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王府的大门,我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因为我一眼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翰林先生关老夫子。
关老夫子的住所距王府不过一两里地,他长相儒雅,为人和善,在邻居之间一向有极好的口碑。但我自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做着同一个恶梦。因为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关老夫子就会像阴魂一样出现,逼着他苦练一些看似毫无用处的醉步与手法,稍有不从,便是非打即骂,俨如暴君一般。
最初的时候,我也十分的反感,可是每一次费尽心机地逃出,一抬头,这关老夫子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等到他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之后,又想问关老夫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关老夫子就会“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从此之后,我连原因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地跟着关老夫子熬了两年的夜,害得他连走路都想打瞌睡,一直到接受魔心的以后才改观了。
“这大概就叫一物降一物吧!”每当我想起,就只有苦笑。他不得不承认关老夫子是他的克星,只要一碰上,他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和小聪明就有“有力使不上”的感觉,惟有从命。
“老夫子,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大白天跑到我的王府来了?”我走过去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关老夫子的肩膀,极是诧异地道。他之所以敢这般没大没小地连打连喊,是因为他与关老夫子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只要我不逃跑,不问不该问的事,他们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当然就可以没大没小了。
“你这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提心吊胆,一阵好找。”关老夫子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显得极是关切。他们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倒也慢慢有了比较深厚的感情。
“谢了!”我感觉到了关老夫子的担心,嘻嘻一笑道:“本王想到江湖上去一趟,再说有谁敢对我怎么样呢?”
“江湖?”关老夫子“嗤……”地一笑,满脸不屑地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敢闯江湖,省省吧!”他
脸陡然一沉道:“我问你,今天是初几了?”
我掐指一算,顿时吓了一跳道:“今天是十六了。”说完已是一脸的痛苦状。
关老夫子“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从前的约定?”
我哭丧着脸道:“我可不敢忘,每月逢初一、十五这两日,是我跟你学《三元易经》时间,可是我这几天的的确有要事待办,所以才耽搁了,这应该情有可原吧?”
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我已经把天琴先生,追月老人,百花剑王,酒狂,武状元等收服归顺了,毕竟我来到这个世界里,他和张老头是比较亲刻的人,是我唯一不受拘束的几个人。
唉!!!暂时还要装做武功不精通的样子,真是麻烦呀。
关老夫子眼芒一寒,道:“没有规矩,哪来的方圆?既然有了规矩,又哪来的情有可原?按老规矩,你认罚吧!”
我只得拱起自己的屁股,双目一闭道:“哎,我堂堂信王遇上你,哪里是认罚,简直是认命。”
关老夫子微微一笑,突然身形微动,已经转到我的身后,也没见他抬脚,我便如一只大鸟般飞向空中。
“完了,从这么高跌下去,我这屁股不摔成八瓣,也要肿得穿不上裤子。”我耳听呼呼风响,整个人头晕脑胀的,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恐惧。就在我的身体下坠的一刹那,突然感到身下窜来一道柔和的气流,如一只大手般将我的身体托了一下,顿令下坠之势减缓。
“砰……”饶是如此,我的屁股一经着地,还是感到有一种强烈的痛感充斥了我体内的神经,忍不住“哎哎哟哟……”呻吟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关老夫子扶起他来,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是呀,早知今日如此痛苦,当初何必与你相识?老夫子,我竹简今生认识你,一定是我上辈子种下的霉运。”我跺着脚骂道。
关老夫子忍着笑道:“这也未必,霉运到了极致,就会转为鸿运,说不定日后你飞黄腾达时,还会记起老夫的这些好处呢。”
