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列仙传> 第二十五回 闻古见道心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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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闻古见道心性行(1 / 1)

梁佑辅暗自焦急,面上不由露出些许恐惧之色,白兔公子见了,微微一笑,说道:“先生勿惊,实不相瞒,我乃彭祖弟子,名字于今有些古怪,却非那些魍魉异类。”梁佑辅听得此言,心中惧怕之意渐退,惊异之情又起,说道:“我虽自幼埋读儒家孔孟,却也知那彭祖生于尧时,后历夏至商,曾拜为商贤大夫,在世八百余年,乃是古之仙人。公子既是彭祖弟子,莫非公子……”白兔公子笑道:“先生心中知晓便可,勿需多言。”略顿了一顿,又道:“我也曾与他人言师于彭祖,却多嘻我妄言,何以先生一听便信,便不疑我是欺世之徒吗?”梁佑辅道:“只因我多次奇遇张仙翁,当时都无他人在旁,而公子先前直问我可是那张仙翁的徒弟。若非异人,又如何能知晓其中故事?”

白兔公子摇扇笑道:“先生差矣,小生并不知道先生前事。”梁佑辅奇道:“那公子又如何晓得我与张仙翁相识?”白兔公子道:“今日午间我恰与先生擦肩而过,观先生有‘抱一剑’相随,周身神光隐隐,直冲云霄。此剑乃是正一第一十八代天师张世元所炼法宝,小生当年曾亲见天师以此剑演法,召神敕鬼无有敢违。自天师脱俗登仙后,此剑便留于玉清天太素宫中,世间再无所见,而今却为先生所持,故有方才一问。”梁佑辅虽知此剑必非凡物,但不想竟然会如此厉害,心中更是感激张仙翁厚恩,说道:“此剑的确是张仙翁所赐,但晚生却非仙人徒弟。”当下将一番因果与白兔公子详细说了。

白兔公子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梁佑辅继续说道:“张仙翁恐我为精怪所害,这才将此剑相予。于此前还曾赠我一宝,便是此物。”伸手入袖,将那黄神越章印拿出。白兔公子道:“此是黄神越章印,世已无传。先生仙缘着实不凡,尚未入道便得了两件神物,若是加以时日苦心修持,将来必可登上仙之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方才先生所说的诸多凶险,此是当应之劫,避无可避,也无须过分忧心。世人都道顺境合宜,却不知逆境更是修心养性之机,如能脱百逆而不失道德,所得远超顺境中十倍不止。”梁佑辅听罢,连连点头,恭敬道:“多谢仙长教诲,晚生已牢记在心。不瞒仙长,晚生今日寻得一位道长,只觉他言语高诣,有意相师,不知仙长以为如何?”白兔公子笑道:“能为师徒者,因有师徒之缘,只须凭心去寻,自然能遇真师,又何须小生多言?”梁佑辅点头称是。白兔公子又说了些勉励之言,梁佑辅一一记下,不敢有违。

梁佑辅心想仙师在前,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便欲请白兔公子去自己房中长坐,好慢慢请教。白兔公子却道身有要事,恐难多留,饮过一盏茶便要起身,梁佑辅不敢执拗,只得恭敬送出茶楼,目送白兔公子而去,自己则又回到客店中,随意用了些饭菜,便赶忙上楼要将余下的黄米清点出来。.

梁佑辅进得房门安心坐下,自米袋中抓出一把米来正要点数,忽然心中一惊,暗道:“方才停下时数到了何处,怎的竟是半分都想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又细心回想一阵,依旧全无记忆,额上不由渗出点点冷汗,心中只懊悔方才何以不将数字抄在纸上,此刻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废尽前功,将黄米倒回米袋中,重新数起。这一回梁佑辅得了方才的教训,身旁先备了纸笔,每数完一把米,便将数字誊录于纸上,心道:“如此一来进出分明,想来不会再出岔错。”满心想在天明前将米点毕,于是连夜挑灯不息,但见那纸上的数字不断增长,袋中黄米逐时而减。

