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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小亭酌茶忆往昔(1 / 1)

那船稳稳行驶于水面之上,江风徐徐,迎面轻抚而来,吹得梁佑辅很是受用。方才细问了船老大,全程大约要走上二十余日。一路上两岸山水秀丽,沿途观赏不尽。逢到用饭之时就靠岸停船,由船老大上岸买来酒菜与梁佑辅同吃。夜间梁佑辅独自睡于船舱之内,船老大或睡于另一小间,或躺在船板之上乘凉,全凭他高兴。如此过了两、三日,梁佑辅与这船老大也渐渐熟稔,这船老大姓刘,单名一个福字,为人豪爽勤快,梁佑辅很是喜欢,也放下了官架,不时与他聊天打趣,以消旅途闷乏。

这一日中午,刘福买来了一只烧鸡与几个白馒头回到船上,说道:“这小镇没什么好店家,只有这些烧鸡还算可以,大人不要见怪。”梁佑辅摆手道:“这却无妨,出行在外总需入乡随俗,能有烧鸡已算不错的。”刘福摆好了用饭的桌椅,请梁佑辅先入座,自己方才坐下。梁佑辅拿起一个馒头掰开,夹入一块鸡肉,咬了一口,只觉那鸡肉香滑,油腻适中,点头道:“这烧鸡味道倒是不错。”刘福道:“大人说的是,小人买鸡时那老板说自己这店是老字号,倒没有瞎吹。唉,只可惜镇上买不到酒水,不然……”梁佑辅一听此话,开口说道:“你提到这酒水二字,倒让我想起一件奇事。”刘福问道:“大人想起何事?”梁佑辅道:“此事是我亲身经历,半分不虚。便在十多日前,本官在一处名作苍松镇的地方歇息,竟然在那镇中遇见一个异人。”当下将如何结识回道人,如何一同吃酒,回道人如果凭空变出水酒、那水酒自成一诗等事情说了。

刘福只听得目瞪口呆,喃道:“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大人可是说那人自称‘回道人’,手中还把玩两只无缝的木环?”梁佑辅点头道:“正是!”刘福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小人可知道那回道人是谁了!大人真是好机遇!”梁佑辅“哦?”了一声,问道:“那回道人你也见过?”刘福摇头道:“小人命苦,哪会见过这般人物。大人所见的这回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上洞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啊!”梁佑辅一听此言,不由大是惊讶,却还有些不信,问道:“那人便是吕洞宾?你怎的知道?”刘福道:“小人在各处江河之间来往,知道不少奇闻轶事。有一次正有个老道士搭乘小人这船,那老道士在船上与其他乘客讲神仙故事,讲得正是这吕洞宾。那老道士说吕祖得仙后,四处云游,欲广传道法。他常化作一个江湖艺人,手玩木环,自称‘回道人’。大人您想,这个‘回’字若将其中一‘口’推上去,岂不就是个‘吕’字吗?而那双环相套,也有暗指其姓之意。曾有个书生看出其中玄机,当街欲拜吕祖为师。吕祖觉得此书生机缘尚且不到,笑指其身后,引那书生转身去看,自己却已不见。大人若非碰见吕祖,又有什么人物能演这般仙法给大人看?”

梁佑辅听完他话,再细想那“回道人”一言一行,果然不同一般,心下不由得不信,问道:“按你这般说来,本官遇见的竟真是吕祖?你可知道这吕祖得道成仙的故事?”刘福点头道:“小人略知一二,大人若有兴趣,小人可说于大人听。”梁佑辅点头道:“你知道多少,便讲多少。”刘福道:“那吕祖本名吕岩,唐朝人,洞宾是他的字号。传说他是天上东华真人托生,又有一说是华阳真人后世。其母梦有一只白鹤入怀,而后便觉有孕,出生那日天显瑞象,异香满室。有异人马祖为吕祖相面,只说:‘此儿生相非凡,自是风尘外物,他时遇庐则居,见钟离采和,牢心记取。’而后长成,二十岁尚不娶妻。吕祖本也有意科举,但两举进士不第,那年已经是六十四岁。回到长安,在一间酒店里遇见一个青巾白袍之人,那人在店内墙壁上题诗三首,其一为: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久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其二为:传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东海,别是蓬莱第一峰。其三为:寞厌追欢笑话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到清平有几人。”梁佑辅问点头道:“这诗果然不错,不知后来如何?”

