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哼!”费叙哼了一声,手掌离开胡震肩头,身形散发的腾腾煞气瞬间竟收敛得无影无踪。胡震这才如蒙大释地剧烈喘息,手心尽湿。
发布费叙又向韩仪走来。看到刚才胡震的狼狈下场,心有戚戚的韩仪本能地绷紧了肢体,控制呼吸节奏,全身上下处于一触即发的备战状态。面对这位连校尉都敢揍的费老大,韩仪怎么小心戒备都不为过,至少待会费叙若要出手教训韩仪之时,不要被揍得太惨。
发布出奇地,费叙踱到韩仪面前,仅仅神色复杂地深深瞪了韩仪一眼,缓缓喝问:
发布“你可知过!”
发布韩仪心中一惊,急忙单膝跪倒;
发布“属下知过!属下不该贸然出战,打草惊蛇!”
发布“谁说你这个!”费叙忽然大声怒吼,直震得屋梁上尘灰簌落,“军人不打仗杀敌,要你何用!你可知过!”
发布韩仪神色一变,额头汗水微微泌出,心中百念翻转,终究大着胆子回答:“属下不知,请大人指示!”
发布费叙面色冷硬,却并不发怒,缓缓扫视着在场众将,犀利若有实质的炯炯目光似乎能直透人心。忽然间他浓眉倒竖,须发戟张,威猛无俦地大声喝道:
发布“我们幽北骑兵英勇善战,是也不是!”
发布众将不假思索,连惊魂甫定的胡震、韩仪在内都轰然应声:“是!”
发布“那我们直接杀到广阳,先砍下那里黄巾贼酋的首级!如何?”
发布大堂之中众将面面相觑,人人缄口。本以为费叙是要斥责韩仪的,谁知他的胆子竟比韩仪还大十倍。朝廷的旨意是让护营军南下平贼,这家门前的上谷郡黄巾贼都未清剿干净,费叙竟要带两千骑兵直冲到广阳二十万黄巾的腹地,着实令众将都吃惊不小,一时间无人答话。
发布眼见人人无声,费叙勃然大怒:
发布“怎么?一个个都没胆子了?平日里不都是自吹武勇,现在一个个都蔫吧了!”
发布这一席话尽把在座众将都扫了进去,连王戎也脸色一变,几个性情刚烈的武将更是面有怒色。眼看屋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行军长史宗员干咳一声,站出来为费叙转圜:
发布“诸位莫怪。今日外郡战报传来,费都尉也是心急国事,希望各位醒觉,才出此过激之言的。莫怪,莫怪。”
发布宗员是护营中少有的孝廉出身的军将,若不受是党锢之祸牵连,他也不会埋首北疆护营军中十三年。宗员虽不谙武技,却是军中智囊,一应军政庶务更是离不开他。军中就是再桀骜的将领面对宗员也要敬让三分,见是他出来打圆场,众将心火稍平,也知费叙不会无的放失。积弩司马程焘故意不看费叙,气呼呼地问宗员:
发布“宗长史,你所说的外郡战报,是……”
发布宗员长叹一声,说不尽的哀伤落寞,从怀中抽出一封帛书递给程焘:“这是涿郡王太守派使者快马传来的。冀州黄巾贼酋张角于下曲阳大败我军,三万冀州官军伤亡过半,卢中郎将退守襄国。广阳黄巾正在向冀北的河间方向接连用兵,意图与张角部连成一片。国事多难啊!”
发布宗员此言一出,除了早已知情的费叙以外,人人大惊失色。
发布太平道徒自今年三月造反以来,徒众以黄巾为记,聚合上百万众,攻州破县,杀戮官吏。朝廷官署文书上说的“遐迩摇荡,八州并发,烟炎绛天,牧守枭裂,流血成川”,所言非虚。尤其是冀州乃黄巾贼酋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首倡叛乱之地,黄巾贼军势力尤盛,冀州官军根本无力抵挡。这些消息官府虽然对民间百姓极力封锁,在座的都是军中将领,虽然僻处北疆,但朝廷与各地官署时有文牍发到护营军中,大多都提及了这些。朝廷派来持虎符传令护营军南下平叛的谒者更是面带惊恐地描述“黄巾贼众往往屯聚数十百辈,大者万余,小者六七千人,攻打州县,燔烧官府,劫略聚邑,杀戮王公贵族、二千石。州郡仓促失据,二千石纷纷弃城逃奔。天下骚扰,京师震动”,将黄巾猖獗、朝廷震恐的景象描绘得活灵活现。
发布护营军的将领们都是听说四月初朝廷派了北中郎将卢植领二万京师驻军到冀州镇压反贼,前几日从幽北动身南下之时还听闻冀州官军在卢植的指挥下连挫黄巾贼、捷报频传,怎么现在却突然传来官军大败的消息?
发布程焘匆匆将手中帛书看完,递给在一旁等待观看的其他将领,面色铁青,忿忿跺脚:
发布“又是中官误国,,唉——!”
发布帛书在一众将领手中轮流观看着,几个大字不识的白地将军赧着脸求僚友帮忙解说,韩仪跪在地上不得起身也听得明白。原来卢中郎将屡获大捷,朝廷派中官小黄门左丰到冀州查看军情,左丰到后向卢植索贿不成,竟以监军使者身份扰乱军务,以副将分卢植兵权。黄巾军细作探得官军动态,趁势挥十五万大军进攻,官军兵权分掌两将手中,指挥混乱,终于招致大败。
发布冀州幽州相隔虽远,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冀州黄巾大胜之后必然戮力西进,以图攻入河南、杀进洛阳,朝廷必定严令各地援兵火速前去救援,不会容忍护营军于上谷郡这无足轻重的边陲之地停滞不前。而且广阳黄巾既然全力南下意图与冀州黄巾汇合,必然无力再北攻上谷,那扼守军都天险、阻断上谷广阳南北交通的数千黄巾贼众只是用来断后的弃子,这也能解释这上谷黄巾种种反常之处。
发布既然朝廷催促进兵的诏书朝夕可至,军都陉口的黄巾又是孤军一支不足为患,大可留待上谷官军慢慢清剿,而护营军这支野战铁骑又如何在这崇山峻岭间为些须残贼而迁延时日呢?
发布眼见众将议论纷纷,费叙忽然回头喝问韩仪:“现在你可知过了?”
发布“属下知过!”韩仪大声应道,“我们幽北骑兵,乃是沙场之上纵横涤荡的国之劲旅,只当养精蓄锐摧破大敌,不合为一郡一县之癣芥贼患所掣绊!”
发布“知道就好!我们是什么人?是大汉军队最精锐的护乌桓校尉营铁骑!”费叙眼露寒光,横扫众将击掌大呼,“明日卯时我们全军出发,取道渔阳郡直杀广阳而去。十日之内,我要砍下广阳黄巾贼酋的首级悬于马头,再杀向冀州去取张角的脑袋!”
发布众将热血沸腾,眼神噬血,笑容狰狞,轰然应命。
发布护营军中只有断头的将士,没有怕死的军人。这些百战余生的军将或许粗鲁不文,或许心胸狭窄,但清楚了费叙攻广阳的意图,却没有一个是胆怯畏敌之辈,一个个煞气腾腾战意昂扬。至于黄巾贼军的多寡,他们毫不萦怀,真刀真枪杀上之时,自然会让天下人知晓,究竟是黄巾人多势重,还是护营铁骑锐不可挡!
发布这一天,却是大汉光和六年、新改元的中平元年五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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