不知过了许久,明月渐熄,东方隐约见白,黄米已然去了大半。梁佑辅一夜未睡,此时不免双眼酸痛,困乏难挡,靠在椅背上略作休息,不觉竟然就此睡去。待到醒来,已然是日上午刻,略做一番梳洗,待要再数,竟是不见了那记数的白纸,不免大是惊惶,急忙四下搜寻,但里外找遍,都不见踪影,不禁僵立当场,背上如有冰水淋下,心中暗道:“我诚心拜师求道,却不想竟是如此坎坷。莫非是礼数有何不周,以致先后两次都功败垂成?”念及此处,好生收齐了黄米,将上下穿戴整齐,步出门外,备办了些香烛。回到房内,又沐浴更衣,宁心静坐。

约莫坐了一刻钟,梁佑辅只觉内外澄清,于是睁眼起身,点燃香烛,向南暗祝,祝曰:“弟子梁佑辅,几经仙人点化,已然看破世情,诚心入道修行。今又遇宋须道长,载道德、精修行,欲拜为道师。现弟子受道长黄米之验,望诸位神仙能保佑弟子,得以应验入道。”祝毕,恭敬三拜,而后又依前法而行。此时再点,真似有神仙暗护一般,只觉心清气爽,丝毫不觉疲倦,脑中数字条理有序,半分不差。不过一个多时辰,袋中黄米已然将尽,仅留一处袋角尚留有些许。梁佑辅刚要伸手入内,不料一旁的木窗忽然被撞开,一阵狂风卷入屋内,那风势极大,梁佑辅一时也坐立不稳。待到风过,只见屋中器物被吹得东倒西歪,黄米更是散落各处,分不清哪些数过、哪些未数,叹道:“方才两次不得成功,可说是礼数不至,纵然如此,尚可以将黄米回倒,从头再来。可是此番米粒散落东西,又如何将之聚拢?宋道长曾言须得数字与他相符方可,少寻得一粒都是不成,况且寻米更是百倍的辛苦。莫非……莫非是我入道时机尚且不候之故?”念到此处,长叹一声,诚心不由冷下八分,渐生了退意,整一整衣衫,来到店外,漫无目的,随意沿街而行。

不觉之中,已然走出几条街去,忽闻一旁有茶香飘出,梁佑辅转头一望,只见是个茶棚,由几支竹竿和一张油布撑着,棚内散坐着几名茶客,那老板不时穿梭各桌,为客人添水上茶。这一日梁佑辅为了点数黄米,尚不曾进食,不免口燥腹饥,于是折身入内,在一桌旁坐下,点了壶龙井,又添上一碟糕点。这时只听棚内一个声音道:“方才说的这一段,便是英烈传白英雄只手杀伏虎的故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当下便有几人叫好道:“张先生说的故事个个精彩,哪里会有不好的。”“就是,先生休卖关子,便再说一段!”那张先生笑道:“承蒙各位抬爱,小弟便多说一个。”梁佑辅心道:“这茶棚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连说书先生都有,不知这张先生会说什么样的故事。”

只听那张先生道:“这个故事是书内有载,前几日方才读来,乃是记傅先生得道升天的事情。”略顿一顿,说道:“这傅先生是古时人,不知朝代。他立志修道,于是别离亲友,一人入山,寻得一处石洞,便居于此处,每日在洞内精思,朝暮扣拜五方苍穹。平日饥则食数枚山果,渴则饮几口山泉,生活清苦。如此几年,有仙人自其洞口经过,见他求道如此诚心,便道明身份。傅先生大喜过往,跪拜仙人,欲求度世之法。那仙人不说其他,反而给傅先生一只石盘,一只凿钻。言道:‘以此钻磨石盘,盘穿之日,我来传汝道法。’话毕则去。傅先生自得遇仙人相见,心中精诚更坚,终日钻石不息,日夜不间。积三十年辛苦,石盘终穿。盘穿之时,那仙人忽然便显于眼前,叹道:‘积苦若此,我尚不能及也!先生有此横心,何忧道不成哉?’于是传道于傅先生,未几年先生便得道成仙,白日升天,登霞而去。”

