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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1 / 1)

陆冠英见过他的武艺,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便道:「师弟小心。」又低声道:「想法子擒住那道人!」郭破虏会意,走到百德面前,道:「进招吧!」他鄙夷对方为人,连客套话也免了。

百德心中狂喜,暗道:「这人果然在此,道爷要能擒住了他,功劳简直大过了踏平十个陆家庄!」也不答话,左掌微晃,右掌轻飘飘地拍了出去。

郭破虏见他这一掌打将过来,掌势罩住了自己上身三处要穴,当下撮指切他手腕,百德回掌避过,左掌又拍了过来,郭破虏想他既是鹿鹤的师叔,那阴毒掌功想必更是厉害,哪肯和他对掌,旋身错开,使动落英神剑掌,专和他游斗。

两人这一交上手,登时斗了个旗鼓相当,百德的掌法虽似杂乱无章,其实暗藏杀着,处处透着诡异;郭破虏这路落英神剑掌,更是妙着纷呈,似真疑幻,幻中有真,尽得七实三虚之妙旨,陆家父子见了,均各自愧不如。只是他忌惮敌人掌功古怪,却也不敢冒进。

两人堪堪拆了五十余招,百德道人掌上的威力渐渐显了出来,郭破虏行进之际已不如先前的挥洒自若。陆冠英瞧得暗暗心惊:「这道人名不见江湖,却怎地如此厉害?郭世侄的身法武功,更在我之上,如刚才是我下场,焉能捱到现在?」他哪里知道,当年大侠杨过以一枚石子击杀蒙哥于千军万马之中,蒙古举国上下尽皆震骇。世祖忽必烈亲眼目睹,那时便想:「我蒙古人擅于骑射,战场上自是所向无敌,但于精妙的拳脚功夫却是不甚了了,南人的武功十分奇怪,如派一个厉害的脚色行刺于我,却是防不胜防。」于是他登上帝位后,下令蒙古人学习汉人的武功,又以重金厚禄,更加明里暗里笼络江湖上的亡命之徒﹑隐逸之辈,组成亲卫,存心要和中原武人一较高低,所谓重金得勇士,应召之人还着实不少。这百德道人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艺成之前居于岭南,不涉世道,所修的又是失传已久的奇门功夫,因此虽然厉害,江湖上却无他这号人物。

这时百德已逐渐取得上风,郭破虏招法一变,使出逍遥拳来,忽焉在前,忽尔在后,端的疾如灵猴,这路拳招主旨在于身法之多变,与落英神剑掌的虚虚实实又自不同。百德不曾防备,险险让他打中,只得暂采守势,郭破虏却也奈他何不得。再拚了数十招,郭破虏一套逍遥拳打完,百德道人摸熟了路子,双掌连催,又占得了先机。郭破虏大为焦急,几次要和他对掌,一想起陆韶华中掌后的死状,终究忍住了,而心念不定,进退更是失据。

激斗中忽听陆冠英喝道:「师弟接剑!」郭破虏呼呼两拳,把百德逼退半步,听风辨位,反手把陆冠英投来的长剑接住,脚踏醉八仙倒栽步,回臂挽朵剑花,刷刷刷连刺五剑。这是越女剑法中的“五莲唱晚”,灵动飘忽,似慢实快。百德道人大吃一惊,往后急退。郭破虏接剑﹑退敌一气呵成,不徐似行云,洒然如流水,两边好手齐声喝采。

百德怒不可遏,他自请单挑,原是为了在同僚敌人之前大大的显一手本事,谁知郭破虏武功精湛,殊不逊于自己,一不小心反要落败,实为他始料之所不及。

此刻郭破虏长剑在手,精神大振。只见他剑尖递前,并不进招,道:「亮兵刃吧!」百德道人闷哼一声,掏出一对铁笔,又和他斗在一处。

两人这番拚斗,郭破虏再不用顾忌对手的掌力,当下使开所学,着着抢先。百德道人的铁笔直上直下,东指西打,也是异常凶猛。郭破虏武功涉猎极广,时而越女剑法,时而玉萧剑法,间中还挟杂一两招九阴真经上的怪异武功,时候一长,百德道人渐感难以应付,他嘴上含着冷笑,心中却连珠价叫苦:「他妈的!这小子恁地难斗,要不是先前鹿鹤两个小鬼露了底,道爷玄冥神掌一出,哪能容他猖狂?该死,该死!」

