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暗冷笑道:“真是讽刺啊,你替别人打前锋,却反而被自己人暗害。”说话间瞬间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出剑如电,瞬间击落了数十枝射向二人之箭。回首一望,却见无痕犹然在八方游走,大喝声道:“无痕!生死关头,你竟然还心存妇人之仁,不肯尽力!”出指点倒那女子,纵身向他靠拢。
他那话却未冤枉无痕。要知论轻功与剑法之快,无痕都要比绝暗略胜一筹,但他出手却绝不象绝暗那般狠辣,往往是一剑点到即止,倏忽即过,从不痛下杀手。与他交手的,往往只被他浅刺轻划,伤着皮肉,却都是并无大碍。不象绝暗剑下,都是非死即残,剑出诡异而可怖。但他心肠虽好,却因着这仁慈之念,使得那船海盗无法被迅速击破,一时纠缠不下,这才让后面的两艘海盗船追赶上来,失去了脱困的唯一机会。此刻眼见得火势如海,船破欲裂,不消片刻便将是船毁人亡之局,心中也是万分懊悔。此刻身法一闪,也到了绝暗身边,欲要听他主意。两人背贴一块,只向周边望去,都是茫茫火海,剧烈的火势烧灼起的焰头腾起一人高,浓烟更是滚滚,混淆了两人眼前的视线。
身处如此危境,绝暗却依旧显得异常冷静,双眸中寒光一闪,冷冷道:“擒贼先擒王!夺他们的船,你左,我右!”短短三句间,就已经说出了一个绝妙的解救之法!
以随氏巨舶此时之千疮百孔,沉没于大海只是迟早之事;要想生存惟有上其他船。而后来的两艘海盗船已一左一右靠的很近,显然是想上船来拿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此时此刻,依两人之轻功身手,飞上那两艘船正是轻而易举。但正所谓敌众我寡,若不能先制服其两船首脑,速战速决,那两人再厉害也只是白白送死。
绝暗三言说毕,两人都不再迟疑,迅疾如电般分向射去。
只听“砰砰”两声,那左右两只海盗船终于靠近,那海盗全然不顾船上大火,向那随氏巨舶上冲去!
轻云提住那管事衣领,厉声追问道:“洗夫人?她不是居于岭南,为何和随员外有生意?这船上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引来如此贼寇?”
那管事哭笑着脸,又慌又惧道:“老爷虽然派我来运货,可我真的不知道那货是什么,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啊!”他那模样困窘万分,倒不象是撒谎。紫衣撑起半边身子,看靠着船舱道:“你放了他吧,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救火,不然命都保不住了。”
轻云无奈,只得放开那管事。紫衣便将随玉放到轻云怀中,道:“我来!”蹬阶而上,一跃至半空,随即双手交胸,结印做法,口中念念喝道:“天雷惊,龙神引;风伯归,大雨急!”咤指向天,如有神应,突然间风雨雷电一时俱作,雷声轰鸣,电光纵闪,风雨骤然而至,顷刻间便将大火浇熄。一时火光俱暗,大江上又显黑茫,但那天上却是猛电惊雷,时亮时暗。
那两艘海盗船上显然也未料如此变故,却听一艘船上有人惊呼道:“不好,有人作法坏我大事!”语音未落,却又是一声惨叫,原来是绝暗两人也攻上两船,听他说话,便知道是重要首领。绝暗冷不防一剑刺去,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紫衣作法,绝暗两人反攻,正都是同时之事,两相呼应,众海盗瘁不及防,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那风雨固然浇熄大火,雨水却顺着那千疮百孔灌进了船舱,反倒是加剧了那巨舶下沉之势。
那船舱底下三层货舱,都已经被大水灌注,随船之货物都已被大水浸泡、淹没。但这还不是让人最担心的。那底下船舱中,还有不少船上杂役一直在那里堵塞破洞,修补漏口,尽量延缓着船只的下沉、颠覆;而一些使唤丫鬟也不肯闲着,尽其所能地搬运货物,冀图尽量减少损失。轻云知道他们这般都是徒劳无功,这巨擘倾沉,本是迟早之事情。他心急如焚,不停呼喊着他们尽快离开,快点上来,那些使役、丫鬟竟是不听使唤,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位老杂役更是对他说:“大人,我们在这船上呆了近十年,这船就好象我的生命一样。就算这船沉了,我也不会离开它的!”