刘福道:“吕祖见这诗行文飘逸,于是问那人姓名。那人自称‘云房先生’,久居在终南鹤峰顶上,相邀吕祖一同与他修道。但那时吕祖仍旧着心于功名,放不下人间的繁华。”说到此处,梁佑辅不禁心中一紧,似有所悟。刘福继续说道:“其实,这云房先生便是那钟离权,也就是汉钟离,同是八仙之一。汉钟离知道吕洞宾心思,假意煮了一锅黄梁米,暗中却作法让吕洞宾睡去。吕洞宾于梦中见自己中了状元,荣华富贵,名利双至。又两娶富贵家女,子孙绕膝,可谓享尽人间欢愉。而后一年忽然失势,犯了重罪,被抄没家资,发配边疆。一身孑然,辛苦憔悴,站在风雪荒山之中,长声叹气。此时梦醒,那锅中的黄梁都还未熟。汉钟离笑着说道:‘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此时吕洞宾方才大彻大悟。”梁佑辅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其后吕祖便跟随汉钟离入山修道了吧?”刘福摇头笑道:“哪里那么容易,汉钟离怕他道心不坚,便假意说吕洞宾时机不到,劝他回去。吕洞宾回到家中,足足受了汉钟离十试。”梁佑辅奇道:“居然这么多考验,却是哪十试?”

刘福道:“第一试:一日吕洞宾回到家中,忽然发现家人竟然都重病而死。但吕洞宾经汉钟离点化,已经悟透人间生死大数,心中并无懊恨,只准备将尸体葬了。就在此时,忽然死者全都复生,洞宾也坦然而视,并不觉奇怪。第二试:吕洞宾一日在集市卖货,已经与买家商定好价钱,那人忽然反悔,只肯出一半的价钱,吕洞宾也不计较,照样将货物卖给那人。第三试:吕洞宾遇到一个丐者上门求施,吕洞宾给了那乞丐一些钱财。可是这乞丐贪得无厌,不断索要,而且口出恶言,几番辱骂。吕祖并不生气,一直以礼相待。第四试:吕洞宾某日在山里牧羊,突然山中冲出一只饿虎。他连忙将羊赶下山,自己却不逃走,反而上前以身将那饿虎当住。那老虎见了,居然转头离去。第五试:吕洞宾居山中道屋内读书,半夜忽然来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容貌绝色,身材窈窕,说是借宿。但举止轻佻,百般引诱吕洞宾。吕洞宾视若无物,毫不动容。此女如此三日方才离去。第六试:吕洞宾一日外出,家中钱财都被小偷偷尽,回来发现后,也不以为意。尔后一日锄地,竟然在地中挖出了许多黄金,却以土掩埋,并不拾取。第七试:一日吕洞宾在外遇见一个卖铜器的商人,他买下一个回去使用。谁想走到家中仔细一看,那铜器竟是黄金所做。吕洞宾连忙回到集市找到那人,将金器退回。第八试:有个疯道士在街上卖仙药,说是此药灵验无比,服者虽然立即就死,但是后世一定有仙人来渡,可以得道成仙。但是叫卖了大半月,无一人敢买。后来吕洞宾经过,买下此药。那道士说:‘你可赶紧回去,先准备一下后事再服。’吕洞宾笑说不用,服下那药,结果安然无恙。第九试:吕洞宾外出坐船,那时正是春季,冰水消融,河水泛溢。那船行到中流,突然风涛波涌。船上人都惊恐万分,而吕洞宾却笑面以对,端坐不动。第十试:吕洞宾独自坐在一室,忽然许多奇形怪状的鬼魅闯入,怪叫连连,要砍杀吕洞宾。但他正襟危坐,毫无所惧。又有数十夜叉,解一鬼囚,血肉淋漓,哭道:‘你前世杀我,我要你今世偿命。’吕洞宾道:‘杀人偿命,理所当然。’找来一刀,便要自刎。”

梁佑辅听罢,不由捋须叹道:“神仙真是不易做,方才听来,这许多考验本官大半都过不得,后来吕祖真的偿命于那鬼囚吗?”刘福道:“当时吕洞宾正要动刀,忽然一道金光亮起,那些鬼魅忽而便散。原来并非真鬼,都是汉钟离变化而出试验吕洞宾的。汉钟离笑道:‘我十番考验,但你都坚心不动,将来必能得道。’于是带吕洞宾前往鹤峰顶,传授大道于他。后留有一书,书名为《钟吕传道集》。其中‘钟吕’便是指那钟离权与吕洞宾,书内大约记述了他们的传道经过。”梁佑辅奇道:“居然留有一书,不知此书何处会有?本官倒有兴一读。”刘福笑道:“这便巧了,小人此处正有一本。是那日老道士说完这故事后,我问他讨来的。但小人识字不多,也看不出什么明堂。既然大人喜欢,小人便送于大人吧。”站起走入船舱,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书,恭敬递于梁佑辅。梁佑辅接过,只见书面封了兰皮,上书“钟吕传道集”五字,翻开大略浏览一遍,全书论道、论玄、论仙、论阴阳五行、论天地日月、论登仙之法,记述颇为详尽,点头道:“果然是好书,当须细细读来,方能会那神仙之意。”刘福见梁佑辅喜欢,站在一旁微微而笑。

