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农民王大虎有四个女人,可他怎么去面对呢?为了捍卫自己怯懦的兄弟王二虎的尊严,不情愿地和兄弟媳妇儿做下了不为人知的丑事;为了自己的生理渴望,他睡了拐二的媳妇儿;为了小妹丫丫的惊人的手术费,他心甘情愿地做了富婆白色妖姬的玩具,乃至进了监狱;但最终他却娶了自己的小婶娘......
一
六月的天,枯燥、烦闷、令人窒息。
太阳像个大火炉,烤的大地生烟,草木无力的耷拉着叶子,毫无生机;山地上的蚱蜢和青蛙在割过的麦垄里,岸边的苇草丛中,发出微弱的嘈杂声;地上没有一丝风尘,一切生灵都沉寂在无法容忍的煎熬中。
起伏的山峦裹着一个小山村,零散地坐落着几十户人家,屋檐或树阴下卷趴着的狗,都停止了吠叫,伸着长长的舌头,在费力的喘着气,舌下涎出一小滩口水。
小山村不大,名字却很响,叫“王子陵村”,据说山上埋着一位汉代的王子而得名。
一阵刺耳的唢呐声,撕裂着死闷的空气。今天是村西头老王家结婚的日子,唢呐声是从他家院内传来的。
新郎官王大虎和二弟王二虎都穿的很整齐,小妹丫丫才上六年级,也在发放烟酒;王大虎的大伯王作武也在不阴不阳地让亲戚坐席;村长王大奎是本家哥哥,是喜宴大总;还有在县城做生意的本家小叔王作柱也回家来帮忙了,乡亲乡邻们也手忙脚乱地张罗着。
虽然是喜宴,但很低调,毕竟大虎他娘才埋下湖四天。
新娘子来了,是大伯家的破牛车给拉来的,唢呐死命的吹,村里几个调皮的孩子拉着新娘闹糖豆。
喜宴开始了,亲戚乡邻们争抢着入席。
六月的天,如同女人的脸,说变就变;黑沉沉的乌云从西边的山头顶铺了过来,渐渐地遮住了那火炉般的太阳,天依然闷热得像个大蒸笼,小树枝般的闪电夹杂这哪低沉的嗡嗡的雷声,令人慌恐。
入席的妇人,小孩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也偶尔几个有点雅相的人也被逼得快吃起来;有的妇人已吃好喝好上完礼起身回家了,唯恐下雨挨淋。
闪电和雷鸣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唢呐也暂停了。
起风了,山风带着啸声,从山上猛扑下来,帮忙的人们忙着朝坐棚里收拾着东西,这时候,零星的雨点已急促的砸向大地,荡起了一层尘雾。
王二虎面有愁容的走向大虎,“哥......我......”
大虎黑着脸,什么也没说,把二虎向西屋推了推,新娘子李玫瑰已被小妹丫丫和几位村姑扶入了洞房,三间草房的西两房。
“哥......”二虎小声朝向大虎低声喊,像求助似地。
“照我说的办,你已是男人了。”大虎脸黑的吓人,二虎不敢说话了。
雨下了,滴滴答答的,一个个闪电夹杂着闷雷,坐席的客人们在棚里紧张的吃喝着。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闷雷在头上一个劲的响,坐完席的客人们陆续的走了。
天渐渐的黑了,帮忙的乡邻们也酒足饭饱地打着嗝收拾完东西,拿着两盒烟满意的走了,大伯和县城的小叔最后嘱咐几句也走了。
天黑下来了,大虎把小妹丫丫支去东屋睡觉去了。又把二虎拉到一边嘀咕几句,二虎好像不情愿地怯弱地摇着头,但经不住大虎的低吼,似是而非地胆怯地点了点头。
大虎推着二虎朝西屋洞房走去,二虎在洞房门外又停了下来。
“哥,”二虎迟疑的喊了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不......”
