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正文]

我的大学生活是虚拟的，用笔。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公交车上那个女孩。可浮现在我眼前的只是她那一身晶莹的白，她的影子却日渐其湮没。想到这里我就非常悲哀，因为我甚至不能确定我们是否相遇过。

那天我和阿Hi出去，见到她。我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我们互不相识，只是凑巧坐了同一路车。我想那应该是在一辆公交车上，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众场合，也算是个媒介，而通常学生出行，男生一路有再多人，只要没有女孩在也不会打的。若是女生，只要有男孩在一起并且这男孩是她的男朋友，或她独自一人时也不会烧钱，因为无人欣赏。当然我刚上车去时并没注意到她。没错，这很符合我的性格，在目前我一向是个不大爱去看MM的人。当然我并非心理不正常，或是无爱美之心，有是有的，问题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MM啊。佛城无市，这个城市没有美女！我常对别人说，也对自己说，语气肯定得毋庸置疑，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别人不想发难。在说过无数遍后，于是我姑且相信自己了。或者这是谎言吧。

那时我上车去，我把早在手中滚来滚去的两枚背面印在很好看的白ju花的一元硬币搡进无人售票车的投币箱去，慢吞吞地向最后一排几个空位走去。同伴阿Hi走在我前面，他腰比我细得多，而身材比我略为高挑，这样就把我的风景遮去了全部，幸好我不会跟他计较的，否则即便他这样对我说：“一个成功的男子后面必有一个支持他的人。”我也会赏他一拳的。何况他并非万众瞩目的成功，否则他早该身退了，又何至于现在两个衰人一脸落魄眼巴巴的去找工作。

一边行，一边我把头探向车窗外一看，只见天气晴朗。我却忽然恨恨地，或者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总之，我不知道我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那句话是这样的：“我Ｋao，垃圾……”大街那头的一片萧萧梧桐下，一人正在嘘嘘……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发现那人好像是个乞丐。

是的，这就是我的城啊！记得在一篇文字中曾抒发过对这座所谓我的城的喜爱之情。那句话是这样的，我爱你！我的城！许多年后我知道那时的我傻得很可爱，很天真，主要是太清纯了吧在当时。很多年后我早已知道日本的AV女郎无一不是清纯得要命，那时当我怀念起昔日的时候，满腔的感慨一句也发不出来，所以只能摇摇头作结。都怀着好大好大的抱负我来到这里读书念大学，然后每天要把这个抱负想上一千遍，至少也是一百遍，据我琢磨是因为日久生情，多年来几十亿次的念叨总该培养出一段可叹可恨的感情了吧。

当时她离我两米。当然这不一定精确，我到现在还后悔我干嘛不量一量。

那么也许是两米又零点零一公分吧。其实喜欢一个人就在这两米又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里。我曾经不知道只是因为我想得太多。

我看见她的时候，当时我离她也是两米。我已经停下来了，这边是一排空荡荡像是世界末日里所以无人落座的座位。我一边感叹着一边屁股一挪要落座，却发现我右手撑着的这排靠里坐着一个女郎——准确的说是女孩。我喜欢女孩或者女孩儿这个称呼，总感觉说女人或者女郎太不适合了，给人一种恶狠狠错位的感觉。我一只手差不多是挨着她的后背的，一股馨香传来，我不由地一醉。不过也没有什么，我反而无限暧mei的细看她起来，大约持续了一秒，只有一秒，但是一秒后又是一秒，可什么都没有看出。

我的星座是双子座，晚上回到寝室后我查了一下，看到网上说我今天特别热衷于神秘事物的研究，也喜欢破解难题，能利用自己的洞察力透过事物的表面来看到其本质，因此分析说我今天将十分适合研究一些深刻的知识，比如心理学、占星学或其他神秘学。我看得差点大呼酣睡，实在是感觉太郁闷了，我后来回忆起白天的经历来，发觉好像这说得是对的。

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一见钟情，那样说的人不是刚捡到了钱所以被蒙蔽心灵就是今天没有阳光所以被蒙蔽了眼睛，真的我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什么来，至少我暂时知道我们基本上没有一见钟情的可能，我看着她，却只是觉得她那一身白有些特别，白遮阳帽，白上衣，白仔裤，不是灰白，是一大片好纯的素白，因了这素，所以白得有些艳。然后，HappyEnding，好像电影一般，一次浮光掠影的相逢，一次难得糊涂的剪辑。花痴完了，我让她淡出我的视野，自然而然地，就淡出去了，什么也没有剩余。恩，好像是的。