原来这百德道人本是元朝六王爷旭烈兀重礼聘来的高手,以备攻打襄阳时对付郭靖之用。数天前忽有密探传信,说道襄阳郭三即将南下请陆冠英出山,旭烈兀便着百德道人率军中好手,赶在郭破虏前头,收伏了陆家庄,再等郭破虏前来,把他擒住。

百德等疾速潜至临安,在城中巧遇陆家兄妹,他师侄鹿童年纪不到十岁,但混在亡命徒的堆里久了,耳濡目染,大受近墨之害,见陆家小姐生得标致,死活要师叔替他抢过来。百德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的一位古怪师兄,因此对两个师侄也甚忌惮,当下不由分说,出手抢人。陆氏兄妹武艺平平,被他擒住。他得知这对兄妹竟是陆家的人,便打了陆韶华一掌,让鹿童写了信,放陆韶华带回庄去。这里召集手下,约定大年初一前去打庄。至于旭烈兀吩咐说要先礼后兵﹑以利诱之,他天生高傲,却是毫不理会的。当时鹿鹤两童又嚷着要作前锋,他知道两童的玄冥神掌已有了三分火候,心想陆韶华年青力壮,尚且不堪一击,陆冠英年纪已老,多半更是不济,也就答应了。

也是这百德道人过于托大,陆冠英功力深厚,岂是他孙子可比?而庄子上又多了郭破虏和祈六两位好手,鹤鹿还只是孩子,以他二人挑战陆冠英等当世豪侠,无疑以卵击石。郭破虏见过了两童掌力,方才空手较量,便绝不与百德对掌。百德的玄冥神掌乃是上古奇功,若是突如其来,郭破虏原也抵挡不住,然眼下有备而战,却叫他空负神技,徒呼奈何。

陆冠英方才见郭破虏势窘,知他顾忌百德的掌力,打起来不免缚手缚脚,因此投剑以助。郭破虏剑法之精妙,当世已少有匹敌,百德一双铁笔虽也造诣惊人,但他一心要擒住郭破虏以胁逼郭靖,许多拚命的辣手招数便不肯轻用,只盼时间渐长,对手功力消减,自己就有可乘之机。如此一来,形势逆转,缚手缚脚的反而是他了。

然而郭破虏越战越勇,浑没有力竭之像,百德心中后悔,要待使出笔中夹掌的看家本领,却不知高手过招,差不得分毫,既失先手,想要扳平当真是谈何容易。百德数次变招,都让对方一阵急攻,险像环生,笔法愈加散乱。

陆冠英看出他已走不过十招,忙转头对余人说道:「稍后一俟郭师弟获胜,咱们马上冲将出去,老夫在前,阿川,你和你妈在中间护着阿思她们,请祈大哥和胡师弟殿后,只要冲进祖师爷的奇阵,便不惧他们了。」

果然话犹末了,郭破虏一招“钱江暗潮”,剑势吞吐,百德看不出他要刺往何方,大骇下举双笔护住要害,急往后跃,只觉左肩剧痛,已然中了一剑。待要再上,手臂酸麻,伤得竟自不轻,他生性高傲,哪里受得这番挫折,羞怒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叫一声,朝旁里掠出,几个起落,便已不见人影。

陆冠英见敌犹败退,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喝道:「扯呼!」这是他少时在归云庄做大盗时常说的切口,不料事隔数十年,今日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当下陆冠英郭破虏在前,陆川在左,陆夫人在右,祈六胡志瑞居后,护着伤者一齐冲出。

众蒙面人同声呼啸,围将过来。秃毛猫喝道:「哪里走!」舞动水刺,当先上来拦截。陆冠英恨他往日勾结外虏,今日又羞辱孙女,当真是新仇旧怨,一涌而至。愤怒下一声暴喝,浑不理会攻来的水刺,挥拳全力击出。但听“噗”“呯”两声,秃毛猫的水刺戳在陆冠英腰间,陆冠英一拳也打在他胸口。秃毛猫想不到这老儿一上来就和自己玩命,早被吓得魂飞魄散,水刺上的力道十成倒去了九成,刺在对手腰上,只入肉数分;陆冠英击在他心口的一拳却是蓄势而发,直有石破天惊之威,秃毛猫哼也不哼,便即了帐。