大虎怜爱地拍了他一下,“你是个男人了。”大虎推开洞房门,看了看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心里忐忑不安。哎!新娘子李玫瑰是娘生前给定的亲,看着大虎已成壮年,再不说媳妇,那就要打光棍了;二十五岁的人了,在穷山沟那就是老大难了,况且二虎也已经二十岁了,早已过了婚配年龄。在农村十七、八就成家立业了,谁叫他家穷呢?三间破草房,一圈烂石头院子。为给大虎定媳妇,花尽了全家的积蓄!就是今天去拉媳妇,新娘子还不上轿,要一百元上轿礼,否则不上牛车。没法子,迎亲的人又跑回来找大虎,借了本家小叔王作柱一百元给送去,才算了事。
“睡吧,累了一天了。”大虎随手拉灭了灯,抖手挑开了红盖头,接着就去解新娘子的衣服。
新娘子李玫瑰有点害羞,不情愿但也不加抵抗地任由他那粗笨的双手解剥着,光滑的身子被他抱到了床上,一道闪电,新娘子那光滑而丰满的洁白的肉体呈现在他面前,他的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一咬牙转身悄悄走出洞房,一把把躲在门旁的二虎推了进去,摸了摸他的胯下,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是个男人,照俺昨天说的办。”
大虎随手拉上了门,他焦急而烦闷地等待着,用拳头狠狠地捣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轰鸣的雷声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一个劲的在上空急闪不断,雨下大了,如同瀑布,发出刺耳的“哗哗”声......
这时洞房传出男人低沉的闷哼和女人那痛苦而欢快的呻吟声......
大虎这时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蹲在洞房门口。
闪电雷鸣,暴风骤雨狠狠地宣泄了一阵,渐渐地小了。大虎站了起来,戴了顶斗笠,走了出去,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踱到了西山的坟地;那是爹和娘安息的地方,他跪在了爹和娘的坟边,放声地尖嚎着......
“娘,咱家穷,再说老二也是二十岁的人了,我怕他说不上媳妇儿,把女人让给他了;娘......爹去的早,我办了一件你交给我的事,不管好歹,老二总算成家了。娘......你不怪我吧;娘我苦命的娘!爹......小妹丫丫的事......哎!”
大虎低泣着、诉说着......
这时从坟地的另一边走过一个人,扭头看了大虎一眼,想走过来,但停了一下,叹口气又走开了。一道闪电映出她那苗条的身子,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是村东头拐二的媳妇儿。
二
一夜的雨,滋润了狂躁的大地,树叶和庄稼都碧绿碧绿的。
不知怎么搞的,刚过洞房花烛夜的新媳妇李玫瑰,天一亮竟哭着跑回了娘家,村民们在议论着,莫非大虎做下了什么......
可大虎哪去了呢?家里只有二虎蹲在院子里低着头一声不吭,邻居半天也问不出一个屁。可等邻居和丫丫找到大虎时,他正坐在他爹娘的坟前,浑身湿淋淋的,手里还捏着燃着的香烟,面前的地上零散着十几根吸剩的烟头。等他听了丫丫的诉说后,知道出事了,然后猛地甩掉了烟头,朝家晃去。
一夜之间,邻居们发觉大虎很疲惫,苍老了许多。
蹲在院子里的二虎一见大虎回来,站了起来。
“哥......我怕。”二虎胆怯地说。
“照我说的干了?”大虎黑着脸问。
“嗯......干了......可天一亮......她......”
大虎看了看二虎那怯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熊样,亏你还是个爷们,天塌不下来。”
大虎抬头看了看阴濛濛的天,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转过身朝村外新媳妇李玫瑰的娘家走去......
三
新媳妇李玫瑰没过两天回来了,而且还笑容满面地操持了家务。左邻右舍倒糊涂了,娶媳妇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大虎而是文质彬彬的二虎,可他妈是给大虎定的亲呀!不几天,二虎顶替他哥大虎进了乡规划办当了办事员,这工作还是大虎他妈生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乡里当干部的近房娘家人给办的,找这工作就是为了大虎的亲事,可成就了二虎。
大虎这两天没见影,村里见不到他。
四
村头山前的十几棵老梨树旁的大平场,是夏秋两季农忙时村民晾晒收获粮食的场所,农闲时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夜间乘凉闲话的地方。尤其夏收夏种结束后,晚饭一过,各家的老少爷们都拿着草席、板凳来到梨树旁的平场上,草席一溜溜抖开铺好,小孩在席上嬉笑玩耍;大老爷们则叼着烟袋,听着评书、拉着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席头再点燃几棵艾草,苦涩的艾草味是驱蚊驱虫的好良方,蚊子虫子闻味远远遁开。
村里请了位评书的盲艺人,说一部《呼杨合兵》,倒也惬意。反正不给钱,等上个十天半月的,一部书说完了,盲艺人每户讨要一碗小麦或玉米,作为讲书的报酬。现在夏收夏种忙完了,农民有的是闲工夫,尤其夜晚,说书场倒成了一大盛会,是集结聚会的好场所。
说书的盲艺人已来了十几天了,一部《呼杨合兵》已被他快说完了,“砰砰”的打鼓声伴随着阴阳顿挫的口技声,令人们陶醉;偶尔也有几个顽皮的孩童瞅空爬上梨树,摘下几个半生不熟的涩梨,偷偷地趴在草席上啃着......