也许是故作清高，也许只是因为近年来爱情看得少了的缘故，所以仅仅一次惨淡的邂逅，我却想要个美的故事发生。想硬要忘记她而不能了，因为我发觉我又看了她一眼。原来她皮肤也很白，长这么白也不知她要干什么，套用一句流行的话就是，长得白虽然不是你的错，但你出来让别人花痴就不对了，竟害得我如此。我就直丁丁不掩色相的望着她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甫一抬头，自然撞到了我目光。我倒一点儿事也没有——很久以后我承认我说这话是昧着良心的——不解她为什么要脸一红，别过头去看窗外风景。在她旁边有一个男生目不转睛的看她，卞之琳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此言正是。莫是羞怯了不成？我想，怎么会？我又想远了，有些自作多情了我。

总是在深夜无人时无尽的叹息，总是在快乐到极致时从高峰跌回，然后是无尽的痛苦和忧伤。

这是曾经我自己的一个帖子中的一句话，有些做作，为赋新词强说愁。当时阿Hi看见，不屑地笑笑。可是在然后他却在我肩头拍了我一下。那一下拍得很轻，几近于无力一样。然后我就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和某些东西。可是我一直没有对他说过抱歉。我知道他不需要，就好像我也永远不需要他对我说出抱歉来一样。以后和人或在网上或在线下有和别人聊时，探头一看我未在场，他便会时不时引用这句话——尤以聊天室里居多，那自然是上面更自由的多得去了而已。

我总是在犯着这样一个毛病，很爱——差不多是嗜好了吧，引用自己的话来出现在自己的另一篇文字中。其实我知道这巨恶，只是我忍不住，就好像我永远忍不住会自作多情一样。

我已经坐下在座位上。忽然想起此行的任务来，是务必找到工作。是的，我要找到工作，我才能在四个月后开了试学期结束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而不至于饿死，当时想得有些远，怕万一自己千不该万不该那时有个女朋友了那就是两张嘴吃饭，那时没有一块银子，还说什么挣够下学年生活费。阿Ｈi曾经大有怨言的说，我就不解这里有什么好，一点儿比不上我们广州市如何云云，可是现在他在陪我找工作同时自己也顺带着在找啊找。一时间倒想得挺多，能想到那些我曾写过的东东，我其实是在为自己找着借口，我想美色即便当前，即使她真的是我ＧＦ，可是至少在目前，我不能给她幸福快乐而单纯的生活。是的，对不起，抱歉我不能够。但我也不知道我得为这个不能够付出多大的伤。

等我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中，现实就是我赫然发现我坐在女孩这一排了。用不了许多年，三个月后我就检讨了我这次是故意的。其实在刚上车时，我就一眼发现女孩是一个独坐着。我曾向阿Ｈi吹嘘说，在我走过的地方，十米之内若有掉一毛钱我都看得见。于是阿Ｈi有时就叫我“十米之内”，他用这个称呼造句脱口而出次数最多的是十米之内，帮我把衣服洗了，十米之内立刻一声怒喝：“做梦！”我见那女孩是单身一秒后，当时心里就特坏的想，嘿她身边的空位可不正是给我留着的么？哈谢谢了先。人在她身旁了我还晓犹豫了一下，这说明我还是有些良知的，在潜意识里却早已先斩后奏了。呵，也好。

只见女孩一脸堆砌的冷漠，前面上车的人都扭扭捏捏的不敢坐她身边去。她坐在靠窗那边，看来她很喜欢看风景，又或是假装以此来掩饰孤独。事实上她现在也许真的发现了什么好风景，所以才一直看着车窗外，不肯回头，脸上红红的，在笑着。只是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不敢回首，因为她在害羞，雪白的脖子上也鲜红，呵呵还以为别人看不见。此时她若一猛回头，当会发现有一个男生在看她，他的手放得离她很近，以备随时犯罪之需。

阿Ｈi冲我竖起来大拇指，眼皮眨一下，狡笑着然而轻声的说他要倒了。我做了个耸肩的动作给他。阿Ｈi生平第一次在没有拍到我肩膀的情况下，喃喃说昏。阿Ｈi坐在我后排，也许该说我们后排。

坐在漂亮女孩的旁边，我得承认我很想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同她说几句话来。可是我发现我一句也说不出来，搜肠刮肚也不行。平时我废话挺多的，不想一到关键时刻，我就卡壳了。遂郁闷得不行……

如此傻傻的坐着，我琢磨着车总该行了有好几年了吧。事实上有人说的确真有那么久，我也无话可说，不信也得相信，因为我腕上连块最起码的手表也没有。我常要说到的几千句口头禅中，有一句是：“You，Stop！拜托不要跟我说表！”目前为止，为我所知者品牌只有ROLEX和罗西尼两种而已，前者最昂贵，而后者我至今没见过实物，所以印象深刻——真是一件值得说“我靠”的事儿！

车间或停一下，那是到了一个站了，然后仍是行驶，如时间在逝去。在这仍是行驶的车中，有两人扔那儿继续呆瓜去。在我的后排，阿Hi在那儿巨睡，却不知他有没有做到一个乱石穿空的梦。

