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奉诏入城晋见,我和格伦只好在街市上四处闲逛,以打发漫长的等待。天河城比较起斯顿城来讲,繁华了许多,毕竟和气候有关,斯顿城寒冷,时常天降大雪,就算有街市,也都是以杂货屋为主,各家各户都在房间内选货购物,不像这天河城,气候适中,在街边摆摊,卖杂物的比比皆是。听着吵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有种重回那个生我养我村落的感觉,对这初来的皇城,有着莫名的好感。
“价格实惠,质量上乘的扇子,有没有人要呀?”路边的小贩在喊叫着,大声的,希望招揽更多的客人光顾,也希望在这街上闲逛的人给予更多的目光。在赛维利特,扇子是多余的,那里寒冷、潮湿,哪里会有用到扇子的机会,出于好奇,我和格伦挤到近前,慢慢地欣赏,有纸制折扇,鹅毛羽扇,芭蕉扇,蒲扇,各式各样,看得我是目不暇接。
“呵呵,先生既然喜欢,不如买一把放在身边,以供消遣,夏日可驱炎热,秋日可驱蚊虫,何乐不为呢?”格伦建议着我。“哦,呵呵,那你看,我选哪一把才好呢。”我的眼盯着那把鹅毛羽扇,我喜欢鹅毛的柔软,舒适,却又想听听格伦还有什么好的主意。
“我看那鹅毛羽扇不错,适合先生身份,如果换上儒服,当真是绝配,绝对的王国军师!”格伦压低声音在我耳旁轻声说道。“那好,就买了它!”
算过帐后,已近午时,早晨尚未用膳的我们早已腹中饥饿,在格伦的指引下,来到一家酒楼之下,我抬头看了看,三个塑大的金字————飘香楼。“这里是天河最有名的菜馆,融合各国菜肴,据说在此掌厨的大师傅,曾经是别过的御用厨师呢。”格伦将这里介绍给我。“哈哈,那好,我们就试试这飘香楼是否楼如其名,飘香万里!”
虽然还未品尝这里的菜系,但楼下的散桌早已人满为患,时至正午,正是用膳之时,推杯声,吆喝声,笑骂声不绝于耳!我和格伦缓步走向二楼雅阁,店家在楼上恭身等候,“给我选一间雅致、清幽的房间,快!”“对不起,房间都已经有人了,大爷,实在抱歉。”店家一脸的无奈。
“那不是有个空间吗?怎么说都有人,你看不起我?怕出不起钱吃饭吗?”格伦有些不满。“大爷,那个房间有人订了,客人尚未到来,我们做生意的最讲信用,总不能把房间再给别人吧?望大爷多多体谅!”
“既然同看中一间房间,也算有缘,如蒙不弃,不如一起如何?”爽朗的笑声,我扭头看去,一个风雅的年轻人走上阁楼,身后跟着几条大汉,身材甚高,肌肉结实。再仔细端详这个年轻人,说不出的感觉,虽不知人品如何,但就凭这份胸襟,这份气量,又有几人能比?我暗暗心折,这王城脚下,确实是多出俊才。
格伦脸上一红:“这怎么好意思,是你们订的房间,我们怎可以呢!”“既然相逢就算有缘,又何必自忧,难道是瞧不起兄弟吗?”少年笑着,将手一摆,招呼我们。“既如此,那我们叨扰了!”
坐在桌前,我发现少年身后的大汉不曾落座,始终矗立在少年的身边,一人在窗口,两人在门边,尚有一人在他身后,端茶递水,这少年是什么来历,瞧那些人的模样,无一不是身手敏捷之人,竟甘心供他驱策,这少年莫非来自大富之家?
“不知兄弟怎么称呼?”格伦向少年问道。“哈哈,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有缘同桌共饮,不如把酒言欢,才是正事,你说呢?”少年回答格伦后,眼光扫向我,我微微一笑:“兄弟说的是,既然如此,不如饮酒!”
“听口音先生不是天河城人呀,也不似赫斯特人,不知是?”少年听我音,知我不是赫斯特人,见我手摇羽扇,不像格伦劲装打扮,遂改口称之为先生。我心中一动,此地虽是赫斯特王都,却未必没有帝国内应混杂闹市,想那斯顿城如何严密,尤西比奥伯爵等人还不是将我自帝国大牢中营救出来。
“在下浪迹天涯已久,口音混杂再所难免,倒叫阁下笑话了!”我既不承认,也没否认,看他怎么继续。“哦?”少年略有所悟:“那先生周游各国,对各地的风土人情一定了如指掌,先生观我天河城如何?”少年继续发问。
“王都天河既为王都,当比其他都市繁华,我观此地居民安居乐业,一派兴盛,试想帝王脚下臣民感其恩德,定然是其乐陶陶!”