大虎坐在爹和娘的坟前,静静地听着说书盲艺人那扣人心弦的说书声,叹了口气,他之所以做出如此让媳妇的决定,大多数取决于说书盲艺人几天前的说书开场白,什么脏唐臭汉兄妻弟占不为丑,胡人老少几辈同妻不为孬的趣事,他心里开始瞎琢磨,何况他家太穷,二虎也二十出头了......
娘,你不会怪罪儿子吧,媳妇儿让给了二虎。想那天去山外西村新媳妇家时的情景,真是好笑,起先哭哭啼啼的娇小的新媳妇李玫瑰,和他约法三章后竟破涕为笑了,李玫瑰同意做了老二的媳妇。不错,二虎比他俊俏多了,文质彬彬,识文断字;不像他,五大三粗,黑脸粗皮,那繁忙的农活、日月的暴晒把从小失学的大虎捶打成一身遒劲有力的黑铁塔;二虎呢?刚下学,细皮嫩肉的,一介书生。
我本下贱吗!大虎苦笑了笑。
再说那个娇小的李玫瑰家道也不好,相中的是他快要上的班,上班一月有几十块钱的工资呢!他把班让给了二虎,况且二虎温文尔雅,不像他是个粗人,精明的李玫瑰焉有不嫁给二虎之理,再说新婚之夜生米已做成熟饭......
月上中天,大鼓的“砰砰”声已经停了,乘凉闲谈的人们也渐渐地入了梦乡。
也不知二虎和他的媳妇儿处的怎么样?小妹丫丫咋样?自己三天没回家了,家里只有三间草房,西两间东一间,起先娘在时和丫丫住西两间,他和二虎哥俩住东一间。李玫瑰进了门,西二间收拾做了洞房,东一间留给丫丫住。原打算在院内搭一间草房,自己好住,可自从去了李玫瑰娘家,当他爹的面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准他回家住,以防左邻右舍说闲话。他咬咬牙认了,院内的草房也不搭了,回来当天就上了西山,在爹和娘的坟旁用秫秸杆搭了个小棚,夏天怎么都能住,山地里有的是山芋,用火一烧,香甜香甜的,饿不死,渴了就喝几口澄清的山泉水......
丫丫怎么样了,才上六年级呀!最近快考初中了。
大虎一想到丫丫,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坐了起来,伸头看了看偏西的月牙儿,站了起来,不由得向家里的那片草房挪去......
老远就看见那三间孤立的草房,绕房用石头垒的齐膝的围墙,他在围墙外静立了一会儿,房内已熄灯了,看样子二虎和丫丫早已睡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屋内有了一点声音,大虎停顿了一下,灯没亮,东屋的门开了,一个娇小而瘦弱的黑影挪了出来。
“是哥吗?”一个怯怯的声音。
“丫丫,是哥。”
一听到那亲切而熟悉的梦里呼他不知多少遍的声音,那娇小的黑影扑了过来。
“不吱声。”
大虎一把搂住小妹丫丫,摸摸她的脸,泪水顺着丫丫的脸颊流了下来。
“哥,我想你......哥我饿......”
“晚饭你没吃?”
“二哥和二嫂不知为啥,吵架了,下午没做饭。”
大虎一听不由一怔,想冲向西屋喊二虎,但他停住了,嘴动了动没说什么,拉起丫丫朝院外走去。这时二虎屋内的灯亮了,二虎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谁?”
