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走近巴州城,只见城门大开,八九个穿着锦袍官服的人向我们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昂然行于众人之前,大声地笑道:“哈哈哈,在下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之龙,能和先生共领巴州,实在是我沙朗的福气呀!”
此人就是沙朗,我看着沙朗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却不得不敷衍他:“哈哈,郡守大人过奖了,在下一无名小辈还要仰仗郡守大人的关照。”我双手执礼,微微恭了恭身。
沙朗大步走上前来,扶住我的双臂,我这时才仔细瞧了清楚,此人笑容满面好似笑面弥陀,身材甚是高大,却过于肥胖,双目似是慈祥,却含着阵阵杀意,我笑了笑:“沙朗大人,在下离开王都天河的时候,曾听朝中大臣言道,说沙朗大人为官廉正,爱民如子………”
“啊,哈哈哈,那是朝中大老的抬举,我怎么敢当呢?”沙朗用他那肥大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附身在我耳边轻道:“在下已为先生准备好酒菜,先生莫要推辞呀。”我点了点头,在沙朗的带领下策马进入巴州城池。
这就是巴州?街道两旁破旧凌乱的房屋,凄凉悲惨地述说着这个城池的贫穷,来往行人面现饥色,几个乞丐穿着千洞百孔,黑得发油的衣服,柱着木棍,伸出脏兮兮的手向过往行人乞讨;一些小摊上摆着日常用品,却无人问津,摊主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我看了看沙朗,他却毫不在意,和身后诸官谈笑风生,格伦脸上已有不悦之色,修罗还是那副老面孔,看来这世界上的所有事都不会让他心动。我内心盘算着,如何才能使这些贫困的百姓脱离水深火热之中呢?
忽然,一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头拦住了众人,叩着头嘴里喊道:“大人!请大人作主替小民申冤啊!”
沙朗有些不悦,止住步对身后一不停哈腰奉承的官员说:“米利诺,你去把他打发走!”皱皱眉转身对我说:“不用理会,每天都有人来申冤,啥冤?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没有答话,看白发老头在向米利诺述说,满脸皱纹的脸尽是愤怒,干枯颤抖的手不停地比划着。我正要上前问个明白,沙朗一步拦在我前面:“先生,这事就由下人去办,不劳先生过问。走,先生一路颠簸,一定劳累不堪,先去歇息歇息。”不由分说,带着我们往前走。
我回头张望,米利诺已跟在我们身后,那老头看到我们离开,伏在地上大声哭喊,声音嘶哑悲愤,围观的百姓低声议论,有人摇头叹息上去搀扶老头,沙朗及手下众官视而不见,大踏步离开了那叫喊的地方。
来到沙朗为我们一行人安排好的住所,“先生请在此处暂时休息,待我命人将酒菜准备妥当就派人来请先生过府叙话。”言毕,沙郎带领众人转身离去。
“先生,先生,你看到了吗?你都看到了吗?这叫什么世道!”等沙朗一行人刚走出门,格伦就冲我嚷道,顺手抓起桌上的茶骨嘟骨嘟喝了几口,“啪”的一声又重重地把茶杯掷于桌上,因为力气过大,茶壶被格伦摔个粉碎,他那张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
我目光投向格伦,冷静地说道:“格伦,你太冲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呀,这事我自有办法,不会让百姓再有拦路申冤而无处报的事发生,过会我们去赴宴的时候再看看。修罗,你有什么看法吗?”
“哦?我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听你的。”修罗漠然地说道,话毕坐在角落里,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刀慢慢擦拭!
看来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好转头看着格伦,看他能有什么好的看法,我斜眼看着格伦浅浅笑道:“格伦,你说这巴州我们应该从哪个方面入手去治理呢?”我试图挑起他谈话的兴趣,可惜他还是气鼓鼓地坐在那,喘着粗气,“我现在在和你商量怎么挽救百姓呀,给点意见呀?”“哦?”他看了看我,“我还以为先生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呢?哼,今日之事真是气死我了!那依先生之见这巴州应如何去治理呢?”
我把手中的羽扇摆了几下:“我想…………”沉吟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格伦有些急噪,“先生,接着说呀,你想什么???”这时我想到的是巴州黎民百姓的生存大计迫在眉梢,而对外,巴州对帝国的防御能力,对其境内两个小公国的威慑力,治理的好可和朝阳城塞成犄角之势,治理的差的话,那乱民暴动不但对防御帝国没有丝毫的左右,反而给帝国以可乘之机,势必分散朝阳城的兵力,那时,帝国以计围之,那巴州和朝阳城则危矣!
