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橐”,二人听见脚步声传来,内室门帘挑起,董二公子换了身孝服满面憔悴步入厅堂,冲胖子摆摆手哑声说道:“还是让外甥讲给三叔听吧,有些事你也不知,麻烦舅舅去给三叔拣套换洗衣服来!”胖子点点头问道:“二少爷身子可还顶得住?还是让小的说您给补漏吧!”
董二少爷摇摇头,凄凉一笑道:“这几天都挨过来了,难道我还经不起一说?”老三停下手中杯筷,仔细打量眼前青年,见他十八、九岁年纪,面色青白,赢弱清秀的脸庞倒是生着一双倔强的眸子,此刻眼内布满红丝,不知道是因为怕冷还是激动,身子微微抖颤。
注意到他眉心有一丝黑气缭绕,是家中阴气太重的缘故,老三起身,从厅侧自家驴子上卸下的革囊中取出一张纸符,就着案上蜡烛点着,倒上半碗烧酒,见纸符就要燃尽将它扔进酒碗,“哧”的一声升起一股白汽。老三将碗递给他,说道:“喝了它!”
二少爷接过酒碗,见里面许多纸灰,眉心皱起。一边胖子惊呼:“可不敢,二少爷您从小就不沾酒!”青年人伸出手冲他一摇,止住他在旁边聒噪。一扬脖子两口喝进肚去,感觉入口温热辛辣,放下酒碗长出一口气,带出两行泪水,脸色却变得红润起来。
青年人打横坐下,为老三斟满杯子。以沙哑的嗓音讲起丧事原委。原来就在七天之前,董百川一早起床突然感到心口不适,家里人忙请大夫上门诊治,谁知针石无效,当夜子时亡故。其侧室严氏性情贞烈,趁家中忙乱之时躲在屋中悬梁自尽。第三天,董百川那早已卧病在床的叔叔油尽灯干也撒手而去。年轻一辈原以为不幸之事到此为止,可第四天上,刚刚而立之年的董百川二弟忽然间七窍流血一命呜呼。第五天,还未婚配的小弟竟然失足落井溺毙。全家上下人心惶惶之际,董百川小女儿由于过度悲伤,心疾发作死在绣房里。
董二少爷讲到这里,控制不住全身战栗,手一颤将倒给老三的酒撒在桌上。摇摇头把酒壶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大哥在外行商未归,恐怕今夜就要轮到小侄了!”
老三锁紧眉头,心里想起一件事,问道:“事发后请没请仵作验过死因?”二公子点点头,拭去泪水说道:“乡里保甲请仵作验过尸身,无人中毒也不是有人蓄意谋害,都是病患与意外死亡!”
这年轻人几日之内连遭重创,眼睁睁见至亲之人一个跟着一个离开阳世,知道每天必死一人却又无能为力,到今天只剩他一个为死去亲人收殓尸身,打理丧事,还要随时准备无常前来索命拿人,精神早已不堪重负,此刻见了老三,心里有了依靠,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眼神顿显迷乱,痴呆呆的怔在那里,不言不语了。
老三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头,知道如果开导不得法,事后这年轻人即便不死也会神志失常,疯癫一生。用力咳嗽一声对他温言说道:“骐哥儿,三叔知道你是不会有事的,可是你大哥可就难说了!”二少爷精神一震,说道“为什么?一定是我才对,我倒希望大哥不要回来,家中晦气太重了!”
见他眼神逐渐清明,老三继续说道:“还记得七岁左右你断过一次胳膊么?”二少爷想了片刻,抬起左手说:“是啊,小时顽皮从骡子上摔下来,没撑住身子就折了!”老三呵呵一笑,拉过他左臂说道:“可是接好骨之后,你就成了一个左撇子,不是吗?”
楞了半晌,这年青人用力眨眨眼睛,晃晃头说道:“三叔,您可记错了,从那以后骐儿是左右手变得一般好使,拿筷子吃饭与提笔写字都没什么分别!”老三长吐了一口气,笑道:“是啊,三叔离开你家,几年之后还是听别人说起,说双江集出了个姓董的神童,双手可以同时写梅花篆字,可不就是说你?”
青年人红晕上脸,连连摇手,说道:“这是旁人以讹传讹,小侄哪里算什么神童,左手写字也算不上独此一份!”老三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你三叔曾见过一个讨饭的瘸子,两只手加上那只好脚可以同时写三行字,可不还是在要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老三暗中却抹了一把冷汗,心呼一声侥幸。
见这年青人已苏缓过来,老三正色说道:“骐哥啊,我还听说你左手握笔写出的文章都是些什么。。。。。。刑名肃杀之类的,右手写的反而是一些孔孟之道的大道理,三叔听别人这样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真有这样的事?”董骐一怔,缓缓点头,说道:“倒没有说的这么玄,只是要写不满时弊的针砭文字还是用左手顺当些,如果是为应试所需的道德文章还是用右手稳妥,小侄有时也不得其解,三叔可知道缘故?”