最后还是我砸碎了沉默是金这块金子。我对女孩儿说：“哎，请问，不好意思，你哪个学校的呵？”自己知道很是冒失。可是不冒失不行啊，马上到站都该下车了。天公不作美，这时候藏在录音机里那个女声却说话了：“终点站——循礼门到了！请乘客们……”像要清场子一般，然后我看见所有人都往车下汹涌，包括这个女孩。

就在我手慌脚乱的去摇醒阿Hi，在心里说等回去再砍死你时——可怜他小子把我追MM的有限个可能无限个时间全给耽搁了——的前一秒钟，我听见在我背后，那个女孩噗嗤笑了一下，她的声音很是好听。然后我听见她说：“我是武大的……拜拜！”

然后她就消失在人群中了。我怅然若失的看她背影远去，到望不见为止。唉，我想，郁闷啊我居然忘记问她要她QQ号又或是Email了。茫茫人海多半再难以得见，真是郁闷得我夫复何求啊……而我记得我还要去找工作——去TNND工作啊工作……

阿Hi半睡不醒，我得扶持着他。两个男生一瘸一拐的行出站，汇入街上人群中，我生怕我会连今天的记忆也消亡了。

回学校后。晚上去网上一看，每日运势上说双子座今天财运指数73%，这种数值非常没有四舍五入的解法，73%意思就是说基本上等于没有，难怪我今天穷转悠一天也没有捡到一块钱，工作指数78%，有聊胜于无之义，不过我和阿Hi出了车站后直接拐去了新华书店看书，下午才出来匆匆忙忙的跑去了两家公司，填了几张表然后那些人说叫我们回去等电话，什么收获都没有，倒是说谢谢说得口都干了，于是骗阿Hi去买了两瓶脉动来。

再往下看眼睛都直了，上面写着我今日幸运色是白色。爱情指数足有89%。

我直接就抱头了，两秒后恶扑上去把阿Hi虐待了一顿，在他承诺马上一起出去请吃晚饭才罢手。

我第一次好不容易有感觉的女孩就这样没了。以后我常有想起她来。

第二日。醒来知道昨日一切早已过去，只觉恍如做梦一样。我见到了一个大美女么？怎么可能，这个城市无美女。可是，我甚至还记得她的笑靥，那是如花一般。忽然她的容貌在脑中清晰了起来，好像就在我眼前，当然我不会蠢到要去触，轻轻的就会消散的。心情一时怏怏的，在网上我是个写手，这种人最会郁闷，常常觉得胸口气压着一团，所以会骂人，但通常只有自己听见。

你是谁，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后来我去过武汉大学好几次，好大的一块地方，比我们村是大多了，好一个城中之城。校门口人流如潮，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忽然进来的人变成出去的，出去却又像在进来了。人就这么多。大半部分是学生，男生女生，那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大学生穿的。武大的男孩子在外面被简称做“武大郎”，不过有的长得其实很帅。而女生搜遍人群也见不着一个漂亮得完美的，一般姿色的还是很多，从我眼前走过，有说有笑像在做表演，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天生的优越感迸发无遗

据说武汉大学是全国最美丽的大学，因为校园内的樱花。二月冒出花苞的时节我来过，又去了。三月初，樱花们已将怒放，报上沸沸扬扬的举办樱花诗赛，说对诗歌的追求就是对美的追求和创造，诗赛的影响不迳而走，在武汉和全国高校产生了重大影响云云，一时参加者纷纭。三月下旬樱花开了，像开在云朵里，漂亮得我无话可说。有人散发给我一张传单，上面几个字“樱花虽美，国耻勿忘”赫然在目，战争虽然过去了很久，提醒着人们勿要忘怀。据说武大樱花是中日友好的见证，敦交睦邻的使者，倒也甚好，不过若叫人一边看樱花时一边想着那些陈年旧事，心里别样不是滋味。那时我曾经在武大校园里，来过，可是我又去了。

然后我想到漂亮的日本女孩，AV中的清纯学生，公交车上那个女孩也很清纯，于是我想起了她，至于作践什么的也顾不得了。

可是我虽来过N次，从来没见到那个女孩。

我没见着她。

幸好我并非专为她而来。

网上的樱花照片花里叽咕，好看得不得了，如美容颜。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同学，你好请看一下这个！”“哦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好吗？”

在樱花最烂漫的鲲鹏广场，樱花大道，很多人如此这般的对我说着话。

我于是认识了很多朋友，后来都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回去就在网上加为好友了。

但那个女孩我没有见着她身影。

然后到现在为止，我再没有去过武大了。

如果上天真的给我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我会和她有缘，但好像一切已经过去了。我的虚拟的大学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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