“不然,先生只见其一,难不闻王国实际掌权者,不在其国王威斯特三世之手吗?”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此人是谁?敢于此抨击朝纲,难道不怕灭族之祸吗?少年又言:“丞相罗本,独揽朝政,并得各军系支持,这天河王都如一叶孤舟,漂泊在惊涛骇浪之下。所谓繁荣,难道不是表面现象?如生急变,这芸芸众生,当无不饱受涂炭之苦。”他是谁,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之言语也敢在此地侃侃而谈,更何况我与格伦和他初次相见,难道他不怕我们去丞相处告密,累及家人?
“在下知威斯特三世仁政爱民,知人善用,岂会坐视有人乱他朝政?”我笑着摇了摇头,格伦刚想说话,看到我向他轻摇羽扇,将刚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闷闷地喝酒。少年的眼角似乎有泪,只一瞬间,少年又恢复神采:“国王渐老,未必没有佞臣在旁鼓惑,眼见着大好河山于风雨飘摇之中日渐衰败,我身为赫斯特国民,实在心痛呀。”
我心中尚在猜测此人身份,若直言,怕此人乃丞相罗本派人试探,言多则必失,必落口柄于人,那明日朝堂之上,岂有我立足之地?如只是一般平民,又怎敢于此谈论朝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亲族着想?我猜疑不定,不能下决心,是否该直言而谈。少年瞧着我的目光渐渐诡异,以此人气度,不是局于人下之人,少年的眼光以转向鄙视,似是瞧不起我这多虑之人。
我这命,早就该死在帝国的土地上,是他老人家将我救出,希望我改变赫斯特当今局面,今日连话都不敢讲,明日朝堂之上,又如何面对狡诈百官?
我看着他,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少年的情绪如古井不波,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时间似是静止,楼外吵杂的喧喝声竟充耳不闻,室内死般的沉静,那几条大汉还是先前模样,各守位置,格伦仰着头,闭着眼,似是被少年所言勾起对尤西比奥伯爵的回忆,我和少年还是静静地对望,我正倒酒的酒斛早已见底。
“哈哈哈哈”我看着少年忽然大笑,打破这死静的气氛。少年诧异地看着我,格伦也将头低下,不解的眼神似在询问我为何发笑,就连那几条目不转瞬的大汉也吃惊地看着我。
“先生为何发笑?”少年有些微恼,“难道瞧不起我吗?”“不然,兄弟字字珠玑,另在下钦佩,言语中对王国未来的兴衰颇加忧虑更另在下心折,我笑我胆量太小,兄弟如此推心置腹,我如知而不言,岂不是卑鄙小人?”
“那先生对当今形势如何看待?对赫斯特王国朝政有何看法?”少年有些迫不及待,接连发问,“既如此,在下就直言了!”“先生但讲不妨!”格伦将身子向桌前凑了凑,那几条大汉也转过头来,在听我说话。
“目前天下群雄并起,有实力一统天下的只有赫斯特王国、赛维利特帝国和戴伦王国,其他小公国自保尚不及,又有何本事角逐天下?其中赛维利特帝国地处极北,周边并无他国,其兵强马壮,铁骑横扫天下,谁敢匹敌,神机营弓弩之利,一经发动犹如飞蝗,中者立毙。唯一可惜的是该国与贵国朝阳边塞相邻,如果说朝阳城是抑制帝国南下的咽喉之地,那通向赫斯特王国的蜿蜒小路就是死神之路,地域狭隘,益守难攻,此帝国之形势。”
“先生继续!”“戴伦王国,无出众之人,但胜在万众一心,国王正当盛年,野心膨胀是在所难免,何况他周围虽无杰出人士,但丞相海伦为人老辣,野心不在其王之下。该国地处南部,民风委靡,向无坚兵,少耐战之人,如连胜则可怖,若一败再败,军心不稳,思乡之心渐增,不足为虑。但如该国与赛维利特帝国联兵齐进,则贵国危矣!”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国目前如何?还请先生赐教?”我看着他那双热切的双眼,射出灼热期盼的目光,仿佛一个嗷嗷待补的婴孩,等待母亲的喂食。
“贵国虽列三大强国之一,其形势却最为凶险,南有戴伦王国之忧,北有赛维利特帝国强兵压境之险,内部有忧患重重,如阁下所言,权相当道,如一日外敌入侵,当如何应变?以御外辱?”
“今日与先生一谈,另我茅塞顿开,实在感激不尽。来人,上酒,上菜!”原来他也发现酒斛中滴酒未剩,格伦尴尬的看着我们,嘿嘿的笑着,这小子,把酒都在无声无息中喝了个精光,那几条大汉也不禁在嘴角边露出一抹笑意。
店家早把酒菜准备妥当,招呼伙计摆好,默默退出。“我敬先生一杯,以先生人才,何愁难施拳脚,一展抱负,我先在这里预祝先生日后飞黄腾达!莫忘了旧人呀。”我和格伦一齐大笑,连说不会。
“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少年挥了挥手,领着从人下了阁楼,我和格伦对望几眼,心中均有疑惑,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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