老三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喝干,说道:“原来不晓得,现在倒知道了。所以我才说你不会有事。”董骐诧异说道:“三叔快讲,以解小侄多年疑惑!”
“唉,说这话可早了,当年你父亲急难行义做了无数善事,却不指望别人报答,所以从不声张。这事也是事出有因我才知道。在你七岁那年,你老爹外出行商,碰见一落魄书生在进京途中染上重病,最后死在客栈里。据说此人极擅长刑名之学,可惜贫病交加没有机会施展胸中的才学,用我们粗人话讲,是白饶了一身本事喂了狗。你父亲掏银子为他操办了丧事,事后对谁也没言语,后来回家你摔断了胳膊,我来给你爷爷选阴宅时才发觉你这孩子不对头!”
董骐脸色有些泛白,问道:“那个。。。。。。有什么不对?”老三呵呵一笑,抓过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说:“不要担心,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你娘怀你的时候就生病,生下你不过两年就过了世,是吧?”董骐连忙点头称是。“你这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其实你父亲没有指望你能长大成人,所以平时对你还是娇惯了些,我想他也料不到是你给他送的终!”听老三说出这些话来,想起父亲对自己着实疼爱,远不像管束大哥那样严厉,年青人禁不住又是双泪齐流。
老三也是一声长叹,说道:“当年我见你不对头是因为一般男孩子体质以阳刚为主,而你小小年纪体内阴气过盛,你们这些儒生或许不信,你三叔可是阴阳先生,眼睛是能见到鬼的,而那时在你胳膊里骨头断碴的地方就缠了一只鬼!”董骐抬起左臂。大吃一惊道:“真的吗?三叔不是吓我,那可怎么办?”
老三微笑摇头,说道:“不碍事,这也是义鬼报恩的举动,按我们道家阴阳术法的解释,这叫做阴鬼附骨术,与侵入别人身体夺舍的行为大不相同。附骨术只有在他人骨骼受伤时才能进入他人身体,一经附在别人骨头上,本身的灵智就逐渐消失,永不再入轮回,对被附着的人却有延长寿命,增长才智,祛避邪祟的好处。这也是后来听说你身上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你三叔才想到的。”
董骐惊得合不拢嘴,低头四处查看自己身体,嘴里喃喃自语:“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事?不过自从摔断胳膊以后,小侄还真没生过大病!”老三打着酒嗝,见施童吃饱后趴在凳子上已经睡着,回头说道:“这也是你父亲积善行德的好处,既然你不会有事,咱们来看看你大哥现在怎样了!”一听这话,董骐连忙附和道:“是啊,三叔快看看,父亲一去我就打发贵叔去湖广一带找他报丧,现在可能还在回家路上。”
老三起身穿上干衣,从革囊里摸出一把银刀和几根线香,又喊来仆人撤去桌上酒菜,摆上香炉。对董骐说道:“本来见你神智昏沉就想给你放点血,这会三叔行法你更是免不了要挨上一刀!”董骐忙卷起袖子,苦笑道:“莫说流点血,为了大哥陪上小侄的命也值了!”老三拿过一个空碗,用银刀刀尖在董二公子手腕上一挑,然后用刀身比住伤口,流出的血液便沿着刀锋一滴滴落进碗内,手法纯熟老练,却是在家中常常取用黑狗血练就的本事。约莫流了有小半盅,数量已够,伤口也恰好凝住。
老三捻起五根线香,小心翼翼地把香根浸透鲜血,呈品字状插入香炉。对董骐说道:“这是三叔演示的小法术,好来查测三代以内血亲是否还健在,里面两枝是你父母,外面从左到右是你大哥、你和你妹子。”说着从革囊里翻出一叠裁好的黄纸和一只细毫笔,蘸了瓷瓶里的朱砂颜料,嘴里咕囊了几句,提笔画了一道符。董骐在一旁看着,见老三的字歪歪扭扭全无功底,只有符尾的“急急如律令”还勉强像那么回事。
老三收敛笑容,板起面孔,将那张符纸引着,举在眉心静立片刻,把炉中的五根香一一点燃。董骐快步走上前去盯着香火,面色凝重一眼也不眨。只见五根紫红色的细香沿着各自的红色火点慢慢向下燃烧,不一会功夫,上端都顶起一截白白的香灰,直直的青烟向屋顶横粱升起。两个人都不再言语,静静地立在桌前。
室内寂静无声,屋外雨水斜敲窗棂。终于,最右侧的那枝香火头一黯,随着寸许长的白灰倒下升起一股黑烟,熄灭了。年青人身子一抖,双拳紧握,抽泣一声说道:“是小妹,她才只有十三岁。。。。。。”又等了一会,里面的两枝香也相继灭掉,不过左恻的已经过半,而右恻的只烧了少半截。外面剩余的两枝火头依旧红亮,老三上去拔出捻灭,说道:“你大哥暂时还没事,不过能否撑过今夜还很难说!”