他拍了拍手道:“好啦!我不管你一天到晚干些什么事情,总而言之,你必须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否则屁股摔坏了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话一完,人就慢悠悠地踱着方步去了,边走边哼着一段难听的俚曲,便是忍耐力极佳的我,听到这杀伤力极大的躁音,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摸着摔得生痛的臀部,一瘸一拐地来到庙里,看看四周的动静,心里的魔心开始蔓延开来,方圆四周没有人,这才从财神像的底座里取出一包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这油布里放的是几张人皮面具和几瓶无色无味的药水。药水无色无味,不知其奥妙所在,倒也罢了,而这几张人皮面具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师的手笔,不仅做工精细,而且皮质坚韧,形相逼真,薄如蝉翼,正是我珍藏已久的宝贝。我最初跟关老夫子学的,便是这化装易容之术,这也是我惟一一桩纯属自愿要学的玩意。因为合乎我的性情,所以我学起来不仅快,而且精,只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几乎可以和关老夫子一较高下。关老夫子心中一喜,便将这些跟随了他多年的宝物相赠。后来我得到“丹经魔令”,让我的化装易容之术更加的炉火纯正,想到这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之笑,悄悄将包裹重新裹上,揣入怀中。
假若关老夫子有心灵感应之术,能够通晓我此刻心中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被我这个小无赖顽皮王爷活活气死,因为他这化装易容之术,已是江湖中久已失传的一门神技——易容术。而且比“丹经魔令”上的更加的细腻,好比学术上,关老夫子从一个不同的方面出现在人们的世间,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大栅栏儿”是北京最古老、最著名且又别具一格的古老街市和繁华的商业闹市区。该街东起前门大街,西抵煤市街,全长近300米街道狭窄,两侧店铺、商号鳞次栉比,终日人流于此,热闹非凡。时曾有“京师之精华尽在于此,热闹繁华,亦莫过于此”,“繁华市井何处有,大栅栏内去转游”的美誉。
傍晚时分的北京,华灯渐上,车马如织,繁华的夜市吸引着不少的游客,热闹一时。于钱先生来说,这几天来他的心情确实不错,不仅财运享通,生意兴隆,而且命犯桃花,深得美人青睐。自从与杏雨院的招牌姑娘桃红春xiao一度之后,承蒙她还记得他这个粗人,竟然主动约他来如意酒楼品尝时令名菜——烤全羊,这着实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两人亲亲热热地上了楼来,寻了个面街的雅间坐下。楼内布置清雅,显然出自高手的设计,可钱先生意不在此,叫来酒菜之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总是停留在桃红胸前的两座山峰之上。
酒过三巡,钱先生似乎动兴,借着酒意,便要动起手脚来,桃红一面敷衍,一面暗暗叫苦:“这小竹简(这是我对外的江湖称呼,暂时还没有别的称呼)既要我约人来此,可是他的人怎地到现在还不出现?”
这雅间属于半开式的结构,所以堂口上的一切动静也能一目了然。桃红一眼望去,楼上的每张桌子都是满座,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可她望穿秋水,就是看不到我的身影。
奇怪的是,这些食客虽然也叫了酒菜,但翘首张望,抑或窃窃私语,大多都显得心不在蔫,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钱大爷,你瞧,今天这八方楼似乎有些不对劲呀!”桃红拍开钱先生按在自己大腿上的手,企图引开钱先生的注意力。
钱先生听了,这才安分了些,抬头一看,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叫来跑堂的伙计一问,方知原来今天这酒楼之下的长街上,将会发生一场举城瞩目的决战。
决战的双方都是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位乃是“地瓜杀手”李勇,身材高大挺拔,久战市井,至今尚无败绩;而另一位乃是东城最富盛名的信和钱庄的少东家高胖,他的名气之大,全仗那不同凡响的身材,要想从上万人中寻得他那号身材的人,简直难如登天。
高胖不高,但很胖,满打满算不过三尺,所以他想不胖都难。谁也不知道他与李勇究竟有什么恩怨,竟然闹到要在长街决战的地步,但此刻等候在酒楼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决战。
一场毫无悬念的决战,自然不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关注,吸引他们的是有人竟然敢在这种没有悬念的决战中开盘设赌,这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怪事年年有,惟有今年多,我老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有这样不把钱当回事的主儿,待会儿可真得长点见识。”钱先生一听到赌,心里就痒了起来。
那伙计嘻嘻一笑道:“钱大爷若是想开眼界,何必等呢?你瞧,那位爷就是今天的庄家。”
顺着伙计的手指望去,只见堂口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堆了两封用红布紧紧包裹的东西,当中坐了一人,衣衫华美,气度逼人,折扇轻摇,显得极是从容。
“这人怎么如此面生?”钱先生有些诧异,揉揉眼睛道:“听说现今江湖上有些人专门以骗人钱财为生,莫不成这人也属此类?”