余人多是江湖上的黑道脚色,惯于各自为政,本无元军的纪律严明,见陆冠英这般威猛,心中骇然,更加留有余力,不敢过分逼近。陆郭祈胡都是当世的高手,此消彼长之下,数十个敌人竟无法拦得陆冠英等片刻,反而还被郭破虏放倒了几个。众人冲出重围,便改由陆川带头,退出庄去。蒙古杀手不识路径,自然更难追截。

众人出得庄来,遇上几个在外放哨的敌人,顺道料理了,一路来到清波门外方始歇下。陆家兄弟大骂鞑子可恶,都说此间事了,便要随郭破虏回襄阳打鞑子。陆夫人拉陆珊到一旁问她被掳之事,陆珊道:「那恶道人抓了我后,把我关在一个道观之中,每天只叫那鹿儿来看着我。那小孩凶得很,我打他不过,就不理他啦,他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可也没干﹑没干什么坏事。他还有个兄弟,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来找他打架,有趣得紧。嘻嘻。」那鹿童随着师叔久住蒙古王府,见元军肆意抢夺妇女,便也有样学样,但他年纪幼小,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倒是玩耍模仿的成份居多,因此满口秽语,却不会付诸实行。陆珊年方十六,同处似懂非懂的年龄,见鹿童如此情状,骇然之下竟也甚觉滑稽。

这时她「噗嗤」一笑,旁边的陆冠英喝道:「什么有趣不有趣的。后来怎样?」陆珊吐了吐舌头。她没出事前,性情本就佻皮开朗,陆冠英平日骂得虽凶,却也着实疼爱这个孙女。只听她续道:「昨天半夜里忽然来了个秃头的恶人,对我又拉又扯的,我这回可害怕啦,他和那恶道人逼着我领他们回家,我不肯,他们就打我,我怕疼,就只好答应他们啦。爷爷,你不怪我吧?」说罢眼圈儿已自红了。

陆冠英夫妇见她举止言语天真如旧,便知她仍是清白之躯,这已是不胜之喜,哪里还能责怪于她,想起她兄长惨死,又复黯然。陆夫人把她搂入怀中,着意呵护了一番。

忽闻得一阵马嘶,道上转出一队人马,打的是大宋旗帜,想是京中巡逻的。陆冠英雅不愿和官府多打交道,只是百德道人一行数十人,实是非同小可,须当知会临安守备,以防他们尚有别的图谋。便朝领头一名将官迎了上去,拱手道:「老朽陆冠英,有要事禀告!」

那军官起先大刺刺的并不还礼,听他自称是陆冠英,双眼一亮,回顾左右道:「众儿郎听好,乱贼陆冠英在此,给我锁了!」宋兵一听,大呼来拿。有几个径向陆思姐妹逼去。陆冠英又惊又怒,他隐居临安,早已与世无争,除了一个好友之外,和朝廷中人更是绝少接触,何以却成乱党了?

众人都是武林中的豪杰,怎能忍得官兵胡为,陆川挥剑把两个欺近陆思的宋兵砍成四段。那军官大呼道:「好啊!杀兵造反哪!」陆冠英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揪住了军官,拉下马来。那军官虽也识得武艺,却哪里是陆冠英的对手?被他制住了要穴,全身卷缩酥麻,犹似小儿一般。宋兵见主将被擒,发一声喊,四下散去。陆冠英把军官往地上狠狠一顿,怒道:「姓陆的虽然不肖,当年大胜英雄宴﹑襄阳战蒙哥,老夫并无少出了力,尔辈无能竖子,怎敢胡说?」他想我陆冠英如今闹得家破人亡,其实都是因保国抗敌之由,朝廷反而任意诬蔑,心下气愤已极。

那军官吓得半死,连道:「不﹑不,陆老爷子是﹑是大大的好汉!陆老爷子英明神武,天下谁人不知?」郭破虏听得十分难过:「这人身为宋将,却全无气节可言,若宋军中皆是这等人物,又焉能抵抗得了鞑子的无敌精锐?」

陆冠英又问道:「谁说我是乱党?」

军官道:「小﹑小将委实不知,小将也是奉命行事,现下整个京城都说要捉拿老英雄,啊!听﹑听说是丞相府下的命令。」喘了口气,又道:「老英雄,小将家中上有老母,下有…」陆冠英极是烦厌,不待他说完,挥手道:「走吧!」那军官不断作揖,连滚带爬地去了。