轻云听后竟是无言以对,他虽然知道他们那样做是多么不值,但那一刻他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心中却只有无穷的敬意和感动。
而事实上,即便他们放下手中之事,逃到上面,也依旧无法逃脱死亡的威胁——左右两侧跳上来的海盗越来越多,甲板上的水手也被死死困住,无法突围。而绝暗两人的计划也一时并无法成功,那两艘船上的海盗首领都并非易与之辈,而底下的手下更无一弱者,只眼见得水手们少了他们这两员大将的支撑人数变得越来越少。反倒是最初冲锋上来那船海盗趁着乱局抢出了他们的女首领,也不顾战局,砍断了嵌进随氏巨舶侧舷的包铁船头,借机脱离了战事,扬帆而去。但他们的离去,此刻自然引不起正处于激烈交战中的双方的丝毫重视。
轻云望着眼前这混乱至极的局面,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挫折感和无力感。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让更多的人尽量活下来:甲板上,是拿起武器与海盗奋力拼杀的水手;船舱里,是依旧坚守各自岗位的杂役和丫鬟……轻云却呆呆地站在那船舱口,一手怀抱着随玉,一手捂着疼痛的胸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脚下旁边,躺着的是呕吐的一塌糊涂、几乎虚脱的朝斧。风雨引起的巨大颠簸使得这个方的子忍受不住。这威猛魁梧的汉子,还未一战就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风雨已停,紫衣却还在空中施法,妄图操纵雷电,来消灭敌人。但一场风雨就已经消耗了她过多的法力,而雷电比之风雨,更加难以操控,法力之消耗自然是更甚。在她此刻微弱的法力驱使下,早已不受她的控制。数道闪电突然交汇,纵闪间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强行施法,终于遭受了反噬!轻云痛呼一声“紫衣!”飞快上前,用剩下的一只手搂住了她半空掉落的身体。他却不敢去看她,生怕看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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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暗与无痕也退了回来,他们也关注到了紫衣被雷电击中的情形。绝暗注意到了此刻如死狗般瘫软在甲板上的朝斧,忍不住冷讽道:“想不到你竟是‘旱鸭子’,一到水上便是如此无能!”这冷漠的嘲讽,如同毒蛇的噬咬般刺入了朝斧心中,他厉声喝道:“谁说我无能!”
他奋力爬了起来,背靠在一个大木箱上,此时忽闪的电光突然化做一道亮丽的白光击落在他面前,那耀眼异常的白顿时遮住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他原本混沌不堪、难受无比的头脑突然清醒无比,一个念头闪电般钻入他的头脑:“雷电,用雷电!”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去注意他。绝暗、无痕早就又冲上去帮助水手们收缩后退,布成一个严谨周密的防守阵形。而轻云则放下了随玉。他感受到了紫衣的生命气息,准备坐下为他治疗。但他眼角却注意起一个地上爬起的人——那个管事。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刀光剑影间,似乎想要逃离,但没跑多远便被一个海盗一刀从背后砍死。
轻云注意到那管事临死前手里紧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他死时俯身倒下,木盒却被压在他的身下。那盒子里是什么,为什么管事会那样重视?轻云想知道,却已没时间去管,他必须先救治紫衣。
朝斧定定地望着天空电闪雷光,似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猛然间一掌击到自己胸口,厉声喝道:“造化大斧,助我神威;劈开天地,盘古之轮!”身跃而起,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中大斧掷向天空,突然间天空一时俱亮,雷声轰鸣不绝。空中云层密布,数万道电光如银蛇乱舞,交替穿行在云层内外,却迟迟不肯下击。直待那大斧升至正空,回旋不止,那亿万电光突然去如箭矢,齐射到那造化大斧上,一时洪光万丈,耀得众人眼前白光一片,再也看不见其他。
反应快的,迅速用手或兵器遮住眼前,以防被亮光所伤;反应慢的,早已被刺伤了双眼,即便今后不是瞎子,也要暂时失明一段不小的时间;惟有那见机识早,早早闭上眼睛的,才侥幸逃脱了一劫。
但争斗已然平息,时光仿佛突然变的静止,但那惊天之变却远远尚未结束:那造化大斧吸取了无数雷电之力,终于变得金光万丈,耀彩绝伦。它在半空中翻滚、盘旋,恣意玩耍,仿佛自有其性灵一般,只是这等奇景却是谁也无法睁眼去看了。
它玩耍嬉闹,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似乎已经觉得足够,突然间飞身一射,用一种比光还快,比闪电还惊人,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楚的速度,冲向了天幕!
这是劈开天地的一斧,这是神鬼莫挡的一斧!一斧击空,时空便有了奇异而难言的变化。
虽然听不到半点声音——因为那声音早已超越俗尘,不是凡人可以听到;虽然看不到丁点景象——因为他们的眼睛早已无法睁开;但每个人都仿佛能奇异地感觉到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某种奇异的变化。
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他们的心还是能神奇的感受到!
天地旋转,江水倒流,没有人能知道,在造化大斧的神力包裹下,竟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时空力场。而大斧,则要顺着方才劈开的时空缝隙,带他们飞向一个未知名的时空。
天旋地转中,那剧烈的方位错失感终于让人们都感到恐惧!终于有人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但他们还未来得及睁眼,一股无形的巨力挤压感迎面袭来,制住了他们的心跳,抑住了他们的呼吸,甚至连他们的思想都为之一刹那停止。
一刻间,所有人都为之晕厥过去。
也就在这一刻间的同时:他们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片人们还不曾知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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