后几日,梁佑辅已少与刘福搭话,专心读那仙集,读到妙处,不由连连点头。刘福也不打扰,只是摇船。一日下午,梁佑辅正靠于椅上读书,忽而觉得困乏,不觉睡去,大约直到黄昏之时方才醒来,但精神不振,似乎有所思虑。刘福见了,问道:“大人这一睡起来怎得心事重重,莫非也是那‘黄粱一梦’吗?”梁佑辅不由惊异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刘福笑道:“只因小人前几日于大人说了那吕祖得道的故事,刚才只是猜想而已。”梁佑辅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所做之梦虽于那‘黄粱’不同,但却异曲同工。”刘福好奇道:“哦?既然如此,大人可否与小人说一说,如此也好过一人烦闷?”梁佑辅点头道:“也好!方才我梦见我回到临县,举家去江苏府上任。不多几年,圣上又下旨升我官位,其后更是仕途亨通,平步青云。虽然如此,但常常为求一官半职,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阿谀贿赂,以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更有甚者,拉帮结派,不择手段,铲除异己。十余年后,已然身居宰相,把持朝政,傲然金銮。虽然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无一日太平,时时担心朝中对头报复,惶惶不能终日。久后成病,太医劝我出游散心。我与随从来到一处名山,在那山上凉亭歇息。忽然有几人自山下过,大骂我名,说我祸国殃民,恨不得能生吃我肉。我听了此话,一时气结,竟而暴毙,就此醒来。”

刘福听罢,不由笑道:“这不过是一梦,想来是大人近日在江上漂泊劳累所致,不必放在心上。”梁佑辅长叹一声,说道:“你身为一届小民,哪里晓得官场的污秽。想我幼时着实有一番抱负,那时立志,若今后能考取功名,必然为官廉政,辅佐圣上,好生治理这社稷江山,让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但为官几年,那雄心壮志哪里还留下半分,无时无刻不是想着溜须拍马,讨好上司。若非方才一梦,我几乎便忘了那儿时之志!”刘福道:“大人的志向的确让人佩服,但恐怕为官一路并不能真救百姓于水火。”梁佑辅听了此话,不由一怔,问道:“这是为何?”刘福道:“大人以为安居乐业便是福吗?却不知还有生老病死,阴阳相隔之苦。纵然是天下中兴,人人腰缠万贯,不愁吃穿。但那种种疾病随时便来,又怎是那富贵能说买走就买走的?哪日喉间这气一断,黑白无偿枷锁套身,一起都了去那帐。”梁佑辅道:“按你这样说,如何才算真的助人解脱?”刘福道:“当似吕祖那般,自己先得道成仙。然后广传道法,助人跳出三界,脱离苦害,那才是真解脱。”梁佑辅万料不到一个以划船为生的粗夫,竟然也说得出如此一番话来,但细细品味,真是有几分道理,不由怔在当场,一时舌结。

刘福架着那船游行于诸多水道之间,颇为自如,何时当进,何时当歇,掌握得恰到好处,显然是常在水上行惯了的。又过了十余日,那船来到一个小渡头,周围并无其他船只,也无生人,船身缓缓靠岸停下。刘福道:“大人,那白安县已到了,再前水浅,我这船行不得,只好停在此处。”梁佑辅收拾了些细物,牵了白马下船,这一路有说有笑,此时要分别,心中倒还有些舍不得,于是多加了刘福一两银子。刘福感激不尽,连声道谢,目送梁佑辅骑马而去。

直到梁佑辅走远,再也看不见身影时,这刘福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将手中的银子抛在河中,身形一转,竟然化作一人。此人并非别人,正是那广真老道。只见他左手伸出,身后那船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一支木杖,飞回他手中。广真老道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一人骂道:“好你个老道士,点便点了,何以泄漏我的行迹?!”却从林中走出一人,此人一身白衣,头戴纯阳巾,身后负了一柄长剑,一双丹凤眼,面目堂堂,黑须垂胸,便是那吕洞宾。广真老道笑道:“哈哈哈,原来是吕仙长,许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吧?”吕洞宾笑骂道:“你个老道士休来套近乎,此番你不陪我下上三盘棋,贫道决不放你过关。”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吕洞宾捋须道:“不想老道士你点化功夫居然如此高深,动作也是麻利,竟而抢在贫道前面。”广真老道笑道:“不是我快,是你自己慢罢了。当日梁佑辅拿了皇帝的诏书出了皇宫,你就盯上了他。但是直到最近方才露面,人家在路上遇难你也不救,一番言语也是说得有上句没下句,怎好怪我麻利?”吕洞宾抚掌笑道:“那是我面皮薄,不似老道你这般厚颜。”停顿了下,正色道:“此番梁佑辅心中暗结已松,恐怕再不多时便当合道缘。你我也可轻松几日,且到我洞府一叙如何?”广真老道点头说道:“老吕相邀,怎能不去?这就上路!”此言方出,两人忽然化作清风,再也不见。

却不知梁佑辅后来如何,又怎样得入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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