陆冠英长叹一声:「外有强虏,内有奸相,难道是天亡大宋?」

其实百德捉住了陆珊后,便带着六王爷的书信去见宋朝丞相贾似道。这贾似道人称“蟋蟀宰相”,贪财爱命,毫无才学。平日上欺天子,下陷忠良。元军南犯,各地求援奏折雪片价飞来,只因这贾似道收了忽必烈的好处,把奏折全数扣下。各地险情,大宋皇帝竟懵然不知,致有襄阳被围攻五年,而援军不至这等奇事。是以大江以南的百姓对贾似道莫不怨声载道,恨之切骨。

却说他一看六王爷的书信,当即奉百德为上宾,口称上国来使,替百德安排诸事,着实殷勤。旭烈兀信中要贾似道下令捉拿陆冠英,乃是想把他逼急了,一怒之下投靠自己,贾似道只知逢迎,当即依言为之。

这番曲折,陆冠英等也猜了个大概。郭破虏道:「这京城想是呆不下去了,咱们本可暂行退回襄阳,只是曾师兄和陆大哥的伤势未愈,不宜劳顿,这却甚是难办。」

众人见陆江和曾清瑜脸色苍白,身子微颤,知他二人伤势甚重,急须找个安全之所疗治寒伤。陆冠英叹了口气,道:「我有个忘年之交,他家就在此去不远,倒可以去投靠,只是…」说到此处微作沉吟,似有难言之隐。

陆夫人道:「说的是范文虎么?他确是个极讲义气的好汉。」

陆冠英道:「只怕咱们这一去,耽误了他的前程。」郭破虏等不解其故,陆川道:「爹说的那位范文虎,是朝中的大官!」众人恍然。正说话间,只听身后有人远远叫道:「前面的可是陆庄主一行么?」

陆冠英等回头看时,见来路上一人急急赶至,两下原本相距甚远,那人转瞬已到眼前。郭破虏暗道:「好快的身法!」再看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甚高,面如冠玉,目似漆星,当真是一表人才。

陆冠英喜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范老弟,怎会是你?」

那人正是范文虎,他是陆夫人娘家的远亲,陆冠英喜他豪爽正直,和他十分投缘。此刻他见了陆冠英夫妇,便即行后辈之礼,口称老伯伯母。陆冠英又替他引见诸人,范文虎逐一问候,着实亲热。祈六和胡志瑞师徒对官府中人殊无好感,都只微一点头,状甚冷淡,这范文虎也不在意,最后一把抱住郭破虏,哈哈笑道:「久闻襄阳郭破虏兄,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郭破虏红着脸道:「范兄,嘿这个,大名…」他本想说范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只是实在没听见过此人,以他朴实之性,这句恭维话却是说不出口。

范文虎道:「先岳文德公,是襄阳吕大人的胞兄,要这样一算,郭兄和小弟也是自己人,哈哈。」说罢大笑起来。原来他岳丈吕文德,是襄阳守将吕文焕的兄长。郭破虏心道:「元军攻来之时,你岳叔几次想要弃城出逃,可不是个英雄好汉。」

陆冠英道:「老弟干么来此?」范文虎道:「此地不宜久留,且到敝处再说。」但他既是朝廷中人,祈六等又如何信得过,都是脸有疑色,不作一声。范文虎见状道:「小侄听得丞相府要捉拿陆老伯,特来通报,岂知早先到了陆家庄,庄里尽是黑衣蒙面的恶客,我便不敢多留,沿着大道一路追将出来,幸好在此遇上各位。陆老伯,现下城中风声极紧,官军又转眼即至,老伯和各位好汉固然神勇,但伯母和两位小姐却受不得惊吓啊。」

陆冠英指着地上官兵的尸首道:「老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刚才咱们遇上官兵,已动了手,还干掉了几个,老弟和咱们一处,对老弟可不太好!」

范文虎大叫道:「陆老伯您忒也多虑,姓范的宁可罢官丢命,也不让老伯等受丝毫伤害!」众人见他语气诚挚已极,都不禁心动。犹豫间一阵暴雷也似的马蹄声传至,隐隐夹杂着吆喝马嘶,显是前方正有大队人马赶来。

范文虎急道:「快跟我走!」说罢领先往小路而行。这时蹄声越近,宋兵虽然脓包,但好汉不敌人多,倘然被缠上了,想要脱身还着实不易。众人都觉事情至此,也只好跟着范文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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