一段故事说罢,周围人等无不暗暗称奇,梁佑辅却是听得面红耳赤,愧疚无比,心道:“想那傅先生初时未有仙师相授,亦能苦行苦修。后得见仙人,尤能积三十年志心不退。而我屡受仙人指点,却不过因点数黄米略受小挫,便生了惰气。与先生相比,可谓天渊之别。似如此惫懒之心,今后怎能求道?”当下将败心逐一收起,暗中下了决心,纵是点上千遍万遍也是不惜。

梁佑辅主意已定,只觉气体清朗,当下付了茶钱,转身离了茶棚,回到客栈,打开房门,却发现房内之物罗列整齐,全不是自己方才出门时那般凌乱,那袋黄米也满满实实的摆于桌上,桌旁靠了张木椅,椅上坐了一人,竟是那宋须道长。只见宋须不住的捻弄胡须,笑颜而对。梁佑辅又是诧异,又是惭愧,恭敬道:“晚生方才出去片刻,不知道长来到,还请赎罪。只是……只是那米数晚生还未数清,道长可否再宽限些时日,也好……”话未说完,却听宋须笑道:“先生已不必数了,贫道愿渡先生入门。”梁佑辅听了不由大是惊喜,连忙跪下道:“晚生得蒙恩师收录门下,真是三生有幸,请恩师受我三拜。”诚心跪拜于地,宋须微笑而受。待梁佑辅抬起头来,心中却有些不解,问道:“只是师尊前日说要小徒将那米数点清方可,何以未等小徒完数便宽恩收录?”

宋须正色道:“吾收徒有三试,分为‘心’,‘性’,‘行’。心者,验人之初心。先生旧时为官,与民秋毫无犯,治理地方有功。且为人谦厚,内存正念,多行善德,孝长尊师,故而得过此关。性者,验人求道之意。人生而多求,或求富贵安泰,或求功名利禄。有意修道者虽也不在少数,但能真心于道德者,却是万中无一。多是喜好外虚,华而不实,又或是一时意气所至。先生能弃荣华官爵,又能不贪慕外杂声色,不为假学神通之迷,一念在道,故而得过此关。行者,验人能否持久行之。多有人确有真心求道,初时近席前坐,久而却渐生懒惰之情。修道辛苦非常人能想,不能长持形同虚妄。故此为师先让你点数黄米,又三败汝功,全在验你是否能‘行’。你虽遇三败,略生了些变心,但此人情常事,不足为怪。好在最后悬崖勒马,回来欲从头数起,此是久心显现,不必再试,故而得过此关。”梁佑辅听罢,只惊得背上冷汗淋漓,说道:“原来前后竟有许多缘故,考验居然这般严厉。弟子险些便失明师,此时想来实是心有余悸,师尊往后还须多多训导才是。”

宋须道:“道者乃天地玄机,非常人能学,故而择徒慎之又慎。人中多见欲修道者,但常有道师不收,非是道门不开,实是己身尚有不足。只可惜此等人其后不知磨练己身,反而心生怨恨,做出许多妄行,可悲可叹。”略顿一顿,捋须笑道:“我虽说收你,但此时却还不是你师父,待到今日晚间行过科仪方才能如此称呼。”梁佑辅一脸茫然,问道:“这是何故?”宋须道:“我所授传者,乃是正一天师道。收徒当须开坛请神,上表祖师、奏知天庭方可。别派亦是如此,不过祖师不同,科仪有异而已。道中威仪,岂是凡务能比,又哪里是磕几个头喊声师便可作数的?”梁佑辅点一点头,又道:“既如此,何不趁眼下天尚明亮便行科仪?”宋须道:“正一收徒,当有三师。分为保举师,传度师,监度师。保举师乃举荐新徒之师,传度师为授法之师,监度师乃监督科仪、以及新徒日后行止之师。我为你传度师,眼下尚缺二师,故此不能立刻行法。”梁佑辅急道:“这却如何是好,此时又哪里去多寻来两位道长?”

宋须笑道:“这却勿忧,待到晚间自见分晓,你且先随我来。”站起身来,步出房门,梁佑辅尾随其后,两人一路前行,出了城外,来到那郊野荒观之中。却不知这收徒科仪是如何个行法,那两名度师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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