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刚才你所用的有武当剑法,有华山剑法,也有昆仑派和崆峒派的。一人能用这么多派的功夫,也是少见。姑娘又能用的那么熟练。敢问姑娘是谁人门下?”
女子道:“也不少见,只是你没见过罢了。”说着转身便走。
“姑娘留步。”老人说着,伸手朝她肩部抓去。那女子也不回头,突然往前急走数步,那老人便抓了个空。黑衣女子抓起旁边的男孩,道:“你既然要他,就留给你吧。”说着把男孩往他抛过去。
那铁索摇摇晃晃,女子抛得不准,从老人头顶飞过去,直往深谷坠去。
一条细丝从老人的手里伸将出来,卷住男孩,细丝头上有一个钩,钩在男孩身上。那男孩再也忍不住,吓得哇哇大哭,手里的伞脱手,掉了下去。
老人和男子把男孩拉上来,男孩兀自哭个不停,想是吓坏了。老人安慰几句,抬头看时,那女子已经走得远了。
片刻那女子便到了中间有的巨岩,这巨岩有麦场大小,中间有一个石屋。屋外靠近铁索桥有一块石牌,上面写着四个字:“紫霞山庄。”
女子来到那石屋前,石屋有两个小窗,中间一个门却被一块大石头堵着。
“姑娘,回去吧。”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屋里传过来。这声音很低,应是里面的人随口说出,但却压的人喘不出气来。
女子道:“好强的内力。”一抱拳,道:“前辈放我过桥吧。我今天必须见孟岛主。”
里面的人道:“岛主有言,谢绝来客。当年我也在岛主面前发过誓,誓死守卫这座铁索桥。姑娘年纪轻轻,定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请回吧。年纪轻轻,何苦白送性命。”
女子道:“多谢前辈提醒,可是我不见到孟岛主,回去也是一死。今日有缘与前辈交手,便是死而无憾了。”
“哈哈。”屋里人笑起来,声振山谷。“好吧,你定要自取灭亡,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我十年未与人交手,分寸自然拿捏不准。看在你是一个小姑娘的份上,我不出屋,你能过了这石台,我自然放你过去。”
“多谢前罪。”女子心道,你既然不出石屋,如何拦得住我。双足一踏地,轻掠过去。
“小心了。”屋内的人喊一声,一条长长的铁链从石屋的小窗里伸出来,扫向他的双腿,女子使一记“燕翻身”,躲开扫过来的铁链。只见这石链有碗口般粗细,跟铁索桥上的一模一样。这么粗的铁链那人使将起来竟毫不费力,那铁链如长了眼睛一般,一扫未中,又反扫过来。
黑衣女子只觉那铁链带着一股极强的劲风,直吹得脸生疼。不敢抓他的铁链,只得躲开。那铁链如一条活的巨蛇,跳跃风舞,转成一个大较圈,将她周围的去路全都罩住。
黑衣女子轻功甚好,脚步空灵,虽然一直在躲避那铁链的攻击,但有惊无险。
“好样的。”屋里的男子道,“你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轻功已是少有了。不过这样下去,定是内力弱的先支持不住了,许小心才是啊。”
女子道:“多谢前辈提醒。可是你不出屋,我击的到你。刚才你说不出石屋我还以为是你照顾晚辈,没想到却是自己占了地利。你那石屋封的那么紧,连个门都没有,窗子又小,难不成让我从窗里挤进去跟你斗。”
男子道:“我不出屋自然是让你了,如果我出去,你更加抵挡不住。”
女子道:“那可要多谢你啦。”说着,见那铁链又袭过来,手中长剑便往上砍。只觉虎口一痛,长剑脱手发出。黑衣女子施展轻功,高高跃起,在空中接住那只剑。但她这一跃力大了一些,已经出了那巨岩,眼看就要坠放深谷。
铁索直飞过去,到得女子的脚下。女子脚尖一点,掠上了巨岩。
“多谢相救。”女子道。
“呵呵,不用客气。你快回去吧。”石屋里的男子道。
女子道:“我还没有见到岛主,还不能回去。”
“你又是何苦呢,你过不了我这一关的。”声音听来有惋惜之意。
“晚辈自知敌不过前辈,可是晚辈受命在身,即使死在岛上,也绝对不会一个人回去。前辈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石屋里一下没了声息,片刻后,那苍老浑厚的声音又传出来,道:“唉。老身也是受命在身,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我们就各位其主吧。姑娘,如果你过了我的石屋,我也只能引咎自灭,以谢负命之罪。请吧。”
女子却不动身,道:“不知道前辈受谁之命,要坚守在这个石屋里不得自由。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狠心。”
“唉。”石屋的人叹一口气,道:“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提他做什么。我有愧于人,也是应该在此受罪的。”
“梅花落处疑残雪,柳叶开时任好风。”女子淡淡的说出一句诗。
“你说什么?!”石屋里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子道:“前辈一定识得这一句诗。”
石屋里的人颤声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道:“我当然知道这一首诗,这是她让我告诉你的。还有一首诗,恐怕前辈没有听过。”
“什么诗?”
