出门去，原来是乌云蔽日，朝天喊道：“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这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似喜似悲。众人狐疑，看那店小二似疯了一般在院子里疯跳。其他店小二也多带喜色。

店长柜的走过来道：“各位不知道，这里大旱三年，已经有二年没下一滳雨了。”

众人这才明白，不再看那疯子似的店小二，举碗相互敬酒。

刚喝一口酒，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一个炸雷。电光一闪，一道闪电打在不远处山上。乌云层层叠叠，把屋里弄得如同黑夜。紧接着铜钱大的雨滴砸到地上。那在院子里的店小二跑进屋里，仍站在门口看那越下越大的雨。

杨少爷边吃边在心里横量怎么把两个美人留下，因这里离泾县也不过三四里路程，两人吃过饭后，稍作歇息便会起程。他正在盘算怎么将其留下而不失之唐突。突然下起了雨，心里窃喜。心想真是老天有眼，故意成其美事。那赵目枝一直在跟红衣女子攀谈，知道他们有事在身，饭后便要起程赶往泾县，看外面突降大雨，也暗自心喜。

乔七瞧得清楚，知道两人各怀鬼胎，甚觉滑稽。正自苦笑，却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进来四个人。头戴斗笠，已经湿了半截身子。当先一位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手中一把二尺余长的勺子。把滴着水的斗笠递给站在门口的那店小二，叫道：“准备一间客房。全都淋湿了。”回头冲刚进门的一个精瘦高个的男子道：“本来就该听我的话留在泾县，你看这没走几步便下起雨来。”那高个子道：“那地方霉气的紧，才两天便将身上的钱花光了，你又不借钱于我，还有什么值得待下去。”再后面一位俊俏的白面书生，手中一把折扇，柳眉细眼，接口道：“这泾县地方虽然不大，不过春楼妓馆佳丽众多，可惜了。”眼光一闪，目光停在不远处杨少爷的身旁，又迅速转移到赵目枝身旁一红一紫两位女子的身上，忍不住啧啧赞叹。最后面进来的一个人醉眼惺忪，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仍住往嘴里灌酒。留着两撇小胡子，进来后闻见酒香，忍不住抬高了鼻子仔细闻了两下，眉飞色舞。对着面的书生道：“想不到我们滞留止地，实属天意啊。此地的酒香远比泾县的浓郁啊。”眼睛飘到杨少爷的桌上，盯着那酒杯看了一眼。

酒鬼转身对掌柜的道：“那三十年的女儿红，也给俺们抬上一坛来。”那掌柜的正在登记账簿，抬起头看见他一袭破衫，刚才又听那瘦高个说输光了钱财，面露难色。肥头大耳的家伙一拍桌子，把一锭白灿灿的银子按到桌上，恕道：“怕我们付不起钱吗？”

“大爷莫怪，实乃万不得已。窖藏的女儿红只剩了了几坛，是以物稀价高。”顺手把桌上的银子揣入怀中，点头哈腰的把四位领上楼去。

杨公子一桌和众将士见四人生得奇怪，想是江湖中人，也不注意。

角落里那个男的低声道：“是武当四蜂。”女子听了，香肩微颤，却不答话。见四人上了楼，舒了一口气，刚拿起筷子，却听到门口一声响，似有东西坠到地上。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胸袋硕大，耳朵颀长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都是雨水，背后背着一个大斗笠。一个头戴斗笠，手持紫箫，后背长剑，高大威严的男子站在他的后面。那男子将解下的斗笠扔到他的身上，正好戴在他的大脑袋上。乌泥矮人从头上拿下来，抱在胸前，恭敬的跟那男子上楼。

不多时，武当四蜂走下楼来，果见两个店小二抬上一坛酒。那长柜的过来，亲自开封道：“这可是店里最后一坛了。”说着给那拿长勺的倒上一碗。欲要给那衣衫褴褛的酒鬼倒时，被他抢过。酒鬼单手拿坛，抑起脖子就往嘴里倒，一下喝下近半坛酒，笑道：“这样喝才过瘾。他奶奶的，今天被淋了个落汤鸡，不过能喝上这样的好酒也值得了。”这才给另外两位倒上酒，也给自己倒上一碗。

这时店里大半人都在瞧这四个怪人。这四怪人吵吵嚷嚷，旁若无人一般。

那雨越下越大，直若倾盆，暑气全无。夹杂凉风吹个不停，竟让人觉得有些寒意。忽而又风向不定，将雨吹进店里来。掌柜的忙叫人把窗关上。门窗刚刚关好，猛然外面传来管弦之声。