“格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单独治理巴州,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我站了起来,仰头望向天空,夕阳还未尽落,那残毒的光芒将我们几人的影子影射在地。格伦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只想如何能救百姓于水火,却从未想过由我们单独治理此地。修罗也被我讲的话引起兴趣,转头看向我和格伦,这铁般的汉子也渐渐开始融化。
“先生,我们单独治理……………”说话间,沙朗派人来请我们到郡守府赴宴。来人将我们引入一间富丽堂皇仿似宫殿般的大宅,我看着格伦,没想到这贫瘠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奢华的建筑,正门上赫然写着‘郡守府’三个大字,黄金印刻的字,在夕阳的斜射下更加耀眼夺目。在从人的一路指引下,我们进入了郡守府的正门,“法兰克先生,格伦将军,沙朗大人和各位官员在后花园设宴款待诸位。”
我微微点头,审视着这雕梁画栋的府邸,看得出来,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不知花费了多少银钱,光是这条长廊就不知是多少匠人煞费苦心建造而成,极尽奢侈,在这初春时分尚有各地奇花异草争相竟放。
格伦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心头虽然沉重,但看到他这一副尊容却险些笑出声来,板着的脸竟然和整日黑着脸的修罗有八九分相象。我暗暗笑道,这小子,又沉不住气了,我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提醒他莫要因小失大,他看着我,点头示意知道。
转了几个弯,我们看到前方一个八角形状的大凉亭,沙朗等人在那纵声谈笑,真是奇怪,虽然这天气并未十分寒冷,但却不是在外饮酒的好时节,这沙朗等人又如何耐得住严寒在此地玩乐呢?
待我们走到近前,我才发现,在凉亭的周围有数十个小巧的取暖设施,虽然周围寒意依旧,但这八角凉亭内却春意盎然,我暗暗佩服这凉亭设计者的独具匠心,却又咒骂沙朗的极度奢华,本这巴州民生极差,他却在此挥霍浪费,让人鄙视。
我们落座后,沙朗站了起来,手举酒杯,大声言道:“我沙朗承蒙陛下及罗本丞相器重,被派往管理巴州,这几年虽然没什么大的成就,却为王国上缴了不少税收,哈哈,也算是为王国略尽绵力,今日陛下又命先生前来和我共领巴州,我沙朗驽钝,不解其意,但既然是陛下和丞相的意思,那也是瞧得起我沙某,好,我们同饮此杯!预祝巴州有个美好的‘钱’途!”
我内心一惊,此人说这话是何意?看来日后我们的行事要小心谨慎才是,莫要被他找到借口,至我们于险地之中。我笑了笑:“陛下圣意,见我才疏学浅,特命在下来此地学习,万望沙朗大人不吝赐教呀!”
席中诸人都道定是如此,沙朗见我言辞鄙恭,脸上笑意见浓,大手一挥,:“今日我们不欢不散,哈哈哈哈。”看着诸人推杯交错,歌功颂德,我的双眼渐渐迷离,那喊冤老人的脸时常在我眼前泛起。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我慢慢地站起身来:“诸位,诸位,在下不胜酒力,要先行告辞了,今日十分开心,多谢沙朗大人和诸位大人的盛宴款待。”
又是一片挽留之声,“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在挽留了,来人,送法兰克先生回去休息。”
转过长廊时,回眼看向沙朗众人,他们依旧喝酒祝令,我摇了摇头,若依此人引领巴州百姓,恐怕未等帝国大军到来,被压迫的民众当率先竖起反旗了,没想到王国竟还会有如此官吏,如此治理,身后格伦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住所,大家都没有谈话的心情,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修罗站在窗前看着月亮,脸上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扭曲,我知他想起了从前的往事,此事不可急来,需要时间去慢慢化解他内心的仇恨。格伦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手中的酒杯就没停下过,时常听到他的叹气声,我这两个最好的伙伴,以自己不同的思维方式打发着漫长的长夜。
“格伦,有兴趣和我一起夜巡吗?”我斜眼看着他,格伦脸上微显喜色,又瞬间表现出自己的无奈,“我们去何处巡查?”“最贫苦的地方往往能听到最真实的话,你有兴趣去瞧瞧吗?”“好,就陪先生前往!”格伦来了精神。“不行!”修罗摇了摇头,“你们走了,剩下我一人,何其无聊,你们若是不肯带我一起去,谁也休想走出这扇门!”言罢,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和格伦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修罗那张久不见笑意的脸突然这么一笑,像是一块铁上被弄出道道裂痕,非常滑稽,修罗见我们笑个不停,咳了一声,呐呐地说:“喂,倒是说句话呀?干吗老是看着我傻笑。”
我拍着修罗的肩膀,招呼着格伦一起出门,这尚未完全入黑的街市说不出的凄凉,冷清的街道,稀落的人群,路边的货屋早早打佯,凄厉的寒风吹过,吹得衣衫陡起,阵阵的寒意让我们身上不停地发抖,一眼望去本应吵杂、喧哗的大街只能看到纸片和杂草在风中狂舞,只能听到招牌被风吹起,重重地敲打在窗门上的声音,这夜幕下的巴州仿佛幽冥鬼府般恐怖,偶见的点点灯火又似鬼火般飘荡在这巴州城内,寂静,入夜这本当繁华的闹市竟然如此凄厉可怕。;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