董骐抬起泪眼,急道:“三叔,您无论如何要帮大哥一次,他可是最佩服三叔您了,前几年还跟爹嚷着要离家去拜您为师,挨了爹一顿好打。”老三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心道:“这皮猴子,想当年他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爬遍了周围所有的山岭,端茶送水殷勤的很,可是你爹这大的家业怎会让你去学这为人不为己的穷人术!”
老三低头默想了片刻,抬起脸,独眼目光炯炯地盯着董骐,问道:“你和三叔说实话,你家到底跟谁结下仇口,对方居然连这断子绝孙的邪术都用上了!”年青人听了身子一抖,连忙按住桌子,面色突然间变得蜡黄,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地问道:“三叔,你。。。。。。你说什么?这难道会是人为的。。。。。。”
老三嘿嘿冷然一笑,灯影下那只独眼不带丝毫感情。董骐见了只觉着后背凉嗖嗖地,年青人瘫坐在椅子里嘴唇都咬出血印,最后还是冲老三摇摇头,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依稀听见老三小声咒骂道:“他奶奶地,谁家出了这样的绝户货,为了银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替人做。。。。。。”见董骐怔怔瞧着自己,老三皱起眉头,说:“你找你两个身强力壮信得过的,一起到祖坟去看看,你小子,身子能顶得住?不行就呆家里吧!”
“我行,小侄爬也要爬上去!”老三冲他点点头,刚站起身一个趔趄又坐在凳子上,“哎哟,这点酒就要搁倒老子!”老三连日赶路身子已经吃不住酒力,可偏偏又不服气,一扬手说道,“带好挖墓用的家伙,马上走!”董骐一楞,却没有开口,推门走了出去。一会功夫,领着一个铁塔似的黑大个和他的胖舅舅进了屋子。老三扫了一眼,从自己革囊里拣了几样东西塞进怀里,披上胖子递过来的雨氅,指着睡在凳子上的施童说:“找个人抱屋里去睡!”又抄起刚才私自留下的半壶酒,转身推门走进雨地里。
董骐喊过自己的奶娘蔡妈,叫她抱了凳上小孩到内室休息,小心不要惊醒了他。转身也跟着走出门去。看见前面三人已经出了院门,加紧脚步跟了上去,临出门还嘱咐了一句,把随老三来的驴子和黑狗安顿好。
夜色阴晦,细雨迷离。双江集西山的窄小山路上几步一滑走过几个黑影。时常有人滑倒在地却马上又爬起继续埋头前行,没有人说一句话,正是老三及董骐四人。随着山势渐高,山风趋烈,天公挥舞着雨鞭抽打着几人,黑夜里四处枝摇叶响,脚下这座黑黢黢的山好似活了过来。
老三听见身后几人牛喘不已,自己也浑身燥热,便在一株黑色巨伞般的大树下停住脚步。歇息了片刻,见董骐等三人紧张难安,老三摸出酒壶又啁了两口,不由笑道,“山还是这山,白天和晚上还有什么两样,世上的人多半还是自己吓自己!”那胖子陪着干干一笑,说道:“小的是俗人,晚上还是怕哪个。。。。。。东西。。。。。。”老三斜眼瞧了他一眼,乐道:“鬼也怕恶人!”拉过董骐一起并肩向山顶走去,边行边对他说道:“阿骐呀,你爹爹一生为人当然不错,可是三叔顶佩服的人却是你爷爷!”
“哦?三叔不是在家祖过世后。。。。。。”“是啊,我不认识他,不过要服气非要认识才行吗?你那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土财主爷爷硬是叫老三心服口服。”老三见年青人不解,接着说道,“你爷爷临死时家里已经十分有钱,好地也有个几十顷。当时在病中也有几个有眼力的地师给他寻过阴宅,都将穴点在镇南那块肥田厚地里了,你三叔也去测过,当真是一块*地。可是你爷执意不听,真是个有主意的老头。非要另择穴地,又花银子请了几个高明地师,没想到方圆几十里竟再也寻不出一条好脉来。后来你爹找到三叔,那时我还在山上跟着师傅修行,本来不愿意理这些俗事,不过你爹告诉我你爷的一句话,说动了老三,宁可一文钱不要也来给他找出一块好穴地来!”