众人皆觉奇怪，想这*之中如何会有人有雅性纵情管弦。那声音有远及近，似乎是一筝一箫，相互应和，缠棉而至。到客站门口方息。

掌柜的推开门，见一架马车停在客站门前，从车篷里走出来四个白衣女子，手中撑开油纸伞等在车旁。又有一男子从车篷里出来，钻进四人撑起的油纸伞下，进得屋来。

四女子又回车中，抱着几件乐器出来，有筝、箫、笛、笙等。

只见这男子面如红玉，长髭长须，两袖清风，如雅士高人。脚步轻移，了然无声，已经上了楼。后面四个女子也跟着上楼，对店小二的问话和奉承，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店小二紧跟着上楼，心里奇怪，想不到这一天，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人和事。先是久旱甘霖，不久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来。

不多久那紫萧客和长耳矮人下了楼。白衣男子和四个白衣女子也下了楼。

掌柜的开心的眉飞色舞，想不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有钱人。他噼哩啪啦的打起算盘，计算一下今天能有多少收入。不等算完，心中窃喜，心道：“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嘿嘿……”只盼这雨不要停，最好多下几日，那可就发达了。

这时外面风声雨声呼应，店里门窗紧闭。但毕竟是盛夏，店里人又多，过不多久却憋闷起来。只听一个声音道：“掌柜的，你要把我们憋死吗。妓院也没你这般怕光。”正是那武当四蜂中的白面书生。

掌柜的慌忙叫店小二开门开窗。那店小二机灵，想有客人的地方不方便开窗，怕打开后雨进来淋到客人，所以把门打开后往没人的地方去开窗。

只听“啊”的一声。那店小二呆立不动，双眼盯着角落处发抖。众人看时，见角落里一个黑衣人，头戴面具，一左一右，皆狰狞恐怖。他身上的衣服皆是黑色，手中一把犹黑宽阔的长剑。这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暗处，如同鬼魅，似一截木头一般，连身上的衣服都纹丝不动。

所有的人都在想，这人是人是鬼，何时进来的？

“呵呵。”那人道，“怎么，没有人认识我吗？”声音似从一个空洞里传出来，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

“双面鬼！”角落里的男子道。众人惊呼，进而寂静无声。那武当四蜂之一的胖客手中鸡腿掉到酒碗里，溅了一身。

这双面鬼是江湖中第一邪魔般的人物。凶残异常，杀人无数。死在他身上的英雄豪杰剑客侠士甚至平民百性不计其数。而且手断高明凶残，绝大部分都是直击要害，一击毙命。他杀人还有个嗜好，就是不论以什么方式把人杀死后，都把人的头割下来，立于一旁。是以绝无生还希望。他很少在洪湖中出现，但出现之后必有人要死于他的剑下，无一例外。武功之高强，江湖中无人能及。使一把幽黑的鬼魂剑，来去无踪，江湖中人多少恨之入骨却报仇无门无望。平时因头带两个鬼头面具而被称作双面鬼，因面具都是铜制，又被称作铜面人。

想不到他却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里要有血光之灾？

店里寂静无声，人们像着了魔似的盯着这个恐怖的怪人。杨少爷刚要问是什么人，乔七使个眼色，示意他安静。

双面鬼将店里扫视一周，如鬼哭般干笑两声，又发出那空洞的声音：“想不到这乡村小店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江湖异类。难道，是在等我吗？”停顿片刻，又道：“不过鱼龙混杂，哈哈，当真可笑。”

坐在远处的紫萧剑客起身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铜老，别来无恙啊？”

铜面人又笑两声，当真比哭还难听，道：“孟岛主，你不在那破岛上待着，来这鬼地方作什么？”

乔七又是大惊，想不到这紫萧剑客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紫霞岛”岛主孟湖天。

孟湖天是江湖中的侠义之士，武功高强，仗义疏财，行侠仗义，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十年前迁居东海“紫霞岛”，以后较少踏足中原。随身一剑一箫，独步江湖，是江湖中少有的英雄人物。

乔七在昆仑山时，经常听师傅说起孟湖天孟大侠的英雄事迹，是以对紫霞岛主很是熟悉。只是听说后来隐居“紫霞岛”，不再过问江湖事非，想不道今日却在这里见到。

孟湖天道：“久居荒岛，眼见时日无多，想念中原老友。特来中原相会。没想刚入故土，便遇到铜老，当真是三生有幸。”

乔七见他精神甚好，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年纪，怎么也不像即将谢世之人。心想，难道是得了什么病吗。又听那铜面人道：“孟老如果谢世，那天下再无长寿之人。哈哈……”那最后一声笑刺耳异常，如铁剑交错拉动之声。

孟湖天：“托福，我一定会多活几天，才不付铜老厚望。以后如有空，一定去阴鹫山拜会。”又道：“铜老不如过来我们共饮几杯，以叙新旧。”

铜面人道：“不必！”径直上楼，如一阵风一般。那店小二颤颤巍巍的跟上楼去。

众上见双面鬼上楼，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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