“前辈还是自己看吧,这是有人拖我给你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枝银钗,上面有一朵小小梅花。
屋里人大吃一惊,道:“你怎么有这个东西。”忍不住靠过窗来。
女子这才看到那石屋里的汉子,只见满面苍桑,胡须倒立,但双目有神,如同一头受困的狮子一样。
女子将手中的银钗抛过去,那男子用手接住,双手抱着盯着看,显是激动异常,嘴里不停的说道:“真的是她的,真的是她的。”
女子见他疯疯癫癫,也不管他,转身便走。
“慢着。”石屋里的男子道:“你不能过去。”说着,屋外的铁索又舞动起来。
女子道:“她要跟你说的话都在那上面了,你自然看看吧。”
那男子将手里的银钗拿到窗前,果见上面有两行蚊足般的小字,心情激动,不禁念出声来,“十年一别流光速,白首相逢,莫话当年情。却见梅林冰雪融,杨柳春风,伴君听潮声。”念完这两行诗句,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口中仍然念着最后那几句:“却见梅林冰雪融,杨柳春风,伴君听潮声。伴君听潮声。”
女子道:“前辈,我可以过去了吗?”
那男子道:“真的是她写的?她真的是这个意思?”
女子道:“当然是了,恐怕不会有人写出这样的诗了吧。天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既然不用看守这铁索桥,那我自然可以过去了。前辈,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着,转身就走,离了那石屋,踏上铁索桥。那桥极不平稳定,不停的摇晃。还好女子轻功了的,施展轻功,不久便过了河。
前面这座庄园占地面积极大,黑衣女子记得刚才在山边时见庄园的大门在东边,便往东边奔去。
不久便见了那朱漆大门,门上的朱漆班驳,但大门紧闭。女子扣住门上铜环,用力敲了几下门。只听见里面空空荡荡的,静的出奇。又扣了片刻,仍是安静的出奇,没有回音,只有稀疏的雨滴打在院子的声音。
如此扣门有十几次,在门口等了有半个时辰,才听得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一个人道:“谁啊?”
女子道:“在下求见孟岛主。”
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开了门,见敲门的是个女子,道:“你是谁啊,我们岛主不见客的。你还是回去吧。唉?你怎么过桥的?”
女子一抱拳,道:“这位大哥,麻烦你通报一下,我有事求见岛主。”
仆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女子,见他腰间别着长剑,把他让进门里。笑道:“我们岛主已经十年不见客了,能过得了桥的还只有女子你一个人。你先去厅里等一下,我去找岛主。”
女子进得庄园,只见前面一片空空荡荡的空地,远处才是一片建筑,当面是一坐大厅。一条宽路从大厅直达门口。因为下雨的原因,那仆人却不走大路,顺着西边一条走廊往前走,女子紧紧跟在后面。
刚进大厅,便听见里面一个人道:“谁让你把人带进来的?”仆人大惊,道:“我见这位姑娘已经到了门口,执意要见我们岛主,才让她进来的。她既然已经过了铁索桥,我也是拦她不住的。”
那人道:“姑娘,我们岛主不见客,想必你也知道了。能走到这里来,也着实不容易。只是,岛主从来不往前庄来,要见岛主,须得过了我这前庄才行。”
黑衣女子见这人威风凛凛,面无表情,双目如火,道:“‘霹雳火’金圣年果然是快人快语。”
金圣年道:“姑娘年纪不大,眼神却好的很啊。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黑衣女子道:“素闻金圣年前辈快人快语,哪知也是这么罗嗦。我师承何处有什么要紧,你又不会为了我师承何处而放我进庄。我打得过你便去见岛主,打不过就死在你面前。”说着,长剑出鞘,舞成一个剑花,朝金圣年攻过来。
金圣年笑一声,道:“够爽快。”长剑攻到,一个侧身,伸手抓向女子手腕。黑衣女子一躲,一个回首剑,刺向金圣年。
金圣年站立不动,待那剑势攻到,双手合掌,将女子的长剑夹住。女子用力抽剑,却抽不动,长剑如同被固定在石头里。金圣年平静的看着黑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姑娘今天恐怕是见不到岛主了。”
女子长剑抽不回来,却也不想就此弃剑,用力抽了几次,脸色微红。突然作势聚力一抽,男子掌中用力,却突然空了。女子弃剑,一脚踢中了他的小腹。
只觉一阵痛疼,金圣年用功抵住,道:“看不出姑娘这么阴毒。”他看不到女子的脸色,听声音只知道这女子应该年纪不大。
“前辈太过轻敌,也算不上我阴毒吧。”女子淡然道。
金圣年将长剑抛到地上,那长剑在石质地面上直没入一尺。
这“霹雳火”金圣年性格火爆,练得一身好内功。刚才他空手夺白刃,又将他长剑抛入石板,实是让这女子知难而退,根本没有把这女子放在眼里。眼见这女子丢了兵刃,仍然上来进攻,说道:“刚才让你踢了一脚,你也不用太不自量力。”见她双掌拍到,也是双掌拍出,直接他的招数。心道这姑娘怎么会这么知趣,直接过来跟我比拼内力。我这一身纯阳“霹雳火功”只怕你经受不起。
哪知他这一掌拍到,如同拍到一堆棉花上,全无内力传来。而自己的内力却源源不断的流淌出去,如同开了闸的水库一般。登时心里大惊,不知道这女子用的什么功夫。他又看不到女子面容,也不知她什么表情。
金圣年忙撤掌,两只胳膊却轻飘飘的,如同梦中遇到紧急事情,有心无力。
女子道:“前辈看我这功夫怎么样?”声音甚是平静。
金圣年道:“姑娘用的什么邪门内功,我怎么抽不回掌。”声音不禁颤抖,跟刚才的威严相去甚远。
女子轻轻撤掌,金圣年终于把双掌从“磁石”上抽下来。头上惊出一身冷汗,他把双掌放到眼前一看,只见手掌掌心一个小小的梅花印。
金圣年颤声道:“梅,梅花……”
女子道:“前辈也认得这梅花融雪功吗?”