“看你说的。”伙计笑了:“这位客官不但有钱,而且好赌,只要赌的尽兴,倒也不管输赢。这不,小的也沾了他的光,赢了这一两银子。”
伙计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在钱先生的眼前晃了一晃道:“说来好笑,下午的时候这位客官便到了小店,人在门外,就要与我赌上一赌,说是以五博一,要我猜一猜他是想进店呢,还是不进店?”
“那你是怎么猜的?”钱先生来了兴趣道。
“我哪猜得到?我只是取下这肩上的毛巾道:‘只要你猜得出我取这毛巾到底是想擦汗呢,还是想洗脸,我便回答你这个问题。’他听了我说的话,着实高兴,连叫‘过瘾’,便顺手给了我一两银子。”那伙计兴奋得油汗直冒,噼哩叭啦地说了一气。
钱先生的眼睛霍然一亮,沉吟片刻,犹豫道:“要不我老钱也出去瞧瞧。”
那伙计嘿嘿一笑道:“去不去就只得由你了,脚长在你自己的腿上,难道有人还拉住你不成?不过有言在先,若是钱爷您发了笔小财,可别忘了给我打赏。”他眨眨眼睛,径自忙去了。
桃红抿嘴一笑道:“这可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呀,难得遇上这么一头大肥羊,我可别放过了机会。”她伸手一摸口袋,脸色一变道:“哟,这可糟了,今天只顾与你叙旧,倒忘了带银子了。”美人跟前岂能吝啬,贪财的钱先生一拍胸口道:“我身上倒有几十两银子,可就怕这是别人设的局,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怕我不怕,要不你先借几两银子让我试试。”桃红的小手轻轻地碰到了钱先生的下身处,似是无心,又似有意,弄得钱先生心猿意马,搂住桃红便亲了个响嘴。
“千万别说‘借’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谈‘借’字吗?这样吧,就由我去和他赌上一把,发了财也算你一份!”于是钱先生领着桃红,坐到了那庄家的面前。
“这位仁兄,高姓大名如何请教?在下姓钱名先生,这厢有礼了。”钱先生笑嘻嘻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见他表情木然,双眼无神,的的确确活似一头任人宰割的大肥羊。
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钱先生?我可不认识,你找我商够来有什么事吗?”
“商够来?”钱先生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你倒真像个商够。”当下脸上挂笑道:“我听人说你想开盘坐庄,我也正是此道中人,是以来问问你这个庄家怎么开盘?”
商够来眼睛陡然发亮,好生欢喜道:“原来你想押注,那真是太好了。我还道这楼上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喜好玩钱的,正觉得浑身没劲哩。”钱先生摇了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实在是你这个赌盘设得太怪,这些人心中没底。”
商够来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这赌盘怪吗?我初到贵地,听这里的伙计说起今夜有人在这长街决战,一时兴起,想赌上一把,难道不可以吗?”
钱先生心中一动:“原来你连李勇和高胖是谁都不知道,就想设盘开赌,活该是我发财的机会来了。”他的疑心此刻已去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全放在这赌上,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我这不就是来陪你玩玩的吗?”
商够来眼中有几分疑惑,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可不喜欢别人空口说白话,既然想赌,就亮出银子来看看。”随即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两大包东西道:“我虽然嗜赌如命,却也不笨,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若想玩,咱们就先小人后君子。”
钱先生道:“银子不是问题,关键是怎么赌?”他心中暗道:“假如你看好李勇,我也用不着和你浪费表情,不如抱着小桃红喝我的花酒去。”
那商够来显然心中没底,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两人决斗,当然是你选一方,我选一方,以输博赢。”
钱先生心中大喜,忙道:“谁先选?”
商够来道:“我来者是客,自然由我先选。”
钱先生气得欲要破口大骂,心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没这样的好事,白白让老子空欢喜一场。”
商够来想了一想道:“我与这二人从未谋面,是以也无从选取,但我刚入店时听说高胖此人高不及三尺,却有胆量挑战八尺壮汉,肯定必有所持。”
他此话一出,楼中立时落针可闻。商够来见此情景,像怕失去这次机会般忙接口道:“如果谁敢下注,本人以二博一!”此音刚落,楼中众人纷纷叫嚷起来:“算我一份。”便要急着掏银子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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