大虎没说话,顺手拉住二虎,一巴掌打了下去,二虎一看是哥,呆立着,没动。脸痛苦得扭曲着,泪水在眼眶内直转,受委屈似地。
“二虎,干什么?还不回屋睡觉,想死。”屋内传来媳妇儿李玫瑰那懒洋洋的声音,“快回来,明天不上班了?”
“这就回,我撒泡尿。”二虎顺从地应和着,脸转向大虎,“哥......”
大虎怕李玫瑰再起来,如发现他,怕她闹事,无奈而又气愤地推了推二虎,“往后对丫丫好点,回屋去吧,丫丫我带上山。”
大虎带着丫丫朝西山走去,二虎叹了一口气,进了屋,熄灭了灯。
大虎把丫丫带到娘和爹的坟前,看了一眼,进了小棚,把破草席让给了丫丫,自己顺手烧起了地火,在地头扒了几块山芋烤了起来,丫丫乖顺地看着哥烧烤,不一会儿,山芋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熟了。大虎拿一块给丫丫,丫丫香甜地吃着,又喝了两口山泉水。两块山芋下肚丫丫饱了,大虎催丫丫快睡觉明天好上学,并疼爱地帮她驱打着蚊子,不一会儿,丫丫进入了梦乡,熟睡的脸上挂着微笑,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五
天亮,大虎早早的把丫丫送上学校,又在她书包里塞了几块烤熟的山芋。转而朝大伯王作武家走去。恰巧大伯在家,大娘下湖干活去了,大伯的大儿子早已娶妻生子分家单过了,小儿子上学去了。
大伯起先训了他一顿,烦他瞒着他把媳妇儿和工作让给了二虎。大虎任由他训斥,什么也不说,最后大伯看说也没用,大局已定,况且新媳妇李玫瑰甘愿跟二虎,也就认可了。
最后问大虎,找他啥事?
“大伯,俺听说以前你欠俺爹二百元钱,俺想......”大虎试探着问。
“谁说的?”大伯迟疑地盯住大虎,眼瞪的吓人。
“是俺娘临去时对我说的。”
“胡扯,我不欠你爹钱,再说你爹娘都死了,人死账烂......”
“我想,丫丫太小......又上学......穿的破破烂烂的,想向你讨点钱给她做件衣服。”
“结婚喜礼不是收了五百多块钱吗?”
“给了二虎收了,听丫丫说叫他媳妇儿要去藏起来了。”
“你不要想我的钱,再说我也没有钱,也不欠你的,你走吧。”
“你干嘛不讲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给钱。”大虎生气了,朝王作武直吼。
“滚!我不欠你的钱,你有欠条吗?笑话!再说了,欠你爹的钱,他已答应不要了,算是他孝敬我的。”
“要不是你是我大伯,我真想揍你......”大虎被激怒了,脸涨得通红,转而紫的发黑......
“你这个兔崽子,没老没少,滚......”王作武不由分说,抬手欲扇大虎,可看到大虎那张因愤怒而紫的发黑的扭曲而变形的脸,有点胆怯地放下手,转而把他推出了大门。
“那账咱俩没完。”大虎愤恨地吐出一句话,转身而去。
看样子大伯不认账,怪不得爹生前根本不提这欠钱的事,这钱是爹和娘挣工分攒的血汗钱,被大伯聘儿媳妇借用了,后来爹要一次,大伯说是孝敬他的,不给了。爹也就没再去要,娘想要,被爹制止了。娘临终告诉大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大伯要账,大伯那人,小气鬼,是财迷、好讹人。大虎越想越气,好歹等到晚上,一口气跑到大伯的山芋地,一连拔了一大片山芋,用衣服包了,拿到爹娘的坟前埋了起来,并生火烤了几个。
大伯家的山芋少了一大片,这还是大娘几天后发觉的,大娘在村里转圈子骂了两天,大虎不理她,佯装无事似的在山上小棚里躺着、冷笑着。骂吧!你不还帐,我也不叫你好过。
大伯已预测到是大虎干的,但他没让大娘知道,自知理亏,让媳妇骂几天解解气也就算了。不就几块山芋吗!五分钱一斤能值几个钱?哎!不过大虎的确让他头痛。
家是不能回去了。
自己该干点什么呢?