“梅,花,融,雪,功……”金圣年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显是恐惧异常。这时他的手才慢慢恢复知觉。
女子道:“前辈肯放行了吗?我说过一定要见到孟岛主,除非,我死在这里。”
金圣年道:“不行,你会这邪功,定是要害岛主,我死也不让你过去。”说着,提一口气上来,却觉得自己丹田如空,内力竟被这邪功散去了一半。本来以他的功夫,这女子定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被邪功散去了一半多的内力,心里又惧了那邪功三分,只是强打了意识一定不能让她去见岛主。
金圣年知道只要不与她比拼内力,这梅花融雪功便没有用处,挥拳朝黑衣女子击去。但这一拳击出,却大失所望,不但力道差了,而且没有内力。身上的内力如不听使唤似的四处游走。女子轻易避过,一掌拍在他的左肩。金圣年被击飞出去,正好坐在厅内一张椅子上,把那椅子坐塌。
“住手!”一个男子从外面进来。
只见这男子神采奕奕,一袭长衫,腰间插一枝紫箫。身材很高,气色平和,让人望之顿尊敬之情。
女子道:“想必这就是孟岛主了?小女子擅自闯岛还请岛主赎罪。”
孟岛主道:“来者是客,姑娘何必客气。”
女子道:“既然是客,岛主的待客礼数却也真是奇特呢。”
孟岛主“哈哈”一笑,道:“荒岛久未迎客,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说着,让出路来,“这位姑娘请。”
黑衣女子虽然在厅内,仍是一直戴着头上的斗笠,黑纱遮着脸。跟着孟岛主从前厅出来,顺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往里走。那走廊两侧不像前厅那么空旷,两旁种有花草,有水塘假山。过了一条圆形的门,便见一座大厅。
进得大厅,孟湖天道:“姑娘请坐。”早有一个仆人端上一杯茶来,放到一边的桌上。
黑衣女子道:“不必。”就在一边站着。
孟湖天道:“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黑衣女子道:“有人让给岛主带几句话,说‘十年之期已到,想请岛主华山一集。’。”
孟岛主背背负双手,望着窗外。外面雨仍然在下,不过小了很多,雨滴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嗒嗒”的响。
孟岛主淡然道:“十年前,我已经决定不问江湖是非,再也不入中原。我不会回去了。”
黑衣女子道:“还有一句话,‘如果孟岛主不回去,杜家恐怕要绝后了。’”
孟岛主猛转过身,问道:“什么?!”
黑衣女子道:“如果孟岛主不回去,杜家恐怕要绝后了。她是这样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孟岛主转过身,看上去心事重重。
黑衣女子站起身,道:“她让我带的这两句话我都带到了,就此边过。在下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孟岛主,后会有期。”
孟岛主挽留几句,那女子再不回头,说了几句“不必。”径直出了门。孟岛主一直把她送到庄园外,看她过了铁索桥,转过山口,身影终于消失,才进了庄园。他没有打伞,雨虽然不大却也把他的衣服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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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岛主来到书房,想安静一下,轻轻的打开门却听到里面一个轻柔的声音:“你真的要回去了。”
孟岛主关上门,看着窗前那个美丽熟悉的身影,道:“我,本不想回去的。只是杜家有难,我不可不帮。”说着走过去,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女子转过身,一颗硕大的泪滴从脸上滑落下来,打在洁白的衣襟上。她赶忙拭了一下泪,不让泪再流下来。道:“我知道你终于是耐不住寂寞的。”
孟岛主轻轻抚着她的肩头,却说不出话来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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