董骐听了大感好奇,忙问道:“我爷到底说了什么话?”后面的胖子和黑汉也忘记天黑山陡路滑,一起竖起耳朵听老三的下文。
“嘿嘿,你爷爷跟你爹说,阴宅当然要挑好的,但也不能糟践了好田地,死人不能和活人抢饭碗,我就不信穷山僻壤的就不出好穴,你去找高明的先生,只要能在四处荒山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地方埋了我,这块好地只要还姓董,打下的粮都分给贫病闹饥荒的人家,咱老董家一粒也不留!”
“爷爷真是这样说的。。。。。。难怪爹爹每年都会运一批粮食到成都府里施粥给饥民,三叔你知道双江集还是有些闭塞,人口也少。。。。。。”年青人听了祖父遗训感慨之下唏嘘不已。自觉读书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抱负反还不及爷爷和爹爹来得实实在在。“是啊,所以人是不是有见识和读书多少是狗屁关系也没有,你爷爷一天私塾也没读过,却和古时候的一个大人物不相上下,你猜猜是谁?”老三酒劲上来,又开始贬损读书人。
董骐心头一转,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见这位樊三叔好似对读书一事颇有成见,也不好说是从书上读过,索性装作不知,忙说道:“小侄猜不出,还是听三叔的吧!”老三得意一笑道:“还不是三国时候那个大奸雄,曹阿蛮么!你三叔听师傅讲,他临死时吩咐后人一定要把他葬在‘瘠薄之地’,哦,这倒是书上的话,就是不要埋在好田里,说老实话,人活着你是条龙威风八面,恨不得九面、十面,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死后别人还管你是谁,百十年过去老百姓吃不饱肚皮还不扒了你的坟头种庄稼?所以依我看你爷爷比老曹还要高明得多勒!”
听了老三雨中一番感慨,董骐频频点头,心道:“三叔说的的确不假,以前翻看史书虽然知道些史实,却怎会想得如此深远,魏武帝一生心智深沉,薨毙之前谴妻分履,丧事从简,世上之人都叹其晚景凄凉,却不知他胸中自有百年谋略,想那强汉盛唐,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巨商大贾,死时没有不是风光大葬的,其后刀兵火劫、强盗蟊贼蜂拥而来,又有几人不是落得个枯骨曝于荒野的下场!”
这几人听着樊老三醉后东拉西扯,不知不觉中登上了西山那片孤崖。那胖子倒也乖巧,趁老三酒酣嘴快,在一旁小心问道:“樊大爷,想当年多少成名地师都说双江集除了南面那块地再没有好穴脉,您老又是怎样把它找出来的?”
正愁没人问起自己这一平生得意之作,胖子这句话恰好掏在心窝上,老三胸中说不出的舒泰,看黑暗中肥猪似的家伙登时顺眼不少,仰头呵呵笑了起来,却不小心吃进半嘴雨水,一口咽下笑道:“想当初也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先前的地师可也不是白给,不过行内有句名言,叫做一流地师观星斗,二流地师寻峦口,三流地师跟水走,我也是没折了,才从紫薇斗数中找出这一条隐脉来,没想到它竟藏在孤零零的山崖上,平常察山形观水势的老把势那怎么够用!”
胖子听老三说得兴起,忙又添了一块柴,“那几个地师见您老把穴点在山崖上,都一齐痛骂您压根就是个大骗子,说这座崖根本就不成个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穴,三年之内董家必定败光家产,子孙后代都得光屁股要饭!”
老三一听大乐,放过二公子,搂过那胖子,喷着满口酒气说道:“那是一帮吃祖宗剩饭的瓜脑壳子,我来跟你讲,最高明的寻龙点穴决不能死守着外在的山型水势,只要看准了脉气集结之地就单刀直取,穴脉相通准能攒取天地之间的灵气,造福后人,要不你有钱可以照着书本图形,堆出座山挖一条河就能造出好穴地来?一伙蠢猪!”
说话间几人冒雨登上山顶,沿着一条细窄鸟道来到东侧断崖旁,漆黑夜色中,老三看着雨中那处孤坟,嘴里不由得啧啧有声,心中喃喃自语:“老子走遍千山万水,这可是独一份的奇穴,师公倒是曾经讲起过,可连他也从未亲眼见过,居然被老子发现,嘿嘿,这便是叫做‘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名穴,奶奶的,师祖用这句屁诗起名倒也马马乎乎,不过依老子还是叫‘富贵险中求’好的多,嘿嘿。。。。。。”几人见那老三瞅着坟墓摇头晃脑,得意非常,好似财迷遇着金锭,色鬼见到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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