二弟总算成家了,可丫丫呢?饥一顿饱一顿的。这几天他差不多天天都给丫丫烤山芋,小妹丫丫也准时在二哥二嫂都睡了来山上小棚找他,兄妹俩倒也快活。
这晚,月亮圆圆的,兄妹俩在小棚外一边吃着烤熟的山芋,一边说着闲话乘凉;远处的山脚下不时地传来说书的盲艺人敲鼓的“砰砰”声。
这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
“是大虎兄弟呀!我当是谁?吓我一跳,还有丫丫。”
大虎一抬头,是村东头拐二家的瘸媳妇。
“是拐二嫂子,深更半夜的干啥去?”
“这不你拐二哥带着孩子去了,我给他爷俩烧点纸钱,跟他爷俩说说话。”
大虎抓了两块烤熟的山芋给她,她不要,推辞着......
“趁热,拿回去给豆豆吃。”
一听大虎提到女儿豆豆,她也没再推辞,接过山芋放在篮子里,又顺手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香瓜,递给丫丫,“甜,吃吧。”说完冲大虎笑了笑,一瘸一拐的走了。
大虎看了看她那纤细的背影,发了会神,苦人啊!丈夫死得早,儿子又去了,又瘸又拐的,带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哎!
往后怎么办?家是不能再回了。原打算向大伯要回所欠的二百块钱,干点什么,可他不认账,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老是躲在山上,那不成了当代白毛女了吗?白毛女是女的可我是男的,是白毛男......丫丫不知他的心事,吃完香瓜睡了,她明天还得上学,哎!
他曾去找村长大奎哥,想承包几亩荒山地,可大奎哥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他没钱,干不出什么名堂。他想也是,就算给他几亩地,他没钱又能干啥?光承包费他就交不了......大奎哥告诉他,现在改革开放搞活了,先想法子弄点钱,再讲承包山地的事......
山村里不能呆,去哪儿呢?难得进城不成!
进城!对,本家的小叔王作柱不就在城里,他是王子陵村能进城站住脚的唯一能人。听说他在县城里搞渔产批发,还有房子。对,找他弄口饭吃。小叔比自己大四岁,前几天结婚时,他还回村来帮忙,临走说有困难找他......
对,找小叔去,进县城。
他告诉二虎,要照顾好小妹丫丫,说他要进城打工。临走他跪在爹和娘的坟前,磕了几个头,又环顾了一眼这满山的翠绿,这四周的山他太熟悉了,犹如长在他心里一样,哪片山的松子多,割柴时捡来砸着吃;还有那酸酸的山杏;甜涩的山桃......多是他口中的美味。他真舍不得离开这片山,他暗中发誓,假如挣了钱,一定要把这荒山变成一片果园,什么果园是梨子还是桃子?山楂、苹果?是桃子,尤其那桃花盛开的时节,粉红粉红的,太漂亮了,像小大姐的脸,叫什么“人面桃花”......好看,假如这村子四周的山上都是桃花,那将是什么景象......
六
再见了,生我养我的穷山沟。
大虎简单地打了个背包,出了山路,顺搭着去县城的拖拉机,来到了县城。
县城不大,沿十字街依次铺开,顺拖拉机来的方向是北边主道有城关供销社门市部、农资门市部、五金公司批发部、新华书店、百货大楼、商业购物中心、影剧院等国营单位;东边是县政府大院、公安局、供电局、邮电局、法院等行政部门;小叔在哪?他顺着法院向南拐是蔬菜批发零售市场,时值午饭下班时间,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讨价还价着......
大虎挤了一身汗,问一菜农才知,鱼市在西街。
小叔门市部在西街路口第四家,小叔看到大虎愣了一下,忙把他让进屋,小婶娘冲他笑了笑,大虎简单地对小叔说了让媳妇儿的事,小叔叹了口气,并没责怪他。
小叔的门市部是套间,外面两间是卖鱼的门面房,其中一间是一个齐腰深的大水池,里面是存放的活鱼,并不断的用管子向里面打氧气,冒起一串串的水泡,鱼在里面活蹦乱跳,并不时地有顾客光临。里面二间是吃饭、休息的地方。
小叔很文面、文文静静的,不似个生意人倒像个教书先生。小婶娘陈翠侠白白净净的,多年在城里过着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淋不着的轻松生意,养出一身苗条的身材,再加上那张俊俏红润的瓜子脸,吸引了很多买鱼男人的眼球,生意一直很好。久而久之,买鱼的客户给小婶娘陈翠侠起了一个不雅不俗的外号“美人鱼”。小婶娘倒也不见怪,男人吗!见了漂亮女人,哪有不“饱饱眼福”、“快活快活嘴头的”,只要生意好,玩笑不下线,管它呢......
小叔小婶娘默默地接收了大虎,他们知道,农村逼出来的孩子难啊!
大虎白天给门市部帮忙,晚上就在里面套件的伙房铺了一张床,暂时安顿下来。
大虎的到来,倒给小叔二人帮了很大的忙。
做鱼生意,说土了,就是贩鱼卖。贩鱼,关键是先买鱼,再卖掉,赚的就是差价。
买鱼,就是小叔夜里两点钟起床,骑着三轮车得走三十多里外的水库渔场去收鱼,中间还有一段山路,很难走;装好鱼再连夜拉回县城,一去一来,正好天亮。
大虎刚来那几天,都是陪同小叔爷俩去水库渔场拉鱼,熟悉情况后,就是大虎自己去了。
大虎五大三粗,从不多说话,干活实在,小叔也放心。鱼拉回,大虎就睡觉;卖鱼时,小叔过秤,小婶娘收钱。大虎饭量大,小婶娘会做饭,由他饱,一个多月下来,本来身架大的大虎比以前更壮了,有时拉回鱼不睡觉也帮门市干活,由于他的粗壮,不大言语,整天黑着脸。门市原来有好闹事的,好寻“美人鱼”快活嘴的人也不怎么敢太放肆了。
俊俏的小婶娘从心里感激大虎,喜欢大虎。以往那些寻“快活嘴的人”,小叔也不敢太得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婶娘也只得有苦往肚子里咽;出门在外做生意难啊!可大虎不,一见那些游手好闲走近小婶娘,他眼一瞪,那些人乖乖的买鱼走人。大虎的到来,犹如给她那胆怯的心,打了一颗定心丸。大虎也为了报答小叔小婶娘的收留,干活也特别买力。
这天大虎刚拉回鱼,正要往水池卸鱼,一声娇浪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
“美人鱼——”
大虎一抬头,顿时呆了......
从路口拧着水蛇腰扭来一个打扮超前、妖艳的女人,一双小巧的高跟凉鞋,赤着脚,脚趾甲涂着红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红光,那滑润的脚趾像一个个玛瑙,晶莹透亮,好看极了;高挑牛仔短裙,衬出一双修长而白嫩的大腿,令男人想入非非;上身一袭红碎花白披肩直垂腰际;妩媚的脸娇笑着,犹如三月桃花,红润可口;那粉嘟嘟俏丽的小嘴,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美!艳!妖!
女人一步三摇,撑着一把橙色遮阳伞。
“白老板,怎么...快两个月没来了,怪想你的,前两天还念叨你呢?”小婶娘忙搭讪着说。
“想我?是想我的钞票吧。”那白老板妩媚一笑。
“哪呢?”
“见笑了,这两个月我上省城要账去了,闷死我了,有好鱼吗?”
“刚到的,上好的红鲤鱼。”
“来两条。”
小婶娘忙丢下手里活,迎合着白老板,从小婶娘的态度可看出白老板是个贵客,忙让小叔去抓鱼。小叔给挑了一个五斤多重的红鲤鱼,鱼一挺劲滑到了地上,大虎一伸手,扣着鱼鳃给提了起来。
“这伙计,我怎么眼生。”白老板双眼盯住大虎边看边抿嘴笑,那眼晴毫无顾忌的似烈火一样燃向五大三粗的大虎,大虎的脸登时如火烧一般滚烫,发胀,不知所措地提着鱼干站着......
“这是王作柱本家的侄子,来城打工,没找到活,临时在这帮忙打打下手。”小婶娘忙接口,打破尴尬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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